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華燈初上,萬家燈火。
程鉞趕到瓊花樓之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只是漆黑的蒼穹上不見明月,星光也十分稀疏,唯有夜風越刮越大,越刮越烈。
晚秋時節,天氣轉寒,被這猛烈的夜風一刮,陰寒之氣彷彿都能侵入人的骨子裡,衣衫單薄的平民百姓們早早就結束了生計,躲回了自己的安樂窩中,就是往常肆無忌憚,嗜好通宵達旦,縱情聲色的達官貴人們都沒有幾人願意出來。
街上人影稀疏,看不到幾個活物。
程鉞儘管體表一片冰冷,但內心卻如火山爆發一般,無比熾熱!
他來到瓊花樓門前,登上台階,二話不說,一腳便將那對鏤空雕花,內糊油紙的大門踹了個洞開!
「小染姐,你在哪?!」
程鉞大吼一聲,闖入了大廳之中。
森寒的夜風緊隨著他刮入室內,讓早已習慣了溫暖環境的瓊花樓眾人都縮了縮脖子,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片陰霾。
「哪裡來的野小子?這等高雅風流的場所,也是你這賤民能踏入的嗎?!」立刻便有幾人喝罵出聲,向著程鉞包圍了上來,揮舞拳腳,要將他打出樓去!
程鉞掃了這幾人一眼,心中一冷。
這幾人他並不認識,服裝打扮也不類軍兵,青衣小帽,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廝僕從。且,他們的口音也並非本地之人,倒像是雪國都城平京的口音,幾乎不用思量,程鉞便猜出了幾人的身份。
「幾個狗才?便是你家主人要欺辱我姐嗎?!」程鉞並不懼怕幾人圍攻,反而怒聲喝問。
「你姐?!」
幾個僕從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浮現出瞭然的神色,他們方才已經打聽出,那藝妓少女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弟弟。
「小鉞?!是你嗎?!」
就在這時,瓊花樓的二層之上傳來了一位少女的高呼之聲。
程鉞雙目陡然瞪大,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他如何能認不出自家姐姐的聲音?
毫無疑問,這聲呼喚正是小染髮出的!
只是此時,那原本溫柔平和,能帶給人溫馨之感的聲線中卻充滿了凄楚與悲傷,似乎聲音的主人已經被逼入了絕境一般!
而且,同時又有一個猥瑣尖細的年輕男子聲音從二樓傳出:「小美人,別浪費心思了,實話告訴你,別說你兄弟,今日這尨陽城裡誰來了都沒用,乖乖從了本公子還則罷了,不然……嘿嘿!」
程鉞心中又是劇痛,又是驚怒,再不耽擱,便要向樓梯衝去!
只是那幾個僕從如何肯放他過去?邁動腳步,展開雙臂,擋在了他身前,同時口中冷冰冰的放出話來:
「我家小主人看上你姐是她的福分,小子,你不要不識抬舉!」
「沒錯,若是壞了我家小主人好事,說不得,你們姐弟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尨陽乃是邊城,多有敵國斥候與匪盜出沒,城中偶爾消失一兩人,根本無人過問,小子,你若再敢上前一步,西城外十里的亂葬崗就是你的歸宿!」
程鉞心中怒火翻湧,強忍著殺意,盯著那幾個惡奴道:「好大的口氣!這尨陽難道是你們家的嗎?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欺辱民女,還威脅良民性命,你們就不怕國法制裁嗎?!」
「國法制裁?」三個惡奴對視了一眼,接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肆意大笑了起來。
程鉞臉色鐵青的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此時下面的動靜終於引出了這幾個惡奴的主人,那人是個身著寶藍色錦袍的公子哥,身材像豆芽菜一般又高又廋,眼窩深陷,皮膚灰白,一看就是個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紈絝。
他難得的停下威逼小染,出現在二樓的扶手邊,居高臨下的看著程鉞,臉上滿是輕蔑,連話都不屑與程鉞說,只是不耐煩的對那幾個惡奴吩咐:「告訴這賤民我是誰,再敢擾攘,就真送他去城西的亂葬崗!」
「遵命!」
幾個惡奴恭謹的答應一聲,便要趾高氣揚的向程鉞報出主家身份。
然而,程鉞一再遭受刺激,已經恨透了幾個惡奴與他們的小主人,心中殺意再也遏制不住,怒喝一聲,就朝幾人撲了上去!
「老子才不管你們是誰!敢辱我姐,今日便只有死路一條!」
他手頭沒有什麼兵器,唯有一座青銅小塔還算結實,當下便輪動起來,照著其中一人的腦袋砸去!
「好小子!」
幾個僕從大怒,各展拳腳,要夾擊程鉞。
說時遲,那時快,遭受程鉞攻擊的那個僕從本想躲閃,但不知為何,在那小塔砸來之際,他全身上下竟然像是被禁錮了一般,竟動彈不得,面對程鉞的含恨一擊,只能發出一聲絕望的嚎叫!
「啊……」
嚎叫剛剛出口,便戛然而止!
程鉞這一擊也不知道動用了多大的力道,威力大的嚇人,竟將那僕從的腦袋像雞蛋一樣砸了個稀巴爛,血雨混合著粉紅色的腦漿噴薄而出,濺的四處都是!
瓊花樓大廳中本有不少嫖客粉頭圍觀,見到這血粼粼的場面,這幫人先是呼吸一窒,緊接著便扯開嗓子驚恐的尖叫了起來:
「殺人啦!」
「鬧出人命啦!」
不說那些圍觀者,就是剩下的那兩個僕從,面對這一幕也徹底慌了神,他們萬沒想到,這少年竟真敢殺人!
平生第一次殺人,程鉞只是短暫一愣,便回過了神來,他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血水和腦漿,竟像是對殺人毫無觸動一般,再次掄起了小塔,朝著第二個僕從砸去,同時口中斷喝:
「擋我者死!」
剩下的兩個僕從怎麼都沒想到這少年這麼生猛,根本不把殺人當回事,此時見程鉞又下殺手,登時臉色慘白,唬的尿都快出來了!
和之前一樣,遭受攻擊的僕從就像是被禁錮在了原地一般,動彈不得,登時被程鉞砸碎了腦袋。而另一人則二話不說,撒開腳丫奪路而逃,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見了鬼,難以言喻的驚恐惶然!
「算你走運!」
程鉞看了那逃走的僕從一眼,沒有追趕,只是一腳踢開面前的死屍,邁開大步,全速衝上了通往二樓的階梯!
「膽子真不小,敢殺我的人!」
樓下發生的一切自然都被刁奴們的小主人看到了,雖然被那血腥的場面刺激,臉色有點發白,但這個大約十八九歲的錦衣公子還是勉強維持著鎮定,見程鉞順著樓梯衝上,當下便對身邊一人急聲道:「李通,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是你報效我周家的時候了,去,給我把那賤民小雜種的腦袋擰下來!」
那人是個大漢,身高九尺多,體格魁偉,如同鐵塔一般。
「小主人請放心,此事便交給某家了!」那大漢李通獰笑一聲,並不耽擱,一個箭步竄到了樓梯口,迎上了程鉞。
程鉞盯著擋住前路的大漢,語氣森寒的問:「你就是那所謂高手?!」
「沒錯!」李通抱著雙臂,昂首一笑,臉上皆是自負之色。
「只不知你現下在何境界,敢如此自稱!」
「修鍊二十年,如今身在厚積境第五重,難道稱不得一聲高手么?」李通大大咧咧的反問。
「哼!」程鉞冷冰冰一笑,「我修鍊四年,便到了厚積境二重,本以為自己就夠無能了!結果沒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鍊二十年才達到厚積境第五重的廢物,也敢自命高手,真是可笑之極!」
「小狗爾敢!」
李通被程鉞的話語激的大怒,額頭上青筋暴跳,面孔猙獰的嘶吼一聲,抬起手臂,立掌如刀,就朝著程鉞的天靈蓋劈落!
「就等你動手了!」
程鉞兩眼神光爆閃,急速一側身子,躲開了李通的掌刀,而後身體猛地一縱,竟跳上了李通魁偉的身體,一隻胳膊勒住對方的脖子,另一手高高舉起青銅小塔,奮起全力,就要如法炮製,向著對方的頭顱砸去!
程鉞十分清楚,若是與李通正常對決,比對方低了三個小境界的自己根本不會有一絲勝算。因此,從一開始,他便打定主意要與對方以命搏命,在最兇險的搏殺中求取那希望渺茫的一線勝機!
是以,他方才才會以言語相激,使對方惱羞成怒,發出破綻百出的含恨一擊,從而覓到機會,與對方進行一招定勝負的生死搏殺!
「小狗,你敢算計我!」
李通被程鉞的決絕嚇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大意,當下全力運轉真元,灌注在雙臂之上,猛地向掛在自己身上的程鉞擊去,意圖靠著自己厚積境五重的速度優勢,后發先至,搶先擊殺程鉞!
「死!!!」
程鉞此時已經顧不上其他了,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的!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上李通墊背!
在這生死交關的一刻,無人注意到,程鉞手中的小塔突然閃爍了一下,而後,李通的速度就陡然變慢,那對灌注著大量真元之力的拳頭本來都要轟擊在程鉞的后心上了,卻最終在距離程鉞身體一線之遙的距離上突兀的停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李通大驚,只是還沒等他做出下一步反應,程鉞手中的青銅小塔就到了!
「咔!」
只聽一聲清脆的骨骼破裂聲響起,李通腦門上登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血水混著腦漿噴濺而出,李通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在頃刻間死於非命!
「轟隆!」
下一刻,李通魁偉的屍身如山一般倒下,程鉞則輕巧的落在了地上。
「剛才那是什麼回事?」
程鉞並沒有因為險死還生而露出輕鬆之色,而是立刻擰起了眉頭。
不知道在別人眼裡是什麼樣的,但在方才與李通生死相搏時,他分明已經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氣息即將降臨。但是十分突兀的,在那危險即將降臨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卻陡然間煙消雲散了,就好像發出那危險氣息的人在最後時刻改變主意,放過了他似的。
只是,用腳後跟想,程鉞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可是生死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通再怎麼豁達,也不至於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吧?!
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青銅小塔,他的目光中閃動起了狐疑之色。
連續用它砸了三個人的天靈蓋,其中兩個連躲都不躲,最後一個則乾脆莫名其妙的放棄了自家性命,這簡直太不正常了!
在這時,程鉞心頭浮現出了一句自家老爹曾經說過的話——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小塔到底什麼來頭?」
程鉞仔細的打量著青銅小塔,大腦急速轉動了起來,想要從它的外觀上推測出點什麼來。
就在這時,一個動聽的少女之聲忽然傳來,帶著擔憂,帶著感動,帶著喜悅,打斷了程鉞的思考,讓他回到了現實世界。
「小鉞,你沒事吧?!」
聽到這聲音,程鉞立馬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現在是推測這小塔來歷的時候嗎?小染正在惡人的威逼下,處於生死攸關之際呢!
「姐,我沒事!這就來救你!」程鉞抬起頭,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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