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別人只當是齊嘉慧童言無忌罷了,可偏偏老太太卻信她,捏著她的小嘴道:「要是當真被慧姐兒給說中了,到時候老祖宗就賞你一個好東西!」齊嘉慧一聽有好東西,頓時就鬆開了趙菁,又跑去徐老太太懷裡了。
徐家人不多,除了幾個孩子,也不過就是三個大人,又只有徐思安一人是成年的男子,所以老太太也沒有另外開席,只讓一家人都坐在了一起。右手邊是徐思安帶著兩個男孩坐,左手邊便是趙菁帶著姑娘們坐下。
老太太也不知道多少年沒同徐思安一起過過中秋了,高興的一連喝了幾杯酒,任憑徐思安怎麼勸都勸不住。倒是趙菁瞧著老太太量上來了,怕她年紀大了經不起,只小聲勸道:「母親少喝一杯吧,月色正好,咱賞月吧。」
孩子們吃過了晚飯就各自玩去了,姑娘們領著丫鬟去水邊放花燈,徐思安和趙菁便在水榭裡頭陪著老太太賞月。
徐老太太看著不遠處在水池邊玩耍的姑娘們,笑著道:「我小時候就沒玩過這個,還是如今的孩子命好。」老太太說完,又嘆了一口氣道:「嫻姐兒的親事算是定下了,娥姐兒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物色起來了。」
趙菁這幾日倒確實是想到了這個問題,按說長幼有序,先該定親的應當是孫月娥才對,可若不是中間出了些幺蛾子,徐嫻的婚事也不會那麼早就定下。正巧又是這樣的好人家,雖說門第比起侯府差遠了,但家裡是世代讀書的,若是顧彬是出息的,將來可是有徐嫻享福的時候呢!
「老太太不用擔心,改明兒我也讓朱姑姑物色著,若是有好的,只管拿了帖子過來瞧。」趙菁雖然不喜歡孫玉娥,但婚姻大事關乎一個姑娘家一生的幸福,她也不會在這事情上頭讓孫玉娥吃虧。
老太太聽了這話才算依了,只點了點頭道:「若是也能定下來了,也好在一處準備嫁妝,她們兩個都是侯府的姑娘,我也是不會厚此薄彼的。」
聽徐老太太這話的意思,倒是想著拿出了體己來,給兩個姑娘添妝呢!趙菁聞言只笑了起來,抬頭對老太太道:「母親放心,就算娥姐兒的婚事還沒定下來,東西都是照常準備的,反正將來都用得著。至於慧姐兒,那還早呢,我就先不急了。」
徐老太太聞言很是受用,笑著道:「你能這樣想,我就最放心不過了。」
徐思安在家中不過過了個中秋,便又往軍營去了。趙菁這兩日倒是空了下來,閑暇的時候也開始學者裁剪了起來,給肚子里的孩子做幾件貼身的衣裳。
這日用過了午膳,徐老太太歇了中覺,趙菁便回了自己房裡,正打算也打個盹兒,卻見丫鬟進來來回話,說是攝政王的側妃龔氏給夫人送了帖子來。
趙菁是看了帖子才知道,原來中秋夜孝宜大長公主卻是病倒了,太醫院一連去了幾個太醫,如今說是好些了,龔氏便寫了帖子來約趙菁,明兒一同往孝宜大長公主府上探病。
上回龔氏想讓趙菁同皇上舉薦她娘家侄女的事情,趙菁終究是沒開口。如今見龔氏又下了帖子來,她雖然心裡不大想應承,但一想到孝宜大長公主病了,滿京城爭相去探病的人必定也不少,若她不去,顯然也是說不過去的。若她不應了龔氏的約,過幾日再去,顯然也是駁了龔氏的面子。
趙菁這樣一想,便沒再回絕,只開口道:「去回了外頭送帖子來的,就說明兒巳時,我和龔側妃在大長公主府見吧。」
丫鬟得了回話出門,趙菁只靠在軟榻上悠悠嘆了一口氣,孝宜大長公主終究也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人,她這張臉便是證據,可再怎樣,她身為武安侯夫人,總不能躲在家裡一輩子不出門的。
第二日一早,趙菁就讓門房上備了車馬,帶著丫鬟婆子一同往孝宜大長公主府上去。徐老太太原也想跟著一起去的,不過她又怕遇上了人不會交應,想了想還是打退堂鼓了。
趙菁到大長公主府的時候龔氏已經先到了。出來相迎的正是金媽媽,金媽媽瞧著趙菁已漸漸顯懷的樣子,笑著道:「難得侯夫人還念著我們夫人,龔側妃已經到了,正在裡頭等著夫人呢!」
趙菁進門便瞧見龔氏坐在廳里,春秀也跟著來了,就坐在龔氏的下手邊,瞧見趙菁來了只探了探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趙菁朝著她點了點頭,上前和龔氏見過了禮,丫鬟送了茶上來。趁著金媽媽去離間通報的空隙而,龔氏便和趙菁說起了大長公主的病來。
「聽說是肚子里不知道長了個什麼,我上次瞧見大長公主的時候便覺得她有些異樣,腰圍卻似比尋常人粗了一些,按說她生的清瘦,不該這樣的。」
趙菁聽了這話暗暗心驚,古時候女子得了這樣的病症,大多都是諱疾忌醫的,尤其是像孝宜大長公主這樣寡居的人,若是閑言碎語的傳出去,這名聲可就不好聽了。但再怎樣,也比不得命重要就是了。
「太醫既然已經確診了,那到底是如何診治,可是有了辦法?」趙菁想著大長公主到底年輕,盧馨月的親事也沒聽說定下來,心裡還是有幾分擔憂的。
「據說是沒有什麼辦法的,肚子里的東西,總不能一刀下去,再把東西給取出來,葯是已經開了,但太醫們只怕也是素手無策的。」
趙菁聽了這話只淡淡的嘆了一口氣,終究古時候醫學還沒有這般發達,生了這樣的病症,也只好慢慢的等死了。
她這廂正為這個事情嘆息,裡頭金媽媽倒是走了出來,只對著她們兩人福了福身子道:「回兩位夫人,大長公主說身子不便,謝過了兩位的好意,就不見了。」
趙菁原也沒有指望能見到她,聽了這話便開口道:「那既然這樣,我們坐一坐也就回去了。」
春秀聞言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只是有龔氏在場,她也不好造次,便生生就低下頭去。龔氏便笑著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走了。」她說完只起身扭過頭對春秀道:「我在外頭等你,你有什麼和武安侯夫人說,那就說吧。」
春秀低低的應了一聲,目送龔氏出門,見這廳里也沒有別的丫鬟候著了,這才拉著趙菁的手道:「昨日我隱約聽說龔側妃在為王爺整理行裝,王爺明兒就要走了!」
趙菁是知道周熠要走的事情的,可具體的日子她卻也不清楚,如今見春秀這麼說,便也無奈道:「中秋那日在宮裡我也遇上了王爺,該勸的話我也都勸過了,可他就是不聽,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
春秀聽了這話只往後退了兩步,咬著唇瓣道:「那要怎麼辦?萬一他去了,出了什麼意外……」趙菁這時候卻也不敢再往壞處去想,便抬起頭道:「也未必就有什麼意外,王爺不像是那樣沒福分的人。」
春秀聞言卻捂著臉哭了起來,手腕上的闊袖落下半截,正巧能清楚的看見她小臂上依舊嫣紅的守宮砂。
「你和王爺……」趙菁心下一驚,忍不住問了出來。
春秀便急忙就垂下了雙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道:「你也看見了,王爺他對我……」春秀嘆了一口氣,還想再說什麼,外頭龔氏身邊的大丫鬟過來傳話道:「秀姨娘,側妃問你好了沒有,她還要回府為王爺整理行裝呢!」
「就來了!」春秀擦了擦眼淚,抬起頭又看了一眼趙菁,卻咬著牙道:「沒想到你竟這般無情,看著王爺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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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裡已經亮起了一盞盞的宮燈,攝政王周熠端然坐在小皇帝的面前。手邊的功夫茶已喝過了幾盅,他那雙一向嚴厲的眸子難得透出幾分慈愛來,看著面前尚且還有幾分青澀的小皇帝。
「本王不在朝中的這幾個月,皇上也不用擔心,文臣有康太傅、周大人、程大學士,這幾位都是先帝臨終前欽點的輔政大臣,武將如今有武安侯坐鎮京城,平西候不日就要回西邊,除了江南之外,大雍近些年的邊患已解,皇上只要勵精圖治,將來必定能開創盛世。」
周旭一眼不眨的聽周熠說話,眉峰卻稍稍的皺了皺,又親手為他添了一盞茶,抬起頭道:「皇叔今日怎麼話這樣多了?這幾日江南的戰報朕也看過了,似乎是那群亂黨已經自亂陣腳了,皇叔這一去,必定能所向披靡。」
周熠聞言只是淡淡一笑,眉梢的皺紋卻比往日更滄桑了幾分,嘆息道:「本王只是覺得自己老了,以後是皇上您的天下了。」
周旭揚眉,雖是也瞧見了攝政王鬢邊的華髮,卻依然笑道:「皇叔哪裡老了,前兩日母后還說,皇叔正值盛年,如今又納了美妾,怕是還要為朕添上幾個弟妹呢。」
周熠聽了這話卻是苦笑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臣便是一生無後,有皇上這樣的侄兒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