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淚

「唔我，我這是.」女鬼懵懂的抬起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剛剛明明是厲鬼的，超級兇猛的那種！你賠我！」

我一腦門子黑線，這降魔杵砸完了，不僅變了性，還給她砸傻了不成？

你他媽還哭上了，該哭的是我好不好？

好好的一個惡鬼，夠我做好幾柱好香的了，結果現在成了善鬼，我不能對她下手了，這特么不是在開玩笑嗎？

幾分鐘后，在這個女鬼吃了我二十多個白蠟燭之後，終於把她的來歷給我講明白了。

她是B大的學生，因為被室友欺負，把她給送上了一個壞人的床，不過那壞人還沒來得及對她做什麼，她自己就先上吊自盡了。

懷揣著滿腔的怨恨，變成了厲鬼，但是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善鬼，這估計，就拜我的降魔杵所賜了。

我還真不知道我那根降魔杵還有這功能，除了能打鬼之外，還能超度鬼？

這降魔杵同樣也是爺爺傳給我的，爺爺彌留之際，告訴我這東西可以防身，有要對我不利的惡鬼，掏出這玩意砸就行了，我也曾經用這玩意砸過好多惡鬼，基本上都被我砸的老老實實的，甚至灰飛煙滅的也不在少數，但是被砸超度了的，她還是第一個。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還特喵的被我砸變性了。

好吧，其實人家本來就是女的，只不過是變成厲鬼之後，怨恨纏身，那些東西使得她的靈魂污穢不堪，所以才讓我覺得她是個男鬼。

「行了，既然你已經是善鬼了，那我就不能殺你了，你走吧，黃泉路遠，快些趕路去吧。」我有些泄氣，無力的搖了搖頭，下了逐客令。

可是這女鬼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往椅子上一座，氣呼呼的看著我說道：「我不走！」

「幹嘛？不走你還要過夜啊？你要是個活人我還興許留你一晚上，鬼又不能睡！」我白了她一眼道。

「你流氓！」女鬼氣憤的指著我，朝著我撲了過來，可是在這盞燈下，她只能是撲空。

女鬼賭氣的回頭看著燈，說道：「你這什麼破燈，我為什麼會撲空！」

我無奈的搖著頭，說道：「鬼本來就是一縷精氣，正常情況下就不能碰到人，跟我的燈沒關係，我這燈的確能懾鬼，但是得是惡鬼，就像你剛才是惡鬼的情況下，這盞燈能保護我不會被惡鬼所傷。」

「那也就是說，惡鬼就能碰到人？」女鬼疑惑的問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理論上是這樣的。」

「那我不要做善鬼，你把我變回去吧！」女鬼嘟著嘴巴說道。

「我TM孫悟空啊？說變就變？」我沒好氣的看著這個傻女鬼說道：「我要是想把誰變成惡鬼就變成惡鬼，早TM發財了！」

女鬼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說道：「你用鬼做生意？你是賣鬼的？」

我的白眼簡直要翻到了後腦勺去，MMP，我堂堂半步多客棧的老闆，這麼高大上又富有前途的的職業，居然被說成了賣鬼的了？

「你才賣鬼，你全家都賣鬼，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放狗咬你了啊！」我實在是懶得跟這麼一個神經大條的女鬼扯犢子了，乾脆直接攆人。

可女鬼卻狡黠的一笑，說道：「你不是在這呢嗎？還用放什麼狗？」

我楞了一下，瞬間反應了過來，咬牙切齒的看著她說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走還是不走？」

女鬼也有脾氣，脖子一梗，小胸脯一挺，說道：「不走！」

「行，這是你逼我的奧！」我氣的牙根直痒痒，乾脆走到櫃檯裡面，取出一個造型古樸的煤油燈，「茲拉」一聲點燃，昏黃的燈光映射而出，我邪邪的笑著，抬起頭。

「古書有雲，鬼者，人之精氣所聚，以執念成魘，執念愈深，則鬼愈厲，陽氣愈旺，則執念愈弱。」我搖頭晃腦的背出一段古文，然後笑著看著面前的美景。

這話的意思就是，鬼這個東西吧，是靠執念成形，而在化形的時候呢，基本上都會根據你的執念深淺，來賦予你一定的能力，一旦你的執念達到了一定境界，那麼鬼的力量也就會越厲害，厲害的過頭，就變成了厲鬼。

而在我們大眾認知的鬼中的，基本上鬼都是穿著衣服的，可鬼不過是一縷精魄，人間的事物是不能觸碰的，所以她的衣服也不是真的衣服，不過是以執念為媒介，化形而成。

鬼是最怕陽氣的，陽氣越重，那麼鬼的能力就越弱，通俗的說，陽氣就是鬼的天敵，他可以消減鬼的實力，最開始消減的，就是以執念化形而成的衣物。

我這盞燈，燈芯用的是人中白，也就是俗稱的童子尿，風乾后，會有白色的顆粒，這東西燃燒起來，陽氣那是相當的旺盛，對付這種鬼，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而我所說的美景，便是在這盞燃著陽氣的燈光下，女鬼的衣服慢慢的消失，露出，潔白的肉體

那女鬼也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正在慢慢的消失，瞬間變的驚慌了起來，連忙捂住自己的身體，可是那外泄的春光還是點滴不漏的落入了我的眼中。

我冷笑一聲，說道：「小妹妹，現在我這盞燈，侵蝕的是你的衣服，你要是再不走，那侵蝕的，就是你的靈魂了。」

我並非心狠手辣要把她整死，而是因為，我是個生意人，我的生意要靠惡鬼，善鬼與我無緣，而惡鬼做多少惡也跟我沒有關係，我只關心錢，你現在已經是善鬼了，對我毫無用處，所以我也根本也不用留著你，你既不走，那我就送你走。

多年來利欲熏心，我只能聞到銅臭味，再聞不見人情味，更何況，她還不是人。

你可以說我殘忍，我不在乎。

可是，有的時候，當你明明想做一個惡人的時候，卻偏偏發現，你做不成惡人，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他有一顆火熱跳動的心，尤其是，這個女鬼，抱著自己已經漸漸要消失的身體，卻還是硬撐著不走的時候，甚至，掉了眼淚，這讓我動了惻隱之心。

不過，我也得承認，更讓我動心的，是她的眼淚。

我做鬼香，用鬼之物，基本上都是一些實物，如鬼牙鬼眼等東西，可這鬼淚，卻是稀少無比的東西。

這店交到我的手裡，已經整整七年了，這七年，我是第一次，見到鬼淚。

我趕忙拿著一個小缽盂去接，果然，有幾滴晶瑩的淚水掉在了碗里。

那女鬼見我用碗接她的淚，便停止了哭泣，好奇的問道：「你在幹嘛？」

我晃了晃碗里底子里的一點淚珠，嘿嘿一笑說道：「行了，我不傷你了，你走吧。」

可那女鬼也不知道是纏上我了還是怎的，我都不打算傷她了，她居然還賴著不走。

行吧，這會不走，白天還是得走的，天光大亮的時候，陽光照進來，不用我趕，你肯定自己也就走了。

我乾脆也不搭理她了，端著鬼淚朝著香案走去。

香案上有一個香爐，香爐里盛著滿滿一爐子香灰，我取出一個小盆子，把香灰倒進去一部分，又從柜子里取出一個骨灰罈，小心翼翼的打開。

那女鬼好奇心倒是挺重，幽幽的飄了過來，站在我的身邊打量著，問道：「你又在幹嘛？」

「餓了。」我頭也沒抬的說道：「整碗骨灰拌飯吃。」

「切，不說拉倒！」女鬼白了我一眼，轉身坐到了正廳的凳子上。

正廳里，有兩排凳子，一排是木質的，那是給人坐的，而另一排，是紙質的，給鬼坐的。

「嘿嘿，你這小凳子還挺精緻的，都是你做的呀？什麼木的？看起來很金貴的樣子耶？」女鬼坐在紙凳子上，好奇的問道。

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那凳子，是紙的，只不過，在你們死人的眼裡，才是木的。」

女鬼愣住，良久，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問答：「我能問你個事嗎？」

「你問。」我低著頭揉香，心不在焉的說道。

「死人，還有沒有復活的可能性了？」女鬼小心翼翼的看著我，好像怕吵到我一樣。

我的心「咯噔」一下，彷彿漏掉了一拍，抬起頭看了看頭頂的燈，淡淡的笑著搖頭說道：「當然不能。」

「那地府是什麼樣的，是不是跟老人們說的一樣，有小鬼拔舌頭，腰斬什麼的」女鬼的樣子很是害怕，看的我有些好笑。

「我又不是閻王爺，你問我我哪知道。」我好笑的抬起頭，把揉好的香放到一旁，拍了拍手說道：「不過可能有人知道，我這，經常來鬼差。」

「我知道。」女鬼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門外的招牌，說道：「我看到你那招牌上的字了，半步多，這是陰陽兩界的交界點，對吧？」

我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女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葉萌。」女鬼定定的看著我，說道：「B大大二學生，不是告訴你了么。」

我冷哼一聲，說道：「你們大學，還教你什麼是半步多啊？懂的不少啊？」

「山海經上面看到的，說此地乃陰陽交匯之處，生魂入冥府，鬼差返人間，都要路經此地，對吧？」葉萌笑盈盈的看著我。

我點著頭，不言不語，轉身打算離開。

「喂，我在跟你說話啊！」葉萌飄飄然的追了過來。

我懶得搭理她，半步多是個秘密，正所謂言多必失，我不想多費口舌，這裡的秘密，可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了的。

可是，葉萌又在身後聒噪個不停，叫她走她還不走，我實在是無奈，乾脆躺到了床上，打算睡覺。

「你有心事對不對？」葉萌定定的看著我。

我驀的睜開雙眼，皺著眉頭看著她。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是學心理學的，絕對看不錯！」葉萌拍著胸脯說道。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說道：「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