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7
見不到父親,定然是要見一見母親,這是廉慶之心裡的方法。
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那夢裡的男孩就是他。
一直以為是夢境而已的廉慶之不來這王家莊一趟,從未將夢裡出現的人當真過。
然而他們確實存在。
如此真實。
如果家裡那個時候有一張全家福該多好,那他就能更加確定。
可他記得,家裡很窮,那個時候貧困落後的村落里又怎麼會有照相機這樣的東西,就算有,誰家又有錢去照相。
廉慶之內心激蕩,在見到傅廷軒后,他的心情已經慢慢平復下來。
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能隨便說出來,他只能將他說的認識說成是父輩之間有交集。
畢竟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父親已經不在人世,誰又會在意那麼多虛虛實實的事情。
廉慶之不過說了幾件小時候記得的事情,比如說老房子門前不遠的地方有一棵槐花樹,結出的花很甜。
傅廷軒點著頭說:「以前我媽住的老房子那邊的確有一棵槐花樹,但我結婚那會兒,那樹已經放倒了,礙事兒。」放倒就是砍了。
聽到這裡,廉慶之心裡一陣黯然,那是他為數不多的一些記憶,沒想到也已經消散了。
傅廷軒稀奇道:「你小時候來過王家莊?」
「我沒來過,但我的家人來過,說過那棵樹。」按照他生活的軌跡,怎麼可能來過這裡,未免露出破綻,廉慶之自然不會說來過。
「難怪,我說怎麼沒見過你。」
「我姨母也只是路過這裡,聽聞傅老太太在這裡,就順道看了看,然後就離開了,這一別就是幾十年再未聚首,姨母如今身在國外,聽聞我要來上安,囑咐我能過來看看,就過來看看,如果傅老太□□好,她心裡也寬慰。」他姨母年輕的時候的確來過華中省,只是沒有來過這麼落後的地方。
傅廷軒說:「有心了有心了,只是我媽被我弟弟接到深圳生活了,這兩年估計是不會回來,在那邊的環境也比在家裡舒服,我弟照顧的很好,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準備明年淡季的時候過去看望老人家。」
廉慶之說:「在深圳的哪裡?我偶爾出差會去深圳,沒準可以親自和傅老太太見見面,問聲好,畢竟是家裡人的一點惦念。」他有信心見到母親,讓母親相信他是她的孩子。
傅廷軒點著頭說:「是啊,人老了,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前幾天我弟還跟我打電話說,我媽常常念叨我大弟,只是我大弟都去世很久了,唉,老了,糊塗了,記憶已經錯亂了,我都記不起我大弟長什麼樣子,甚至都想不起來他這麼一個人了,沒想到老太太還念著,不過作為母親,怎麼可能忘得掉自己的孩子。」
傅廷軒的隨口一說,讓廉慶之渾身又是一震,若不是在人前,從未為任何事有多動容的廉慶之當場就想落淚。
一個已經被世人遺忘的孩子,卻仍有人惦念著。
那種激蕩的心情,廉慶之壓抑著,不想讓人看到他的異樣,他眨了眨眼,在心裡安撫自己。
沒關係,馬上就能見到母親了。
不要急。
但可惜的是,母親已經有老年痴獃的癥狀,廉慶之想到這裡心裡格外難受,如果是這樣,他已經不敢保證自己說的話,母親聽得懂,或者能聯繫上,但另一方面,也不會有人可以質疑他說父輩有交集的謊話。
傅廷軒感慨完又道:「我把我弟的聯繫方式告訴你,你到了深圳可以跟我弟聯繫,如果你有時間去的話。」
「謝謝傅大哥。」
「太客氣了,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我倒也不怕你是什麼歹人,更何況還是王昕這小子的老闆,那我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傅廷軒覺得對方不是個騙子,所以也沒什麼太多擔心,何況對方只是為了圓一圓長輩的念想,出於好心。
而且他總覺得對方讓他有一種親近的感覺,可能是對方散發出了親近之意吧。
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讓人心生好感。
見了大哥,廉慶之還想見一見小妹,只是他如果提出這樣的要求顯得很怪,所以只多住了一段時間,期待著或許過段時間,小妹也會過來這裡。
可能是廉慶之的念想太過強烈,三天後,傅子玉領著孩子來給哥哥幫忙,還帶著自己的老姐妹。
見到已為人婦的妹妹,看到她不再是當年自己拉在手裡瘦瘦小小的那樣,廉慶之心裡十分安慰。
傅子玉來的時候,就聽隔壁鄰居說她大哥的農家樂來了大人物,然後她哥又說這大人物的姨母和母親認識,就過來見了見,打聲招呼。
本來傅子玉還擔心人家嫌棄她是個村婦,但沒想到對方特別平易近人,說話什麼的也沒有高高在上,端著架子。
傅子玉跟對方聊了聊就去招待自己的老姐妹,然後八卦兮兮的跟老姐妹聊廉慶之。
「哇,我剛剛看到一個好有氣質的男人,看著比我們年輕一點,氣宇軒昂,像那種電視里出現的明星,特別俊!」
「在哪兒啊?」老姐妹也笑嘻嘻的問。
「一會兒他估計要去河堤那邊走走,出來的時候你們就能看到了。」對於一個有一面之緣的人,傅子玉更多的是新鮮,然後覺得對方挺好說話。
廉慶之倒是聽不到小妹在說什麼,但看到她一臉興奮的和朋友聊天,眼睛不時往這邊瞟幾眼,大抵也猜得出來是什麼。
見到了大哥和小妹,廉慶之迫切的想要去深圳見宋秀芝,還有小弟。
又耽擱了幾天後,廉慶之和傅廷軒還有傅子玉兩家子一起吃飯,在廉慶之的有意接觸下,傅廷軒已經和廉慶之稱兄道弟,十分親熱。
傅廷軒說:「老弟啊,雖然咱們才見過幾天而已,半個月都不到,可是每次跟你聊天,我都覺得像是認識很久了。」傅廷軒喝多了,說話醉醺醺的。
趙寶兒在旁邊笑。
傅子玉也笑,她也有這種感覺,明明看著比她年輕的人,但說話的時候似乎很謙讓親和,像是在遷就她。
廉慶之說:「大概這就是一見如故。」
傅廷軒說:「對對對,就是一見如故,似曾相識,感覺很投緣。」傅廷軒也想說一見如故,但他只上了小學就沒再繼續讀了,有些辭彙有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來。
「我也是。」廉慶之坐在竹椅上,點著頭回答。
那天晚上聚餐后,翌日廉慶之就離開了,一行人前往深圳。
因為離過年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廉慶之讓王昕直接休假到過完年再恢復上班,王昕高興的不行,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假期,最重要的還是帶薪休假,爽翻了。
廉慶之坐了豐市直飛深圳的飛機,兩個小時就到了。
來來回回折騰到下午才回到深圳的住所。
他對傅廷軒說他偶爾回來深圳出差,其實沒有騙他,他的確會來深圳,這裡也有住所,相比較北京的塵土飛揚,廣東的空氣還是很清新,溫度也比北方的冬天要好一些。
不過這兩年深圳這邊的冬天也有些冷,沒有往年暖和。
南方的冬天也開始越來越冷,其實是全球變暖的一個徵兆。
到了深圳,廉慶之沒有那麼快就聯繫在深圳的傅廷羨。
在準備年貨的傅廷羨還不知道哥哥說的那個人來了深圳。
傅廷軒跟他說完,他就尋思了很久,這人是誰,他媽還有這麼一個有來頭的故交,他怎麼不知道,也沒聽父母說過啊。
但他對父輩的事情也不清楚,既然對方都能尋到王家莊,那應該是有聯繫的,傅廷羨更多是覺得對方太有心了。
只是他母親隨著時間,已經有了老年痴獃的徵兆,雖然大部分時間是清醒的,但有時也會錯亂,糊塗,說話顛三倒四,回憶小時候的事情越來越多。
想到這裡,傅廷羨又想起了自己的二哥。
希望二哥來世有個好身體,不求大富大貴,但一定要健康長壽。
廉慶之回到深圳的第二天,見到了在深圳玩的侄子廉鳳卿。
廉鳳卿知道小叔從華中回來後來去了深圳,剛好當時他在廣州,就過來見小叔。
廉鳳卿去的時候,廉慶之剛吃完早餐,端杯茶坐在落地窗前曬著太陽想事情。
廉鳳卿走到書房,就看到這樣的畫面。
聽到腳步聲,廉慶之回頭伸手招呼廉鳳卿過來,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是你爸叫你過來的嗎?」
廉鳳卿聞言本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住小叔。
廉鳳卿說:「他說你去了華中。」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里有不解。
不僅僅是廉鳳卿不解,整個廉家知道廉慶之去華中,且是華市那麼偏僻的地方,都不解,而且還待了大半個月才回來,還不是回北京,而是去了深圳,頗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