第3章

趙振南的話，其實是說出了趙家其他人的心聲。不光是各方面的條件，吳峰都比戚錚好。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沒人可以反駁。

不過，趙小金偏偏就反駁了。

頂著眾人的注視和打量，趙小金氣鼓鼓的輕哼一聲，雙手叉腰，理直氣壯的說道：「哪裡好了？那個吳峰根本沒有戚錚好好不好？我都聽人說了，那個吳峰最會花言巧語哄騙姑娘家了。這樣的男人，誰愛要誰要，反正我是不要嫁的。他家裡條件再好，我也不要！」

比起在許梅面前的撒嬌，趙小金此刻給出的理由無疑更有說服力。同樣，在趙家人心目中，也更具震懾力，威力無窮。

「怎麼是這樣的性子？那不行！不能嫁。」第一時間跳出來反駁的，是性格剛烈的二嫂錢敏敏。她不但搖頭了，還恨恨的悄聲指責起了趙家四嬸陳翠，「四嬸到底安的什麼心？怎麼會介紹這麼個對象給小金？怪不得她不先就著她家趙瑩兒，反而是跑來找咱們家小金，一看就是沒安好心。」

錢敏敏這話就有些冤枉陳翠了。其中理由，陳翠是面對面跟趙小金解釋過了的。只不過，趙小金可沒打算為陳翠辯解，自然而然就讓其他趙家人也跟著誤會了。

「原來是這樣。那不行。小金不能嫁。」大嫂孫春兒也是連連搖頭，一心為趙小金的日後打算，「那個吳峰，跟我娘家是一個村的。吳家條件好，其實我是知道的。不過吳峰爸媽在村裡的風評不是很好，都挺難纏的。至於吳峰這個人怎麼樣，我就不清楚了。」

孫春兒嫁來趙家近十年，現如今兒子和女兒都有了。彼時的吳峰也就八歲的孩子，自然說不上了解。不過吳峰爸媽的秉性，周台村諸人都知曉，就看嫁過去的姑娘怎麼想了。

孫春兒說話是沒有摻雜水分的，也是實事求是。前世她同樣這樣告誡過趙小金，只不過那時候的趙小金一心只想著吳家是個好去處，哪裡肯仔細去品味孫春兒的良苦用心？

反之，彼時的趙小金非但沒有將孫春兒的擔憂聽進去，更甚至直接認定孫春兒是見不得她好，格外陰暗心理的想要她嫁去戚家受苦。

為著這事，趙小金沒少在她爸媽和大哥面前埋怨孫春兒這個大嫂的不好。後來更是影響了孫春兒跟趙家爸媽以及趙振奇夫妻之間的感情，一度過的很是不順心。

而趙小金一家的和諧氛圍，也是從趙小金嫁人一事，開始生出裂縫。隨即，又因著趙小金在吳家過的並不盡如人意，以致於趙家的陰沉氣息也漸漸發酵擴大，最終走向了分崩離析。

而今仔細回想那些年自己犯下的蠢和錯，趙小金忍不住就滿滿的愧疚，親昵的抱住了孫春兒的胳膊：「還是大嫂疼我。」

「嘖嘖！晌午那會兒還說我這個二嫂好，現下就變成只有大嫂對你這小丫頭好了？小沒良心的，枉二嫂還琢磨了好半天怎麼給你添嫁妝。行了，現下不添了，由著你嫁去戚家吃苦受罪，二嫂保證不心疼。」點了點趙小金的額頭，錢敏敏佯裝生氣的跟趙小金較起真來。

「呀呀，二嫂別生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二嫂可別丟下我不管。我還指望以後在戚家受了委屈，二嫂帶人去戚家為我主持公道呢！」往日里的趙小金並不會跟兩個嫂子如此親近。雖然平日里沒有太大爭執和衝突，可畢竟不是自家親姐姐，姑嫂之間的距離是肯定存在的。

但是今天的趙小金，完全不把孫春兒和錢敏敏當外人。撒起嬌來，堪比對待許梅的時候了。

這不，一手抱著孫春兒的胳膊，趙小金的另外一隻手就勾上了錢敏敏的手臂，連忙討好道。

不過，聽完趙小金的討好，錢敏敏非但沒有喜笑顏開，反而越發跟趙小金鬧上了：「合著二嫂在你心目中，就這麼的不講理，就只能幹干帶人上你婆家干架的事？」

「哪兒能啊？咱二嫂那麼溫柔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兇殘？咱二嫂這不是太心疼我這個小姑子了么！這才被氣的展露了真性情，是好事，是美德！二嫂是咱們全家人都應該學習的對象和楷模！」說實話，趙小金自己都沒有想過，她還能這麼會哄人。

不過真正說出來，趙小金又覺得她說的都是事實、是真心話，也就沒什麼害羞和不自在的，嗓門越說越響亮，生怕錢敏敏聽不見似得。

錢敏敏當然聽見了。不但聽見了，而且還一臉不好意思的臊紅了臉。

她也就跟趙小金耍耍嘴皮子，沒成想讓趙小金拿各種好聽話哄她的。而且還是當著一家老小的面誇她，直把錢敏敏說的臉紅了。

難得看到錢敏敏也有臉紅的時候，趙家眾人都跟著善意的笑了起來。

伴隨著趙小金跟兩位嫂嫂之間的感情進一步深化，整個屋子的氣氛也變得越發溫馨，帶著暖人心脾的味道，其樂融融的軟化了所有人的心。

至此，趙小金嫁人的事情，反倒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大家彼此心目中不可言說的默契。

也罷，戚家就戚家吧！不就是條件差了點么！大不了等小金嫁過去，他們多幫忙幫襯幫襯不就得了？日子總是人過出來的，只要大家一條心，何愁日子過不好？

至於吳家？吳峰本人不怎麼樣，家裡父母又不好對付，倘若將他們家嬌氣的小金嫁過去，可不就是好日子到頭了？這是萬萬不行的。

就在趙小金一家盡數都接受了跟戚家的親事之際，趙四叔一家卻正值焦頭亂額的慌亂氣氛里。

打從中午從趙小金家裡回來，陳翠就有些心慌。好不容易盼到趙國富下地回來，當即就拉著趙國富說起了趙瑩兒的婚事。

「反正不管怎麼說，我是不可能讓瑩兒嫁去戚家受苦的。當家的，這事你可得站在我們娘倆這邊，幫著去跟爹娘說說。」一般情況下，若是換了其他事情，陳翠是肯定直截了當就跟趙家二老鬧上了。不過戚家這事，她心虛、也理虧，反倒不好當面去跟趙爺爺和趙奶奶提了。

趙爺爺和趙奶奶是跟著小兒子小兒媳住的。又或者說，當初分家的時候，趙爺爺和趙奶奶毫不客氣的將其他兩個兒子都趕了出去，將祖宅扣下來留給了趙國富一家四口。

陳翠算不上什麼溫柔大度的兒媳婦。但她為人市儈，很會哄人，實打實的兩面三刀。光是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就能厲害的哄住趙爺爺和趙奶奶了。

正好趙爺爺和趙奶奶也特別吃陳翠這一套，願意被陳翠哄得團團轉。不但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給趙國富一家。就是兩位老人的棺材本，也差不多被陳翠挖的差不多了。

正常來說，以陳翠的本事和能耐、以及在趙家二老面前的地位和分量，是沒什麼話不敢說的。然而，戚家的親事不一樣，那可是趙爺爺當初死皮賴臉追著戚家爺爺定下的。

現下反悔的人也是趙爺爺。要是陳翠當面說了，那就是打趙爺爺的臉。不管趙爺爺平日里再縱容著陳翠，也是不可能准許陳翠拿這事碎嘴的。

趙國富也不樂意提這事。自打當初得了戚家的新傢具，他這麼多年都活在村人的調侃和笑話中。每每閑話家常，他娶媳婦還得靠戚家幫忙的陳年舊事就肯定會被翻出來提上一提，尤為讓趙國富感覺沒面子。

也是以，明明當初討要傢具的人是陳翠的娘家，趙國富卻並不記恨陳家，反而怨上了讓他丟臉的戚家。

天知道戚家是何其的無辜。明明做了好事，卻被人記恨了這麼多年，實在不值當。

「你到底怎麼一回事？不都說了戚家的親事只當不存在，你幹嘛非要揪著不放？煩不煩人？」只要一涉及戚家，就等同踩趙國富的臉。趙國富能好聲好氣跟陳翠說話，那才是出奇了。

「怎麼就變成我揪著不放了？還不是你的好侄女，趙小金非要提這事！你都不知道趙小金那死丫頭今個當著我的面說了什麼。她說，讓咱家瑩兒嫁去戚家！你說她到底安得什麼心？虧我還好心好意去幫她說親，定下的還是我娘家大嫂的侄子。人家吳峰別提多優秀了，我都想留著給自個兒當女婿的……」突然遭遇趙國富的發作，陳翠也很是不高興。當即就碎碎嘴嘀咕了起來，乾脆利落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賴在了趙小金的頭上。

不過說到最後，陳翠又停下了埋怨，忽而計上心頭，拿胳膊肘捅了捅面色鐵青的趙國富。

「你說，要是咱們把小金那丫頭嫁去戚家，這門婚事不就成了？以後咱們在村裡也就可以抬起頭來做人，無需懼怕那些難聽的閑言碎語了？」儘管趙小金當著她的面說過要嫁給戚錚的話，可陳翠根本沒有當真。

在陳翠聽來，趙小金根本就是因為不想答應吳家的婚事，這才故意使壞拿話來酸她，是成心想要慪她的。並非真心，也不是實意。

否則，正常人家的姑娘誰樂意嫁去戚家？又不是腦子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