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不願意將就的人
劉菁似乎有些不相信一般的看向凌鶴,在接收到凌鶴也點頭之後,劉菁的整個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活著好啊,我終於可以瞭然愧疚之心的去我該去的地方。」
「媽,你胡說什麼呢,我們現在在醫院,醫生他們有的是辦法治好你。」路九歌拉著劉菁的手臂,聲聲嘶嘶的搖著頭哭泣著。
劉菁無限愛憐的摸著路九歌的頭,將她跟凌鶴的手鄭重的放在了一起。
「凌鶴,我把……九歌交給你了。你若對她……不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路九歌只感覺劉菁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一滑,整個人也滑靠到了她的肩上。
「媽,你怎麼了?」路九歌壓仰著喚道。
凌鶴扶著劉菁重新的躺在了床上,劉菁的面容就好似已經熟睡了一般。
凌鶴拉過醫院的被單,將劉菁的連頭都蓋了起來。
路九歌這會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像是瘋了一般,撕扯著凌鶴的手臂。
「你幹什麼,你瘋了是不是?我媽睡著了,你這麼蓋著她,她待會怎麼可能緩得過氣來。」
路九歌瘋了一般的往前撲去,想要拉開劉菁面上的被子。
「九歌,不要這樣。」凌鶴一把將路九歌擁進了懷裡。
手裡的力道之重,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面一般。
路九歌突然就好似憑空多出了許多力氣一般,一拳接著一拳的打在凌鶴的胸口上。
「都怨你,你現在滿意了。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讓我媽走的這麼匆忙。都怨你,都怨你。」路九歌將一腔憤怒全部發泄到了凌鶴的身上。
凌鶴稍稍偏頭,不發一語,直到幾分鐘之後中,凌鶴半帶著詢問的聲音傳出。
「發泄完了?」
路九歌沒有吭聲。
凌鶴緊接著說道:「如果恨我能讓你好過一點,我願意讓你恨我一生。你覺得媽願意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嗎?媽已經知道了劉玉然沒有死的事實,她已經了無遺憾了。」
「我好恨我自己,如果我可以多花一點時間陪陪她多好。如果她上次生病的時候,我就放下所有的事情,全力全意的陪她多好。可是我卻一次次的逃避著她接觸,不但沒有盡到一絲一毫做女兒的責任,還老是讓她為我的事情操心。」
路九歌一個人拉著凌鶴絮叨著,爾後說著說著,她開始將身子滑了下來,就那麼靠著劉菁的床邊接著說。
從她小時候天天被劉菁打說到她長大之後為了逃避劉菁,所以選擇了嫁人,再說到後面劉菁對自己的轉變。
一說就好似停不下來似的,兀自說個不停。
最後說著說著,便沒有聲響。
凌鶴垂下頭,看向懷裡已經悲傷過度導致昏過去的女人一眼,彎下身子將她打橫抱起。
門外,劉老師正整個人如同頹廢了一般,靠在那裡。
見到凌鶴他們出來,劉老師立刻立起了身子,走了過來。
「醫院先交給你,我先帶九歌回去。」
說罷,凌鶴抱著路九歌越過劉老師的身子,邁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開春之後,陰雨綿綿的日子好似變得越來越多了。
M城已經連著下了二三天的雨了,劉菁出葬這天天空還是飄起了小雨。
墓地是劉老師幫著挑的,選在了M城最高點的山坡上。
劉老師說這裡可以俯視著整個M城,墓地的正對面就是劉菁的家。
路九歌明白劉老師的用意,她媽這一輩子都在愧疚中度過,愧疚於自己的父母也愧疚於她的父親。
有朝一日,可是天天守護著自己最愛的那片土地,想必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片心意了。
凌鶴穿著一席裁剪得宜的黑色西裝,枯瘦的手臂上給路九歌撐著一把長長的傘。
「走吧。」凌鶴深深的看了一眼照片上面笑顏如花的女人一眼之後,側頭跟路九歌說道。
這一刻也許才是劉菁真正痛苦結束的源頭了。
路九歌深情的凝望了一眼之後,跟著凌鶴下了山。
劉老師抿著唇看著兩人的背景,終究沒有說什麼。
山腳下,一位風資綽越的少年撐著傘站在下方。
路九歌的腳步在他的面前停止了下來。
「我來看看阿姨,沒能送她最後一程,想親自來跟她說聲抱歉。」
路九歌朝著劉宇浩深深的鞠了一躬,爾後任由凌鶴扶著自己與劉宇浩擦肩而過。
山上,劉老師一個人孤獨的立在那裡。
劉宇浩將手裡的鮮花放在了墓地上之後,恭敬的鞠了一躬。
「爸,這裡風大,我們先回去吧。」
劉宇浩攬過劉老師的肩頭,強行半拉著將他拉下了山地。
深夜的劉家裡,燈光通明。
劉老師將床底下一個紙質的小盒子拖了出來,僅管盒子已經褪色了,上面卻沒有布一絲灰塵,可以看得出來,盒子應該經常被人翻出來。
「這是小菁小時候第一次扎頭髮用的發箍。」劉老師將手裡的發箍拿了出來,擺放在床上。
「我還記得她那時候已經有五歲了,想要漂亮,卻又沒有半點坐性。她讓乾媽幫著她扎頭髮,可是沒扎一下,她便跑了,乾媽一氣之下,將這個發箍丟在了地上,沒有管她,獨自去忙了。」
「我記得當時小菁一下子便哭了,於是我撿起了地上的發箍,然後慢慢的學著電視裡面看著的那些髮型一般,慢慢的幫她扎著。」
劉宇浩任由著劉老師說著,有些話說出來或許會好受一點。
以前他有些不懂他爸的執念為何這麼重,可是現下,他卻突然能理解他爸了。
當你的生命里遇到了那個對的人之後,其他的人全部都會成為將就,而他們都是不願意將就的人。
「這個是小菁出嫁那天,戴的胸花。」劉老師伸手將裡面一朵胸花拿了出來,因為年代久遠,胸花已經早已沒了當初那鮮紅的顏色,微微的泛著白。
劉老師伸手撫摸著手裡的胸花,眼神裡面波光蕩漾,就好似當年的情景彷彿就在眼前一般。
「那天的小菁真的好美,她是我見過這個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可是卻獨獨不屬於我。我拼了命的想要留住一點什麼她的東西作為念想,可是卻發現她什麼東西都不在屬於我。」
「看著她唇畔的笑意,我知道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我就那麼看著她走進了婚車,一臉幸福望著旁邊的那個男人。後來,婚車走了,我也覺得自己的身心都被她帶走了。在大家都散去之後,我在婚車的前面撿到了這個。」
劉老師一件件的拿著那些盒子裡面的物件,每拿一件,他們之間便會有一段小故事。
劉宇浩就這麼垂著手,安靜在旁邊聽著。
半晌之後,劉老師這依依不捨的將盒子又放回到了床底下。
「我聽倩倩說,你們不合適,這是怎麼一回事?」劉老師將東西收拾好之後,一臉正色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劉宇浩的眸內快速的閃過一絲詫異,沒有料到曾倩倩居然會這麼說。
劉老師捕捉到劉宇浩眼裡的那抹神色,當下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宇浩,你老實告訴我,你心裡是不是還惦記著九歌呢?」
劉宇浩避開劉老師的眼神,可是最終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忘不掉,也不想忘。也許將來有一天,我也會跟爸一樣,找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的結婚,可是我的心底有的,卻永遠只會是九歌。」
「你這是何必呢?」劉老師沒有想到,劉宇浩居然會走向自己的老路。
「爸,天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劉宇浩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並不給劉老師勸他的機會,兀自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劉老師抬頭看向劉宇浩的背影,眸底暗涌一片。
A城的某酒店旁,開春的日子,連帶著雨水似乎也多了起來。
男子戴著一幅黑框眼鏡,看著外面連綿不絕的小雨飄落下來,伸腳煩燥的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嘴裡咒罵道:「媽的,這破天氣,一定要將老子約那麼遠去。」
說歸說,最終他還是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伸手招著路過的計程車。
一連招了幾輛,不是半道上被人劫走了,就是車上有客人,壓根停都沒有停。
最後,一輛藍色的計程車悄無身息的靠了過來。
接連等了好幾輛車,都沒有等到。
張卿一見有車靠了過來,當下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鑽了上去。
「去城東墓地。」
他出門並沒有帶傘,所以剛剛上車的時候,外面的雨滴全部打在他的大衣上。
張卿垂著頭拍打著衣服上的水滴,等全部收拾好了之後,這才緩緩的抬起了頭。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駕駛室上司機那張戴著墨鏡的臉。
張卿饒有興味地看著前坐的司機,這年頭當真是怪人越來越多了。
見到大太陽天戴墨鏡開車的,這陰雨天還帶著墨鏡開車的。他倒也真是老太太坐上轎—頭一回見。
兀自扯了一下嘴角,張卿打開了剛剛郵箱裡面收到的一份定位。
這個張沐承倒當真是有病,放著好好的手機定位不發,卻非要這麼費勁的從郵箱上面發這麼一個定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