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覺減半

痛覺減半

茂陽長公主略微露出些失望來:「這樣啊……」輕輕拍了拍程尋的手,她輕聲道:「過兩個月再讓太醫看看,興許你真隨了你母親呢。」

程尋笑笑,沒有作聲。她心說這方面最好還是不要隨了母親吧。

待太上皇的喪事結束,長公主又在太醫給程尋診脈后,問道:「娘娘身體怎樣?腹內胎兒可還安好?」

「一切安好。」

長公主聞言點了點頭,猶豫了一瞬,繼續問道:「皇後娘娘腹中有幾個孩子?」

張太醫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一,一個啊……」

「不是雙胎?」長公主仍有些不死心。

張太醫略一遲疑,輕輕搖了搖頭:「不,不是啊。」

茂陽長公主不說話,只輕輕嘆一口氣,原來真是雙胎啊。一個也行,慢慢來,大不了多生幾次就是了。

太上皇駕崩,程皇後有了身孕,朝中那些擔心皇嗣的大臣聲音漸漸低了一些。

蘇凌頓時覺得清靜無比。科舉剛結束,他又新添一批可用之人。邊境安穩,朝中政局清明。雖然每日忙碌些,但他近來心情不錯。

程尋與他朝夕相處,自然能感受到這一點。當然她自己心情也不錯。太醫日日請脈,告訴她她腹中胎兒很健康,而她孕期反應也不強烈,到目前為止,並無什麼不適。只是時常覺得餓,臉頰也比以前豐盈了一些。

她有時攬鏡自照,又轉頭問蘇凌:「我胖起來是不是很醜?」

蘇凌微怔,繼而搖頭,一本正經:「不醜。怎麼會丑呢?」他想了想,又道:「你先時太瘦了,稍微胖一些好看。」見她不說話,他又笑了笑:「你都不怕黑,為什麼怕胖?」

他有些不明白她的心理。之前裝黑扮丑不都習以為常么?這才因為有孕胖一點點,怎麼就覺得不自在了?

程尋雙眼圓睜:「所以說,真的是胖了?」她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小聲道:「黑是塗了粉,能洗掉。胖可是真胖啊。」

蘇凌有些哭笑不得,格外認真道:「不胖,真不胖。這樣好看呢。」

輕輕揪了揪臉頰,程尋小聲道:「真的好看么?」她斜了他一眼,兇巴巴道:「不好看你也只能認了。」

蘇凌失笑:「是是是,你說的是。」

他剛認識她時,她臉上漆黑一片,可比現在丑多了。

蘇凌定了定神,起身將東西放在她面前,低聲道:「你瞧一瞧。」

程尋低頭匆匆掃視一遍,眼中立時迸發出光彩來。這是一封未加印璽的詔書,朝廷出資在大周各地興辦學堂,修建女校。

她抬頭看向蘇凌:「這是要用國庫里的錢支持教育嗎?國庫充裕嗎?」

蘇凌輕笑:「你說呢?」

「我不知道。」程尋想了想,「不過胡渚使臣歲歲上貢,這幾年也風調雨順,應該充裕吧?」

蘇凌點一點頭:「國庫確實充裕。」停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這錢不從國庫里出,我還打算留給兒子呢。先前有大臣建議宮裡多添些妃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不如廢黜後宮,把錢都省下來,用在修建學堂上。那天你說什麼來著?百年大計,教育為本?你現在都有孩子了,咱們不更應該精打細算一些嗎?」

程尋微微一怔,繼而緩緩輕笑。她心說,宮中妃嬪才能有多少開支?不過他能說出這番話,還真是讓她心裡歡喜。

皇帝下旨出資在大周各地興辦書院學堂,扶持教育。

這是利於江山社稷的好事,自然無人反對,一時間人人稱頌。當皇帝聲稱要動用自己私庫里的銀錢來資助建學堂時,讚譽聲更多。

一向支持教育事業的程皇后也站了出來,表示將自己身為皇后的俸祿盡數捐出來,用於各地建女校。——程尋並不擔心自己荷包空空。畢竟她身上還領著崇文館學士的俸祿。而且蘇凌也不會教她餓著。

帝后帶頭,茂陽長公主也跟著表示,願意獻出自己的一處私宅。

……

朝中大臣於公於私,自然也要咬咬牙拿出一些來。

繼朝中大臣之後,文壇名人、各地鄉紳也紛紛慷慨解囊。

甚至在崇文館的學殿里,那二十八個出身不凡的學子們也在商量著要不要拿出一些私房錢來。

一時之間,大周上下讀書學習的熱情高漲。

看皇帝的意思,新建的學堂除了傳統的教授儒家經典的書院外,還要建立一些培養專門人才的學堂,不強調四書五經,重點教授其他知識,如:書學、算學、律學、醫學、畫學、武學等。

當然,還有女學。

對大周的年輕人來說,這無疑新穎而又充滿誘惑。

大周如今正值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他們對朝廷減輕賦稅又興辦各式學堂支持而又期待。

在崇德書院,思想比較活躍的學子們再次議論紛紛:

「聽說以後有專門學武的書院。」一個圓臉學子道。

「是不是和武館差不多?」說話的是個瘦高個。

圓臉學子搖頭:「不是,這是官學。而且,武館里只教武功,這武學書院還要學四書五經的……」

「原來如此。」

進入冬天後,程尋的肚子越發明顯了。她以為的噁心嘔吐食欲不振從未出現過,但是近來時常會覺得煩躁,隨著身形變化,她行動逐漸不便。

崇文館那邊的算學夫子,如今已經換了人。——雲蔚的妻子,楊德夫子的女兒楊姣主動提出想擔任算學夫子一職。

楊姣與雲蔚成婚的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兒子。原本對她有些意見的老祖母有了重孫之後,喜不自勝,每日見了她,也滿面笑容,態度身後。

皇後有孕後身體不便,崇文館招新的算學夫子。

楊姣聽聞此事後,心裡一動,與家人商量,想做崇文館的算學夫子。

她十四歲上自青州投奔父親,直到出嫁前,一直有學習算學。或許是隨了父親,她在其他方面不精通,在算學上,卻頗有些天賦。後來朝廷支持女子讀書,她深埋在心底的火焰重新點燃,嫁到雲家后除了管理家務,侍奉長輩,也自己試著繼續學習研究。她自覺算學還不錯。如今有機會,她想試一試。

雲家老太太自是不願意,她當即皺眉,沉聲道:「不妥,這有傷體面。」

楊姣輕笑:「祖母這話說的……崇文館的算學夫子之前是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都不嫌不體面呢。」

「這……」雲家老太太一時語塞,她想了想,「你若去了,通兒誰照看?」

楊姣連忙道:「我打聽過了,崇文館算學課很少,不用花費太多時間,我有足夠的功夫陪伴通兒。而且通兒有祖母、母親、乳母照看,我很放心。」

——事實上,祖母喜歡通兒,幾乎不讓她這個做娘的插手孩子的事情。

她停頓了一下:「要不,自明日起,我親自帶通兒?」

她想,如果不行的話,把通兒放到自己身邊也好。她若是帶通兒,那就不去崇文館了。

雲老太太挑了挑眉:「這樣吧,你去試一試。不過那崇文館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未必能進得去。你還不如早些給通兒再添個弟弟。過兩年,通兒就要開蒙了。」

她更願意她的乖重孫跟著他。

楊姣含笑應下。老太太只要同意,其他人那裡都好說。她想做什麼,雲蔚也支持。她所擔心的只是她有沒有教授學子的能力。

還好,她當著白青松白大人和宋大人的面試著上了一堂課後,又解了幾道他們指的算學題目后,他們就相視一笑,點頭道:「那就辛苦雲夫人了,以後,你便是教算學的雲夫子。」

楊姣想了想,輕聲道:「可以叫我楊夫子么?」雲是夫姓,不是本姓。

白大人和宋大人對視一眼:「楊夫子。」

至此楊姣就暫時成了崇文館的算學夫子。雲家在京城,她課程不多,不用每日奔波,比她想象中要輕鬆許多。

以前他住在崇德書院的杏園時,曾經羨慕過書院的學子們,她那時想讀書,曾經趁他們上課之際,悄悄到碑林那邊看鐫刻在石碑上的四書五經。她沒想到,她有朝一日,竟也可以做夫子。

她想,一定要教好,不能墮了父親的名頭。

——

程尋牢記著太醫的話,每日堅持走路鍛煉。

於是,宮人內監們經常會看到年輕的帝后相偕在宮中漫步。有時皇后使性子,皇帝只笑吟吟看著,還說笑話逗她,直到她開心起來。

「我腿有些酸了。」程尋小聲道。

「那我,抱你回去?」蘇凌試探著問。

程尋咯咯而笑,連連搖頭:「別別別,你等我歇一會兒,自己回去。你若是再抱我走一圈兒,那我真成禍國妖后了。」

蘇凌輕輕點一點她額頭:「又胡說。那就歇一會兒。」

有內監搬來藤椅,程尋休息一會兒,對蘇凌道:「我好久沒回家了。」

蘇凌「嗯」了一聲:「那讓母親來陪你?」

程尋眼中漾起了笑意:「好呀,就是不知道娘願不願意。」——大婚之後,蘇凌在私底下很自然地就稱呼她的父母為「父親母親」了。

「怎麼會不願意?」蘇凌輕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疼你了。」

雷氏確實願意進宮陪伴懷孕的女兒。她臨行前,將程啟叫到身邊,如此叮囑了許久,方問:「記住沒?」

程啟有些無奈,卻還是笑道:「母親放心,兒子記得。父親的習慣愛好,兒子一直都記得。」

「不要跟你媳婦兒拌嘴,她心思細膩,多順著她。」雷氏又道,「你們兩口管好家,管好你爹。」

她去陪伴呦呦,最不放心的就是丈夫程淵。

程啟連忙應下。

雷氏這才乘坐宮中的馬車進宮。

宮人通報后,雷氏入內。剛看見女兒,她就露出了笑容。呦呦看著臉頰紅潤,氣色甚好,拉著母親的手:「娘,你來了,你瞧我是不是胖了?」

雷氏眼皮跳了跳,神色不改:「不胖,一點都不胖。娘還覺得有些瘦呢。」

程尋扯扯嘴角:「好吧。」

雷氏此次陪女兒小住,每日都要驚訝幾次。

比如她看到年輕的皇帝從前朝回來后,聽呦呦說腿酸,也不避諱,直接就輕輕給呦呦揉腿,動作熟練無比。

知道呦呦渴了,他會立時倒水。

他會陪著呦呦散步,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

……

初時震驚,後來雷氏就習慣了。這兩人是真的感情好。她想,皇帝對呦呦不是戲文里的那種皇帝對寵妃的寵,而是尊重並著憐惜。

她的女兒,約莫是個有福氣的。

無旁人在側時,雷氏曾悄悄問女兒:「太醫醫術高明,可曾說過你肚子里是男是女?」

程尋搖頭:「沒說過。太醫醫術雖高,也不能事事都知道。」她想了想,又向母親解釋:「宮中太醫,行醫用藥的時候,力求穩妥不出錯,沒有十成把握,一般不會開口。」

雷氏點頭:「原來如此。」她心裡想著,但願第一胎就是個兒子,這樣呦呦地位穩固一些。

程尋笑了笑:「蘇凌也說,是男是女都好。我現在只希望生孩子的時候,不要太痛。」

「宿主忘了嗎?提高女性地位,會得到系統獎勵的疼痛減半的技能?」久違了的電子音忽然在腦海里響起。

程尋眉心微跳,確實是有這一點。系統出示的技能獎勵非常多,一步一步來的話,除了那個「一目十行」,還有很多看似雞肋的獎勵,「力能扛鼎」、「身懷異香」等等。每個小目標附帶一個技能獎勵。最後一個,在潛移默化杜聿,提高女性地位那裡,附帶的就是「痛覺減半」……

程尋定一定神,在心裡回復:「那你說,現在女性地位算提高了嗎?」

她想,算的吧,女性可以上學讀書,可以參加科舉,可以執教。大周的法律也在保證女性的基本權益。在這個時代,女性的地位是在逐步提高的吧?

系統並沒有說提高到什麼程度啊。至於潛移默化杜聿那裡,她隱約記得杜聿是支持女子讀書,甚至支持女子參加科舉的,也算是被潛移默化吧?

然而那冰冷的電子音沒有再繼續響起。

這幾年,系統很少再出現。如果不是眼前那個一元硬幣大小的logo一直存在,她有時幾乎都要忘了系統的存在。

深深吸了一口氣,程尋心想,如果真能痛覺減半,那似乎也不錯?

「呦呦,呦呦!」看女兒出神,雷氏又喚了她兩聲。

「啊?」程尋回過神,「娘,怎麼了?」

雷氏臉上帶著舒緩的笑容:「我說你三哥婚期定在冬月。」

「那不就是十一月?」程尋反應過來。

三哥程瑞的婚期原本定在五月的,可惜太上皇崩逝,國喪期間民間不得嫁娶,這婚期就生生推遲了半年。

雷氏點頭:「是,你三哥到書院跟我們說的。他娶的是你二嬸的娘家侄女,娘見過,很溫柔賢惠,你三哥說他很滿意。」

「滿意么?」程尋回想了一下三哥提起這樁婚事時的神情,淡淡的,好像也沒說滿意不滿意。不過三哥人很聰明,探花都能考中,也肯定能把日子給過好。

程瑞中了探花后,按照慣例成了翰林院編修,每日忙忙碌碌。程浩夫婦幫他張羅著和趙家的婚事。

趙氏素來身子弱,一換季,又得了風寒。這本不是大病,但因為她身子骨太弱,竟纏綿病榻小半個月。

這期間,程瑞作為人子,親自侍奉湯藥,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領朝廷俸祿,自然也不能不顧翰林院的活計。如此一來,兩頭忙活,眼下一圈青黑。

端娘聽聞母親有恙,帶著兒子回到程家探視。不過因為兒子小,她也不敢近身伺候,唯恐過了病氣,傳染給兒子。

見程瑞辛苦憔悴,端娘不覺紅了眼圈兒:「哥哥……」

程瑞只笑一笑:「怎麼又哭了?」他想起了什麼,神色微變:「妹夫欺負你了?」

「沒有。」端娘搖頭,「我只是恨我幫不上什麼忙……」

程瑞微微皺眉:「端娘,你如今已經做了母親,不是小孩子了,這動不動就掉淚的毛病得改一改。母親還在病中,你這樣若給她看見,不是讓她更添愁緒嗎?」

自從呦呦被賜婚給皇家后,端娘很少在他面前說那些話了,看著像是長大了不少。可有時候還是有些不大懂事。

「我不是……」端娘連忙解釋,又道,「我是心疼你。畢竟你是親我哥哥……」

程瑞沉默了一瞬:「嗯,我知道,咱們是兄妹,要互相扶持。」

他忽然覺得有那麼點沒趣。

責任和道義他都懂的,其實沒必要一次又一次提醒強調「親」不「親」的。他明白,他們大概還是不安。隨他們去吧,他知道他的心就行了。

趙氏養好身體,已經是十一月初了。程瑞的婚期在即,她也有些緊張。

程浩比她淡然許多:「你緊張什麼?」

趙氏搖搖頭,心說,你不懂。她作為準婆婆,也歡喜啊。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終於要娶妻了,等將來侄女進了門,一家人整整齊齊一條心,再生幾個孩子,那才好呢。

程瑞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八。

程淵夫婦以及程嘉程啟等在初七就到了京城程家。

看見他們,程瑞頗為歡喜:「伯父,嬢嬢,大哥二哥,大嫂二嫂。」

程嘉打趣他兩句,他臉頰微微發紅。

——年輕人,不管如何,對即將到來的成親也或多或少抱有期待。何況,他見過未婚妻,對她並無惡感。

人都是要成親的,如無意外,那個叫趙卿卿的姑娘會和他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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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把男反派當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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