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被曹硯懷疑身份這種事,不是一兩次了,每次奚溪都是假裝沒聽懂含糊過去,這一次當然也是一樣。
她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屬於來路不明,寄居在別人的身體里存在著,沒有自己的身份,而且也不可能擁有自己的身份。屬於她的身份在她自己的那一個世界,在這裡她只能是貝奚溪的替身。
她是真實地生活在這個世界里,但思考起來的時候又會覺得,自己根本不屬於這裡,身體不屬於她,而通過這個身體所接觸感知獲得的一切,也都不屬於她,包括曹硯。
默默地低頭吃飯,在她說了「沒有」之後,曹硯也沒再追著問。
奚溪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也沒有很強烈的想要知道他的想法的慾望。她其實更寧願曹硯就把她當成是貝奚溪,變了脾氣性格的貝奚溪。哪怕有一天她因為某種不可知的原因又走了,貝奚溪這個皮囊這個身份還是會陪伴著他,他可以不用經歷失去和痛苦。
當然,如果她不會走,那就是她以貝奚溪的身份陪他過一輩子。
奚溪不喜歡傷春悲秋,心裡唯一會沾染上一點傷感色彩的,也就只有這件事。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時間會給她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沒人知道。所以只能及時行樂,顧好當下。
而不管最後是什麼樣的結果,她覺得自己大概都能接受,畢竟她是個接受能力和適應能力都很強的人。
再想得悲觀一點,如果真的會有需要承受這一段感情傷痛的一天,她希望只有自己一個人去承受,畢竟她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有所保留,沒有傾盡自己所有的情感,因為她一直有這個心理準備。
而曹硯沒有,她能感受得出來,曹硯愛她愛得沒有顧慮,投入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所以,她選擇走這種狗屁的高尚的成全之路,且並不自我感動。
因為兩個人各懷心思,這個問題開始得突然,結束得也很快,一句話就不會再有下文。
奚溪吃得七分飽,放下筷子,陪在餐桌邊,等著曹硯吃到飽。
等的時候就不時盯著他看,然後不再思考那個沒意義的問題,反正一切都是未知數,只能聽天由命,那就沒必要在上面浪費更多的心力和時間。
她一天沒走,就對貝奚溪這個身份負有一天責任,一輩子不走,就負一輩子的責任。
所以,感情她還是會認真對待,事業也會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
影響心情且不會說出結果的話不去浪費時間多說,吃完飯奚溪和曹硯一起鑽進遊戲室玩了一會。
曹硯手把手教她打撞球,從背後圈住她教她架姿勢,看她左手撐起架不穩球杆,直接讓她握拳,把球杆壓在骨節凹窩裡,這樣怎麼都是穩的。
奚溪在他的指導下用正確的姿勢打進兩個球,高興得眼睛發亮,跟他聊的卻是正事,「我手裡還有幾個綜藝要錄,Andy姐的意思是讓我把能接的綜藝全部都接下來,把檔期排滿。但我不想這樣,我打算把時間空下來去報個表演培訓班上上課,然後上表演課那個綜藝露個頭角,再接電視劇拍。」
曹硯覺得她想做什麼去做就行,撐開手指架起球杆,俯身瞄桿對點,「可以啊,如果真的這麼喜歡演戲的話。」
奚溪自然是喜歡演戲的,不過就是這件事得不到Andy姐的認可,有點麻煩。她簽給了公司,公司找准她的定位以後,肯定不想給她時間瞎折騰。
站在公司的立場,簽了她就是想賺錢,明明知道她演戲不行,也不認為她以後可能會行,當然就不想浪費這個時間精力讓她折騰些沒用的。
奚溪走到白球邊站定,嘗試擺出規範的姿勢。
曹硯還是放下自己的球杆走到她身後,幫她定姿勢,定好的時候,帶著她的手把一個小花色的球撞進洞里,球與球之間撞擊的聲音很好聽。
奚溪嘗試自己打了一個,沒進。
她拿起巧粉磨桿頭,挺像那麼回事,「合約到期后我就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愛幹什麼幹什麼。」
曹硯瞄球杆的時候掀起目光看了她一眼,笑笑,「讓我當老闆嗎?」
奚溪搖搖頭,放下巧粉,「我要自己當老闆。」
曹硯的球沒進,又輪到奚溪。
奚溪往桌面上俯身搭起小拳頭,把球杆搭在食指和中指的關節凹窩裡。還是沒有感覺,她叫曹硯:「再教教我。」
曹硯走去她身後,微微俯身,左手按到她的手上,右手握住她握球杆的手。
球杆對著球,前後空試了兩下,曹硯沒有帶著奚溪去打球,而是很突然地在她耳邊問了句:「你是故意的?」
奚溪愣一下,微微回頭,感受到了整個後背上貼過來的熱度,他的胸膛很結實。熱氣轟一下上了臉,奚溪連忙把臉轉回去,強擺鎮定,「沒有,我會了,我自己來。」
曹硯沒有鬆開她,牽著她的手不斷換地方,把她牽在懷裡打進球桌上所有的球。
白球也滾進了洞里,曹硯丟開球杆,把奚溪抱起來放到球桌上坐著。
他伸手去解奚溪條紋襯衫上的扣子,溫濕的嘴唇吻上她的頸項鎖骨。
曹硯從肩頸咬到她的嘴唇,在她耐不住嘴唇微張的時候,含上去吞掉她了所有的氣息。
球桌不平,奚溪坐在球桌邊緣打晃,伸手勾著曹硯的脖子,襯衫半脫半落掛在她的胳膊上。
曹硯眼睛里噙著情-欲深濃的水霧,問她:「在這裡還是去樓上?」
奚溪沒有回答,而結果是,在這裡。
**
奚溪的推測是對的,公司目前根本不打算考慮讓她走演戲這條路,並不想讓她在這方面浪費時間,所以,她打算空出時間報表演培訓班的想法自然沒得到Andy姐的同意。
空出時間推掉其他通告,還沒有可預見的好結果,公司當然不想做這種虧本不划算的買賣。
而奚溪和公司的合約還有兩年才會到期,她並不想等這兩年,兩年之後誰知道圈裡又是一番怎樣的光景,所以她也不配合Andy姐再簽其他綜藝。
手裡已經簽了綜藝她配合去錄,但新的,她不簽。
這樣對峙一段時間,公司那邊也沒有鬆口的意思。
後來奚溪就不打算再商量了,直接背著Andy姐簽了表演課那檔綜藝。簽完后讓小七拿著合同告訴Andy姐知道,跟她來了個硬碰硬。
Andy姐又險些被她氣死,從小七手裡看過合同以後,直接打電話給奚溪,氣得一邊翻白眼一邊說:「你這樣不聽公司的安排,會出問題的你知道嗎?」
「雪藏還是什麼?」奚溪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那我可以提出提前解約,我賠得起。」
Andy姐被她氣到沒轍了,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稍微穩下來,語氣不善地問她:「明明不會演戲,就這麼想演戲?除了給自己招黑,還能有什麼好處?」
奚溪跟她重複自己的打算:「我報了影視學院的培訓班,會學會的。」
Andy姐根本不信,氣到無語,「上了四年影視學院出來的,還有很多演技尬到死的,從現在到表演課這一季的錄製就還剩三個月,你告訴我你拿什麼上那檔節目?那個節目,不看臉好嗎?到時候被全網黑,你就滿意了?」
奚溪沒有跟Andy姐動氣,她也知道Andy姐的怒點在哪裡,所以也能理解。
但她不想被公司按照定好的路線一直安排下去,所以只能自作主張先打破公司的計劃。她也不是完全沒想過自己會被黑,但是如果自己不爭取,機會就會越來越少。
娛樂圈對年齡大的藝人並不友好,尤其女藝人的時間,最是消磨不起的。
她很平靜地讓Andy姐先氣完,在她氣過之後,才開口試圖說服她,「Andy姐,你就相信我這一次,給我這個機會,我努力給你看。如果這次之後,你還是覺得我不行,我無話可說。」
合同都簽了,Andy姐能有什麼辦法?她氣得頭腦發昏,不想和奚溪鬧掰,最後只能答應。
答應下來以後,Andy姐又多受了一點委屈,選擇自己扛下這件事,跟公司說這件事是她的想法,她想讓奚溪往演戲這條路上走試試。
幾乎是磨破了嘴皮子,最終也和公司談妥了,配合奚溪這件事。
之後的局面就是,大家誰都不報希望,因為對奚溪以前的行事風格也了解,惹過比這大的事也有過,於是這次也認了,讓她去做這次嘗試,讓她再丟一次人。
被黑演技比被黑人品,說起來還是容易接受多了,就讓她鬧吧。
鬧完了踏實了,她自己就認清現實了。
公司內部矛盾解決之後,Andy姐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繼續以經紀人的身份配合奚溪接下來的各種行程活動做宣傳。對她演戲一點希望不報,但這件事自帶熱度,就想著利用這件事艹艹熱度,應該也不虧。
黑紅也是紅,總比不紅好。
所以,從網上爆出來奚溪已經確定要上表演課這檔綜藝開始,Andy姐就跟進這個爆料,後續爆出奚溪報了表演培訓班學表演的事情,然後不斷又有奚溪認真專註學表演的照片爆出來。
Andy姐利用這次機會,嘗試給奚溪立個努力向上的人設——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就是這麼勵志想靠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