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事態不容樂觀,徐白分外牽挂。

謝平川寬慰徐白,水落石出需要過程,讓她務必放寬心。

他拉著徐白去了飯店,帶她吃美食,給她買禮物,足足享樂半日,花掉了不少錢。

徐白委婉道:「哥哥,我想和你說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謝平川左手提著一堆東西,右手揣進了衣服口袋。摸到兩本結婚證,謝平川神情未改,緩緩問道:「什麼事?忽然這麼嚴肅。」

「這件事本身就是嚴肅的。」話雖這麼說,徐白卻靠近幾分,主動牽起他的手。

他的掌心很熱,指尖微涼,握住了徐白的手指,撫摸她的骨節。

態度曖昧,力度讓人心癢。

調情是一門學問。甚至能在牽手時見真章。

徐白浮想聯翩,反而站得筆直,以新婚妻子的立場,和他打起商量:「今天結婚,我也特別高興,但是我們處在特殊時期,困難年代,要勒緊褲腰帶……」

她說:「我前些年翻譯的小說,前幾天都交給出版社了,等我拿到稿費,再帶你出來玩。」

徐白的想法很簡單,謝平川要解決官司,他存在卡里的那些錢,最好花在自己身上。

謝平川立刻會意。

在徐白的眼中,謝平川身陷囹圄,窮困潦倒——這也是他感情無阻,結婚順利的原因。

今天他揮金如土,似乎有些浪費。假如徐白細想,還可能發現端倪,但他已經訂好了高級酒店,此時正走在通往酒店的路上。

長街人來人往,鳴笛聲從四面八方湧來,暮色就在人間燈火中沉澱。

謝平川拉住徐白,解釋道:「我太高興了。」

他略微偏過頭,側臉的弧線清晰,也惹人垂涎。

「人生漫長,一輩子只有這一次,」謝平川走向酒店,心思昭然若揭,「而且,小白,我不能在今天委屈你。」

徐白跟上他的腳步,手腕還被他緊握著。

她很少和他在外開房,一時有些緊張。

房間很大,裝修奢華。就連鏡子和牆角的花紋,都被設計得相當精緻,徐白在浴室洗澡時,借著朦朧的燈光,端詳雕漆的鏡框,再回神的那一刻,謝平川就進門了。

蒸汽籠罩如薄霧,浴池的水位上漲。

大理石地板堅硬如冰,徐白扶著洗手台,噴頭還在洒水,「嘩啦」的聲音此起彼伏,謝平川左手按住她的腰,右手觸及她的後背。

他的指腹有繭,輕微摩挲時,像千萬隻螞蟻爬過,撩起鑽心的癢。

徐白抬高了下巴,從鏡子中觀察他。

「你怎麼現在就進來了……」她開口道,「還是你太心急了,二十分鐘也等不了。」

謝平川沒有承認。他心知肚明,他確實等不及。

他只能實話實說:「硬的難受。」

徐白心頭一軟,嘴上還倔強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別生氣。」

謝平川坦然道:「你問。」

「我不在的時候,你硬的難受,怎麼辦呢?」她使壞轉過了花灑,溫熱的水流濺開,落在了他們身上。

謝平川沉默地看著她。手指掌在她的胸口,忽而用力,激得她深呼吸,掙扎著要跑:「唔,我知道了,你有左右手……」

今天的徐白有些調皮。

謝平川道:「現在不一樣了。」他的薄唇貼近,頂禮膜拜一般,碰觸她的耳尖:「我有了你。」

燈光被水霧渲染,視野變得模糊,鏡中景色影影綽綽,仍能看見他的肩膀,手臂和胸膛。水珠順著他的脖頸下滑,停駐在好看的鎖骨上。

徐白受到蠱惑。

她放任自流,在他抬手之際,輕舔他的手指。不久之後,浴室里就不止有水聲了。

徐白需要扶穩洗手台,才不至於失足滑到。頭髮半干半濕,盡數貼在身上,她從鏡中望見當前場景,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心頭灼熱感漸盛,參與這一場狂歡。

等她被謝平川抱回床上,已經是夜裡八.九點。成了法定意義上的夫妻,再做夫妻間的親密事,感覺和從前並沒有不同,但是徐白依舊拉過謝平川,攥著他的手腕,誠實道:「我想和你說,今天也是高興又舒服。」

謝平川凝視她的臉,很快敲定了打算:「家裡的浴室缺一面落地鏡。」

徐白頭腦空白,隨口應道:「嗯,好的。」

然後才反應過來,他要在家中的浴室……安裝更大的鏡子。

嘖,不懷好意。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但被撈了回來,逃無可逃。

謝平川叫她的名字,連叫了幾次「小白」,像是自言自語,喚起了徐白的認知。

徐白角度客觀,說話的聲音很輕:「小白已經是你的老婆了。她和你領了結婚證,從今以後,你不要欺負她。」

謝平川笑了,緊緊抱住她:「我怎麼會欺負你?從小到大,我欺負過你么?」

明明有好多次。比如用一盒子的蠶寶寶嚇她,騙她說作業本子有脾氣,長時間不碰,就會自己爆炸,又或者誘拐她長跑,讓她每天陪他跑三千米。

可是還有……他教她怎麼練鋼琴,走很遠的路,為她買桑葉,好脾氣地幫她補作業,下雨天共打一把傘,傘沿總是朝著她傾斜。

於是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看到了一年四季交替輪轉。

心臟越發柔軟,回憶令她珍惜。徐白埋首在他的胸前,鄭重地說了一句:「是呀,你沒有欺負過我。你對我很好。」

一室溫情。

甜蜜短暫,歡愉也僅有一夜,次日便是周四,適合工作的日子。

徐白昨天請假,領了個結婚證,今天來上班時,她就帶了一包喜糖。畢竟再過一段時間,她還要請一次婚假,和謝平川出門度蜜月。

同事們紛紛道賀,也有女同事詢問:「小白,你這就結婚了啊,新郎是謝平川嗎?」

謝平川被停薪留職,早已不算是公司高管,脫離了這一層聯繫,徐白就無心隱瞞:「是的,我昨天和他去了民政局。」

她的左手戴了戒指——不是謝平川的求婚戒指,是另一款樸素的對戒。

翻譯組的組長葉景博道:「恭喜你們。對了,徐白,你什麼時候辦喜酒,我們都去。」

近期還沒有時間。因為謝平川正在準備證據,處理XV公司的事,人際交往暫放一邊,徐白也不覺得著急。

她隨便找了個理由:「要等我們的親戚有空……還要安排一段時間。到時候一定發喜帖,希望大家都能來。」

葉景博笑道:「很好,徐白,我們替你高興。」

喜糖被發給眾人,沒人提起趙安然。

雖然他的座位還空著。

都說互聯網公司氣氛輕鬆,眾人平等。但是無論如何,領導依然是領導,規則依舊是規則,哪怕你能隨口稱呼上司的英文名,也不代表他就是和你們一條心,在職場交朋友,或許弊大於利。

往日的葉景博,總是很器重趙安然。但是現在的葉組長,幾乎不講趙安然三個字,翻譯組的員工都不知道案件審理情況,徐白從謝平川那裡問到的,也只是模糊不清的回答。

她過了幾天婚後生活,總之如膠似漆,如魚得水。

轉折就發生在禮拜一。

董事會重新裁決,讓謝平川官復原職,不僅擔當技術總監,更升任公司副總經理。

技術部離不開謝平川,他的回歸刻不容緩。

徐白摸不準狀況。

謝平川就像往常一樣,開車和徐白一起上班——他仍然選擇遵循設定,開著一輛普通的轎車,和現階段的收入嚴重不符。

紅燈路口處,徐白問道:「你的職位復原了,你沒有騙我吧?」

謝平川握著方向盤,許是因為猛然用勁,手指關節有些泛白。

他道:「你覺得我騙了你什麼?」

徐白歪頭,講不出話。像是一隻側耳傾聽的小貓。

「XV公司的針對,董事會的不信任,還有高昂的律師費……」謝平川說出部分實情,良心仍有一絲愧疚。但是讓他再選一次,他還是要裝窮,把徐白騙進民政局。

除了他自己,他不可能讓徐白嫁給別人。

徐白本就是倒戈的立場。她根本不做細想,便道:「董事會相信你了嗎?你的證據終於有用了,我也好開心。」

她接著問:「網上的視頻怎麼辦?就是何興懷的那個視頻,點擊量真的好高。」

紅燈轉為綠燈,謝平川緩速前行。

徐白沒再糾纏「官復原職」的問題,謝平川多少放寬了心,他把話題引向何興懷,最後做出了總結:「何興懷能拍視頻,別人也能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一項任務說得簡單,其實被交給了恆夏公關部。

謝平川只是一個人。他還要兼顧工作,採集別的證據,他並非三頭六臂,不可能忙得過來。

公關部沒有讓謝平川失望。幾天之後,各大網站與「何興懷」關聯的標籤上,最熱視頻都成了一段剪輯——那是一段記者對何興懷的專訪。

說是專訪,其實是探查。深度挖掘何興懷的背景,工作經歷,以及日常交際圈。

他的家庭條件較差,父親早年去世,母親撫養兄弟三人,唯獨何興懷成績好。當年他執意出國,迫使家中四處借債,至今沒有還完,兩位兄長年過三十,尚不敢娶妻。

與之相反的是,何興懷自己並不節約。他和記者談起奢侈品,無意露出腕間的手錶,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所謂海歸的驕傲。

他輕視女人,看不起普通人,談吐全是槽點,引發一陣公憤。

不到一周,何興懷的賬號被深挖,曾經做過的動態和評論,都被曝光在公眾視野之下——至於之前對恆夏的控訴,再無一人響應。他代替了恆夏,成為新的宣洩點。

恆夏對此喜聞樂見,XV公司卻氣急敗壞。

就連聞訊趕來的秦越,也憤怒地摔了一個手機。

「玩的一手好公關,」秦越笑道,「借著我們這次發力,任憑恆夏的名聲跌到谷底,結果趁我們不注意,找了個小報記者,塞給何興懷一筆錢,就讓他接受了採訪。」

秦越不耐煩地抽煙,煙管黏在他的嘴上,他的聲音愈加沉重:「恆夏的聲譽回來了,謝平川也成功復職了,趙安然那邊進展不順利,這計劃必須改一改。」

XV公司的副總經理吳永福問道:「秦總,您說說,應該怎麼改?」

「葉景博告訴我,徐白和謝平川結婚了,」秦越咧嘴而笑,帶出淡淡的煙味,「謝平川準備的證據,肯定只和他自己有關,再不濟也是恆夏那些高管,把矛頭對準徐白怎麼樣?我不信他能玩出什麼新花樣。」

吳永福頷首。

他雙手搭在腿上,坐穩了一把老闆椅,稱讚道:「秦總思維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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