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主動示愛
天空又漸漸飄起雪花來。揚揚洒洒，甚是好看，但是經歷過人命堆砌的血腥的城門之戰的人面對著這樣潔凈的雪白總會有著莫名的恐懼。
「神女！」連月站在我背後小心翼翼的開口。
我望了一眼她手中的銀盤，眉頭蹙，「又被攔在外面了？」
「嗯。」連月輕點了點頭，面上帶著幾分委屈，「也不知道那個觀止是不是故意跟蘇蘭做對，明明王爺就在殿里閑著，觀止就是不通稟，後來還說蘇蘭不老實本分的做事情，凈想些旁門左道。」
說完，像是氣不過，又抱怨了一句：「要蘇蘭不老實本份，整個王府恐怕就沒有老實本份的人了。」
「好好好，知道你的蘇蘭最是老實委屈了。」青平帶著幾分好笑的接過連月手裡的銀盤，「快去火盆邊上烤烤火吧，這一路風雪凍壞了吧？」
「什麼叫我的蘇蘭？」連月前面感動的把銀盤交給青平，後面就感覺不對味來，「明明蘇蘭是替神女做事情好不好？」
說著哀怨的望了我一眼，眼裡寫滿了，明明是我想要討好康玄楓，做了東西卻讓她們送過來，害得她們無端挨罵。
「嗯，我知道了。」我望著外面揚揚洒洒的雪花，無端感覺到一種物是人非的悲涼來，「以後不會再讓你們去做這種事情了。」
自從我搬到楓園，康玄楓就把他的寢室搬到了武候殿——寧安王府的主殿，寧安王妃依她所言，搬去了我曾經住過的茗陽閣，我們三個人就好像原地轉了一圈而已。仍是各自為宮，互不打擾的局面。康玄楓每天忙著王府與皇宮之間的進進出出，幾乎連見一面都難。即使是想關心他，給他做了蛋羹，也不敢親自送過去，怕牽起他心裡那些無端的心緒。
可是終究是不一樣了吧，以前康玄楓最喜歡吃的就是我做的蛋羹，可是現在，前後送了兩回，都沒送出去，他現在性情大變，大概口味也變了吧。
「神女，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連月急急的開口想要解釋。
「別說了。。」青平出聲打斷了她，其實她們都是理解我的，想為我的傷感找一條可以流走的出口。
空曠的大殿一時寂寞，只能聽到窗外簌簌雪花飄落的聲音。
「在想什麼？」康玄楓的聲音突然響在身後。
我驚愣了一下，順著聲音看去，康玄楓剛好脫掉斗篷朝我走過來。
「我在想不知道雪什麼時候能停！」
我微微笑了笑，心有戚戚的應了一句，放下支撐，合上窗戶——康玄楓是最懼冷的。
「心情不好？」康玄楓看出我的不在狀態，蹙眉問了一句，見我不語，眼風掃向青平和連月。
「王爺恕罪！」青平和連月慌忙行禮，低垂的眸子似是無意睨了和睨我，又睨了睨桌子上的銀盤子。
康玄楓輕「嗯」一聲，表示收到，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蛋羹，好奇的湊了過去。「這是什麼東西？聞著好香啊！」
「當然了！」連月彷彿受了鼓舞，興奮又委屈的喊道：「這可是神女親手做的！」
說完彷彿又想起了什麼，心在戚戚的望了我一眼。
「奴婢去奉點心來！」青平說著抬手打了一下連月，兩人默契的恭了一禮，退出了房間，順帶關上了門。
「你親手做的？」康玄楓目光閃閃的望了我一眼，無數的話語盡化作一彎輕笑，順手端起瓷碗放在鼻端深深聞了一口氣，若有所思道：「是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我疑惑的湊過去，看著康玄楓漸漸舒展了眉宇，唇角上挑，劃出一抹醉人的微笑，豐潤的紅唇張合，輕輕吐出一個令人臉紅心跳的字。
「香！」
我心突的一跳，感覺自己是越來越沒出息了，這麼沒定力，康玄楓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就把我給勾引了。當下氣惱的去奪碗。
「又不是給你吃的！」
康玄楓見狀，手端著瓷碗高高一舉，我就那樣猝不及防的撲到他身上，他順勢用另一隻手攬住我的腰身，謔笑道：「夫人你這是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嗎？」
一個「夫人」，一個「投懷送抱」皆讓我情不自禁紅了臉，卻不甘示弱，逞強的回抱了過去，仰頭道：「對啊，我是那樣的迫不及待的想把將軍你給撲倒，將軍給我這個機會不？」
康玄楓一愣，鬆開摟著我的手，臉色也漸漸凝結。
我心裡驀然一驚，不明白明明好好的氣氛為什麼忽然又變了？康玄楓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
「我今天去宮裡了。」康玄楓清冷的聲音透著些許的無奈。
我知道他還有下文，便也不著急，就那樣動也不動的倚在他身上，聽著他後面的話。
「皇上的病越發的重了。」
「是嗎？」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威武不凡的國之君王在這一連串的事情的打擊下，終於體力不支倒下了。我除了感慨世事無常和生命脆弱之外，已經再找不到當初面對他時的敬畏和崇拜了。
康玄楓凝重的望著我，猶豫著開口：「他想見你。」
我身子一抖，無聲的推開了康玄楓的懷抱，目光落在緊閉的窗戶上，彷彿看到了外面紛揚的白雪。
「他曾說過，要陪我回家的。」
康玄楓一把摟住我，嘆著氣，「去看看吧，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
「我想去年面看看白雪，」我說。
康玄楓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喚了一聲連月。連月和青平連忙推門進來。
康玄楓道：「把這個給溫著，等神女回來用。」
我好奇的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心已經開始雀躍，其實不管去哪，有康玄楓陪著都是這世間最美的事情。
房門打開，立時有冰涼的風雪往裡面鑽。然而心卻是暖的。康玄楓拉著我的手就往外走，踏上這冰清玉潔的蒼茫大地。心裡的壓抑也隨著周圍高低起伏的皚皚白雪漸漸散去。
「累不累？」康玄楓關心的問道。
「不累。」我搖頭，愉悅的揚起唇角，「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麼？」康玄楓側眸淺笑，溫情的臉上儘是寵溺。
「好想和你一起去雪中漫步，因為走著走著就一起白了頭。」
康玄楓手指僵了僵，卻沒有作聲，我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仰起頭，微閉著眼睛讓臉迎接著飄灑的白雪。感慨道：「忽然好想就這麼走下去。」
康玄楓忽然緊緊抱住我，緊到我幾近窒息。
「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我微微濕了眼眶，「什麼時候走？」
「聖旨已下，三天後出發。」
我唯有苦笑，這個皇上時間還算的真准啊。
仰頭咽下眼裡的苦澀，我推開康玄楓強笑道：「既然這樣，就別浪費剩下的時間了。」
雖然雪花紛揚，但因著快要過年了，街道上還是非常的熱鬧，各種不絕於耳的叫賣聲，各種琳琅滿目的讓人眼花繚亂的商品，無一不在訴說著新的喜悅。
路過一個賣臉譜的小攤，我揀出一個白面猙獰的臉譜就往康玄楓臉上放，康玄楓微微皺了皺眉，在眾多臉譜中挑揀了一個猴子形象的來，愣愣的看著。
康玄楓，雖然忘記了很多事，但是潛意思里，還是記得那些美好的過往的。他看著看著，單手撫住額頭，似在痛苦什麼。我心下一驚，連忙奪下猴子臉譜扔掉，嘴裡嗔怪道；「什麼眼光啊，那麼丑的臉譜！」
康玄楓疑惑的閃了閃眸子，漸而眸中一片溫情的清明。
我又挑出一張粉紅小豬的臉譜，蓋上康玄楓微微皺眉表示抗議的臉龐，燦笑道；「這樣就好看啦，多可愛啊！」
康玄楓挑了挑眉，自覺的把臉譜系在臉上。
我微微鬆了一口氣，把剛才挑的白面猙獰的臉譜惡作劇般的戴到臉上，猛然湊近康玄楓，看他一雙清眸滿含笑意，完全沒有被嚇到的痕迹，不由失望的嘆著氣。
「一點兒也不好玩。」
「好啦！」康玄楓習慣性的去擰我的鼻子，伸手觸到的確是一片冰涼。
「哈哈哈！」我被他的傻動作笑彎了眉眼。
康玄楓又伸手去揉我的頭，用力的揉了揉，我都感覺髮髻都要被揉散了，惱怒的瞪了他一眼，氣沖沖的跑了開。還沒跑出一步，就被康玄楓抓住了手，「別跑，人多！」
「人多才熱鬧嘛！」我故意打諢。
康玄楓眸光閃了閃，「我是怕你走丟了。」
「那你會把我找回來嗎？」
「會！」康玄楓很用力的點頭。
「楓兒！」我柔聲輕喚，康玄楓聽得一愣，我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了一吻，「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
康玄構驚愣的半天回不過神來。
我卻先羞紅了臉，畢竟是在大街上呢，剛準備跑路，又被告康玄楓一把拽回來，不滿的斥責，「你怎麼那麼不害臊？」
我頓時一驚。
康玄楓雙眼明亮如星，緊緊盯著我，直盯的我呼吸急促，幾欲站立不穩。
「我也愛你！」
那一句情話猶如那天晚上的煙花那麼璀璨芳華。
最終我還是去看了皇上，就算是一聲告別吧。
皇上的確病的很重，躺在床上有種奄奄一息的灰敗感。我立在他的床側，看著他憔悴的病顏，想起他無數次的特赦，無數次的利用，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他對我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思。
「離兒……」皇上顫微著朝我伸出手，上身動了動，似乎想要起來。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一步扶他坐起來，並在他身後墊一個靠枕。皇上的確是老了，原本豐盈的手開始干皺，也不如以前那麼蒼勁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