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府邸

長孫府邸

「貴主,倭國來使稻垣三次郎死了。」田邯繕湊到李明達耳邊小聲說。他說的話時候嘴唇還在抖,畏怕的表情未退,可見他剛剛看到了多恐怖的場景。

李明達未表現出在意的樣子,仍保持著微笑,打發宮女暫且先把李惠安帶進屋裡。

李惠安不想走,扯李明達的衣袖,眼含水巴巴地看她:「十九姐說好陪我玩,怎麼才一會兒就不願意了?」

「願意,回頭等我回宮,好好陪我們惠安玩,但眼下長孫府恐怕是不行了,那邊出了事。你先進屋,一會兒我就去陪你。」李明達笑著拍了拍李惠安的腦袋,打發宮女帶走她。

李惠安雖有不滿,卻也沒辦法,噘著嘴走了,但沒走幾步她就折回來,伸手和李明達拉鉤,要她就一會兒。

「好,快去吧,保證是一會兒。」李明達和她拉完鉤道。

李惠安這才由著大宮女牽他走。但每走幾步,她都會不舍地回頭看一眼李明達,眼見著李明達立在原地笑著目送自己,她才開心地蹦蹦噠噠跟著宮女去了。

田邯繕見二十一公主可愛的樣子,倒是忘了先前的恐懼,「二十一公主很黏著貴主。」

「同母姐妹,自然更親近。」李明達嘆,「長高了不少,她今年便到了冊封的年紀。」

「二十一公主也長大了。」田邯繕笑道。

「人是怎麼死的?」李明達話鋒一轉。

「似是中毒,奴去瞧得時候,已經嘴唇發紫,七竅流血。下人都慌了,還喊著去請大夫。」田邯繕后怕地回憶道。

李明達沉吟便可,便對田邯繕道:「備車,長孫府不能留了,我們這便離開。」

「離開?這時候?」田邯繕有些不解。

李明達看他一眼,「快去。」

田邯繕忙告罪,打自己一嘴巴,怪自己多言,隨即去安排。

李明達進屋拉上了李惠安,隨後欲去和李麗質辭別。李麗質此時卻尚未睡醒,李明達不想叨擾她休息,便囑咐其大丫鬟代兩句話。她隨後就帶著李惠安坐車離開了長孫府。

長孫無忌被叫過來時,瞧見稻垣三次郎的死狀,也被嚇了一跳。隨後質問當時侍候隨從們的證詞,在眾人磕磕巴巴的描述中,他終於弄清楚事情的經過。

長孫無忌的腦子頓時嗡地一下,立刻強逼自己冷靜下下來。

他打量四周不見那個逆子的身影,忙叫問人他去了哪兒,見眾人皆搖頭。長孫無忌暴怒不已,叫人趕緊給人找回來。

這邊話音剛落不久,那邊就傳消息來。有上百個倭國跑到他們長孫府門口示威,要為他們的副使討個說法。長孫府的人已然出不去了,出去一個就被他們圍堵一個。

「他們還說他們的正使已然前往太極宮,求聖人評判,給個公道。」

長孫無忌咬了咬后槽牙,也曉得這件事的棘手程度。長孫無忌正躊躇是否要與倭國人直接對抗之際,又有下人來報,門口又來了更多倭國人,不僅要求長孫府交出兇手,還把長孫府的前後門都圍上了,更有諸多百姓聞聲前來圍觀,議論紛紛。

以長孫府的實力,與區區幾百的倭國人對峙很容易,但就怕雙方一旦刀劍相向,事情的就會變得更為難解。

「父親,這件事不能讓倭國人佔了先機,我們需先派人去宮裡報信,解釋一下才行。無論如何,我是不信二弟能幹出當場殺人的蠢事來。」長孫沖道。

長孫無忌點點頭,隨即恍然想起來,「兩位公主可還在?」

這時一直未敢上前回話的丫鬟前來告知長孫無忌,事發之後,晉陽公主已經帶著二十一公主從後門離開了。

長孫沖愣了下,眼裡隨即閃過一絲溫柔。

長孫無忌則立刻鬆一口氣,「真不愧是我的好外甥女,有她回宮幫忙言說,我心裡倒是能放下七八分了。」

……

太極宮。

李明達先倭國使臣一步回宮,把消息遞給了李世民。

李世民雖不知事情具體經過如何,但也曉得倭國副使死於長孫家有多麻煩。對於倭國百餘數人,李世民自然不懼。他可以隨便動動嘴,把人全滅了。但殺人簡單,師出無名,勢必會令泱泱大國名譽折損。李世民遂與來使談判,態度強勢卻不威逼,除了答應會查清事實后懲辦兇手,且暫且禁止長孫府所有人外出之外,李世民沒有做出任何讓步。

倭國正使因懼於大唐皇帝的威嚴,無奈之下只能答應如此。但因擔心大唐皇帝包庇自己人,胡亂糊弄他們結案,遂提出要使團之中必須出人與大唐查案官員一同調查。

李世民應承,「我大唐做事光明磊落,自然不會隨意糊弄你們,只要不干涉辦案,派多少人隨便你們。」

倭國正使謝過李世民,「陛下一言九鼎,我們願意相信陛下的承諾,遂也不比多派人手,只一人就好,便是我們的陰陽師蘆屋院靜。

此人年少穩重,博學多才,且十分精通夏言,也略懂大唐詩律。派他出馬,既不會給貴國調查增添麻煩,也會令我們使團所有人都會很信服調查的結果。」

李世民應了。

倭國使臣走後,李世民便命人立刻調查長孫府發生的經過。

「阿耶,要不叫上那位陰陽師?」才剛倭國正使覲見,李明達一直站在李世民身邊陪同,遂略微提醒一下。

李世民點頭,他差點忘了。惟誠心待人,人自懷服。他剛答應人家一起調查,他轉頭私自派人去長孫府調查詢問經過,必定會引起人家的懷疑,遂立刻吩咐刑部尚書李道宗與倭國陰陽師蘆屋院靜共同偵破此案。

因多一方人馬參與,在調查上勢必會慢一些。過了將近兩個時辰,李道宗方來覲見。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位年輕男子,身材消瘦,二十上下,模樣秀氣,臉卻稍顯白了一些,似乎是長久不曬陽光所致。

「使臣蘆屋院靜見過大唐陛下。」蘆屋院靜行了跪禮。

李世民觀其舉止不算出格,倒還可以,遂免了他的禮,隨即問李道宗調查情況。

「毒發作的時候,道垣三次郎正和長孫渙一起喝酒。菜出自長孫府,酒也是。最麻煩的……是令道垣三次郎中毒的那杯酒,是長孫渙自己所藏,也是他特意命人拿給了道垣三次郎。」

「那酒長孫渙也倒進杯子里了?」李世民問。

「回陛下,沒有。所取為青梅酒,只專門給道垣三次郎飲用,長孫渙並沒有動。」李道宗趁著聲音回道。

李世民蹙起眉頭,這長孫渙的嫌疑太明顯了。李世民就算想為他這個內侄子開脫幾句都沒辦法,「但此事有些蹊蹺,長孫渙與道垣三次郎無冤無仇,何故要害他?也難說是有人蓄意陷害。」

蘆屋院靜拱手道:「陛下,便是存在陷害,此事發生在長孫府,從做飯的廚子到上菜上酒的下人,也都是長孫府的人,長孫府難逃干係。」

李世民和李道宗對視一下,他們對蘆屋院靜所言自然都心知肚明。

「再有一件,」李道宗看眼蘆屋院靜,略尷尬道,「長孫渙自事發之後,人就不見了,至今沒有找到。」

李世民揉了揉額頭,只覺得腦仁兒疼。他這個外甥真給他丟臉了。

「全城搜捕,見人立刻緝拿,但記住留活口。」

李道宗領命,隨即便和蘆屋院靜一同告退。

二人出了虔化門后,蘆屋院靜忙請李道宗留步,「有句話略有冒犯,但卻忍不住想問,才剛站在陛下身邊的那位貌美姑娘是?」

;李道宗:「正是晉陽公主。」

蘆屋院靜恍然點點頭,然後對李道宗豎起大拇指,讚歎晉陽公主儀態端方,非同凡俗。

「那是自然,我們陛下親手撫養的格局怎會一樣。」李道宗驕傲道。

蘆屋院靜應和點點頭,轉手又去忘了一眼立政殿方向,思量片刻,便猛地問李道宗:「那貴國抓到殺害副使的兇手后,可會將其立刻處死?」

李道宗怔了下,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說人拿到了就會請示聖命。

蘆屋院靜略有不滿。

二人彼此再無言,隨即一前一後離宮。

李明達在立政門附近矗立了會兒,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二表哥這次是真惹了大麻煩,倭國那邊雖懼怕大唐的國力,但也不會懦弱到眼看著自家副使白白死掉。

剛剛聽蘆屋院靜話里的意思,似是急於懲治兇手。倘若她二表哥真因犯罪而受懲治,李明達自不會幫他說話。怕就怕他是受冤,白白送死,還讓某些人達到目的。李明達而今再著急也沒有用,這是朝廷的事,非她可以插手。而今只盼著李道宗能夠明察秋毫,洗清長孫渙的嫌疑。

「貴主,奴剛接到消息,於奉去了東宮。」

當初提拔祁常侍的內侍監於奉,竟和東宮有關係。

李明達蹙眉,她沒有料到這事,確實感覺有些意外。

第二日,李明達便去東宮見了太子妃蘇氏。

蘇氏偶感風寒,剛剛病癒。李明達此來正好以探病為由,問候諸多。

蘇氏笑著謝過她,命人備了許多酒菜招待李明達。

午飯畢,李明達便勸蘇氏出去走一走,能愉悅身心,姑嫂倆便相攜去了東宮花園閑逛。沒多久,李明達的目光隨即便被花園東隅栽種的幾顆仙人掌所吸引。

巧了,這些仙人掌的刺皆是發白且呈半透明狀,正與荷花帕上插的那根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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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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