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痛！痛！

前所未有的劇痛！

荊泓軒忍無可忍地彎曲雙臂抱住痛到崩潰的大腦。十指痙攣發白,指甲深深摳陷頭皮。

彷彿有一把利斧子死死卡在他頭顱正中,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把他從頭到腳整個劈開。

「嗯啊——唔！！——嗬嗬！」

荊泓軒咬緊牙關,喉嚨里發出無法抑制的痛苦□□聲。眼前一陣陣幻像交錯。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畫面一一快速閃現,快到他還來不及思考,就從他腦海深處爭先恐後往外掙扎，就要漲破他的大腦！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撕扯。

啊！是你呀，上次真的太感謝你了。

……

又見面啦,我們很有緣哦~

……

介紹下，這是我家的貓，它叫米唐唐！

……

荊泓軒揪住自己的頭髮,牙齒咬合面因為極度用力摩擦打顫。這些在他耳邊響起的聲音這麼熟悉,熟悉到他下一秒就能說出聲音主人的名字，是……是……

你這些天為什麼躲著不見面也不接我電話？

……

你這根木頭！再見！

……

我、我做錯了什麼嗎？你別不理我……

……

「額啊——別！」荊泓軒覺得自己心痛的快要掉出眼淚,他虛空抓了一下,彷彿想要抓住什麼。

你沒有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我……我做了什麼？

所有模糊的幻象在他腦海中炸出漫天光影,最終只剩下那一副清晰、刻骨、痛徹心扉的畫面。

女孩白皙的皮膚上血跡斑斑,鮮紅，刺目。在他眼中染下一片猩紅。

「荊泓軒！荊泓軒！你怎麼了！能聽到我說話嗎？」米媚無措的聲音里已經帶著哭腔,懷裡的男人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莫名地痛到發抖吼叫。米媚完全沒時間反應,只能下意識死死抱住荊泓軒掙扎的頭顱,不停在他耳邊呼喚。

米媚感到懷裡的身軀倏然僵硬，好像終於脫離了難耐的痛苦，她急忙托起他的雙頰。

登時！她心中一凜，即將說出口的話僵在嘴邊。

眼前的荊泓軒眼球鼓脹布滿血絲，目光像是一批受傷的孤狼，死死盯住她的臉。

「等我找到你！」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砰地一聲！頭腦爆起煙花。米媚瞪圓雙目，嘴唇一張一合，不可抑制地顫抖。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白光閃爍。米媚的背包里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飛出一個發光晶體。晶白色的保護罩瞬間附在荊泓軒全身。

下一秒，荊泓軒頭一歪，瞬間失去意識。

「荊泓軒！荊泓軒！」

米媚抱著昏倒的荊泓軒以不可控的力度一同摔倒在她身後的沙發上。沉重的身體壓得她呼吸一窒，眼前發黑。她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腦海中久違的系統提示音驟然響起。

【P程序觸發，滴——原始代碼契合完畢，空間自體保護領域開啟。】

【系統強制開機，五秒鐘後進入休眠狀態。】

【倒計時開始：5/4/3……】

同一時間！三尾的聲音猝不及防響起：「米媚，我拉你進系統空間！」

時空驟然轉換，米媚眼前一晃，四周的環境已經變成了熟悉的系統空間站。

「三尾！」米媚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緊貼著站在她身側的姚三尾。再次見到萬能的三尾讓她心中彷彿找到了主心骨，心中的慌亂找到出口，差點喜極而泣：「三尾，你快幫我救救荊泓軒!剛剛他忽然頭痛渾身痙攣……」

「別動！」姚三尾面容忽然一下緊張，沒等她說完話趕緊伸出一隻小手拉住米媚讓她不要亂動。

米媚懵了一下，在三尾的指示下，她才發現，原來她和三尾被包裹在一個空間不大的橢圓形防護罩裡面。她剛想問三尾這是什麼情況，眼角餘光終於注意到系統空間里的異樣。

系統空間依然還是白茫茫一片，沒有任何裝飾物。

但是此時，在空間的正中，也就是她和姚三尾的右前方，出現一個多邊棱長方水晶櫃，水晶櫃漂浮在半空中，晶瑩剔透，在那裡面浮空躺著一個人。

荊泓軒！

啊！！

米媚震驚地捂住嘴巴，荊泓軒怎麼出現在系統空間里了？！

「米媚，你帶著我，慢慢走到修復艙那裡。」三尾伸手拉住米媚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熒光閃爍手掌大小的黃色晶石，放在她手上：「修復艙正對著你的中段方向有一個凹陷的能量槽，你把這塊靈石放上去。」

「什麼？」米媚茫然地看著手中的靈石。太多的事情擠在一起讓她半晌回不過神。

三尾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你先去放上靈石，我慢慢給你解釋現在的情況。」

米媚雙眸茫然，默默點頭，然後在三尾的指示下，牽著他走到修復艙前，找到那個凹陷的能量槽。

越接近修復艙，荊泓軒的面容就越來越清晰，等她與修復艙就只有分毫距離的時候，米媚忽然無法再進一步，呼吸急速，身體發抖。

靈魂狀態的他沒有呼吸起伏，就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裡。

三尾嘆氣，把著她的手就要把靈石插進能量槽里。米媚忽然用力阻住手下動作。

長長的睫毛遮住瞳孔，看不清任何情緒。

「他為什麼會躺在這裡。這塊靈石放上去。」米媚深吸一口氣，沉聲質問：「真的能救他嗎……」

三尾愣住。原來米媚懷疑他會對荊泓軒不利……

「哎。」三尾哭笑不得搖頭：「放心，靈石是給修復艙提供能量的能量體，可以加速修復他的靈魂。」

「我知道你現在很亂。你可以相信我，我發誓。」三尾對米媚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米媚睫毛顫抖，羞愧感蜂擁而至，眼淚終於綳不住掉下來：「對不起，我、我……」

「沒事。對於一個普通人而言，你表現的已經很好了。」

「他是這個系統的原始主人，在空間里，沒有人能害到他。」

姚三尾的話猶如一劑響雷炸響在耳邊，米媚驀然回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一個不可置信的答案就在她嘴邊。

三尾小臉凝重地看著安靜躺在修復倉里的荊泓軒，沉聲開口：「他不是我拉進來的。」

「是他開啟了P程序。」

「荊泓軒，是位面觀察員。」

——

——

黃色的能量靈石卡進能量槽，水晶櫃剎那間流光溢彩，肉眼可見的在荊泓軒頭頂處彙集成一片星雲，投下萬點星辰。

「他，會沒事吧？」米媚愣愣地看著躺在裡面的荊泓軒，低聲呢喃。

三尾輕輕安慰她：「沒事的。別擔心。」

「我不能出你這個圈，你按我的說法操控下系統，暫時把系統防禦擴大一點。」三尾指了指差不多緊緊夠米媚一個人空間的防護罩無奈道。要不是他長得小，還擠不進來。

沒錯，這個只有這麼一點點大的保護罩，就是米媚曾經那個幾百平米大的系統空間。

在三尾的指導下，防護罩的範圍超不多有五六平米大小，終於不用他們倆擠在一起了。

米媚和三尾還是熟悉的坐姿，面對面盤腿對坐。

在他們身邊的修復艙中，荊泓軒像個沉睡的王子。

「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米媚鎮定下來后鄭重問道。

「當初跟你打完招呼關閉系統之後，我就開始逐一盤查。我發現，這是一個被格式化的系統。它的原主人直接把系統還原成最初始級別。我想也是他把系統放到你身上，所以你才能安全穿越的。但我還沒來得及開機。忽然系統自動開啟了保護模式。」

這個事情需要從P程序說起。P程序是每個位面觀察員自己為自己設定的急救系統。當檢測到靈魂遭到創傷不穩，有崩潰的危險的時候，P程序自動開啟，觀察員進入修復艙修復靈魂。相當於免死金牌。

P程序啟動，自體形成一個領域空間，彈出修復艙修復主體靈魂，這期間除了系統主人，任何人進入都會被抹殺。

米媚因為身上還綁定系統，所以可以進入P程序空間。三尾就不行了，需要米媚撐開空間保護他。他還沒有許可權進入系統防禦。

姚三尾當初給米媚的防護罩，其實就是她攜帶系統本身的一個可拆卸的防禦。米媚因為連繫統空間都打不開，別的功能更沒法開啟所以不知道系統的諸多功能。

再一個她本身不是位面調查局的人，姚三尾本著世界規則，就沒給她介紹這些。

米媚拿到防禦罩之後，也僅僅單純地以為這是三尾為了補償她給的福利，認為這個防護罩的主人是三尾。

荊泓軒之所以能啟動P程序，因為他，就是系統的原主人。

而P程序就被他設定在了那顆多維鑽石里。

荊泓軒的頭痛其實是靈魂創傷，身為觀察員強大的靈魂在受創後會自動降頻修復。

之前沒有受到刺激，靈魂能量被封存，類似於自保休眠狀態，一直在休養。

可是米媚的車禍在他曾經的記憶中是個非常重要的點，被刺激后直接牽動靈魂覺醒。未愈的靈魂差一點崩潰，P程序啟動。

至於荊泓軒為什麼格式化系統然後綁定在她身上，就要等荊泓軒蘇醒過來才知道了。

「我之前給他做過掃描，他的靈魂波動就是正常人水平。現在顯示波動非常大。應該是在穿越過程中收到傷害，導致靈魂封鎖一切能量。」

三尾的話音落下，空間內一時寂靜。

米媚愣愣地看著腳下方寸土地久久回不過神。

原來，荊泓軒就是系統的主人，是他，把系統給了她。

等我找到你！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悲慟欲絕的聲音刻骨銘心，米媚心中大慟。她無法剋制地死死捂住臉龐，顫聲問姚三尾。

「他什麼時候會醒？」

「我給他的靈石是能量最純凈的，等他恢復意識，在現實世界自然就醒了。」

「那我等他。」

米媚擦掉淚珠，抱著膝蓋注視躺在那裡的荊泓軒，專註而認真。滾落的淚水散發著靈光，像一顆顆晶瑩的珍珠。

我的記憶中沒有你，你一定要快點醒來，你要給我一個解釋，我只聽你說！

這一次她沒有追問三尾他師父的歸期。她只等荊泓軒。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幾個小時。也可能幾分鐘。

「他要醒了。」

一直木娃娃一樣的米媚眼中忽然迸發出光芒。

下一瞬，荊泓軒和米媚靈身閃爍，消失在系統空間。

三尾隨之也回到了監察局。他面色凝重地看著屏幕中那個系統符號。片刻后，狂發上萬條呼叫信息給那個出去浪師父！

荊泓軒可以融合位面規則，他知道的觀察員中，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

但是那個人是！

QAQ師父啊師父，你快點回來啊啊啊啊我解決不來啦！

——

回到熟悉的房間，米媚身體抖了一下，意識回歸身體，她第一時間低頭去看，荊泓軒還在她懷中昏迷。此時兩個人還保持著荊泓軒壓在她身上的姿勢。

米媚喘了一口氣，護住荊泓軒用力把他抬起來，用最輕柔的力度扶著他的身體躺進小沙發。

貼在她耳邊的鼻息頻率忽然發生了變化，米媚僵住。

反應過來荊泓軒馬上就要醒了，她情急之下腳下沒踩穩歪道在沙發過道下。米媚來不及顧及其他的，趕緊爬起來。

荊泓軒的呼吸變重，睫毛微微顫動。

他就要醒了！

米媚緊張地握緊雙手，呼叫跟著急促。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有點想逃走。

下一秒，荊泓軒睜開了眼睛。

「傻姑娘，你哭什麼。」荊泓軒面色疲憊，卻溫柔得日月無光。

一隻修長的手伸到她臉頰邊，指腹輕柔，輕輕擦過臉頰。

米媚不自覺也抬起手，手背上一片濕濡，才發現，自己哭了。

眼前水光氤氳模糊一片，她用力眨眼。

「荊泓軒，你，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