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一家三口

誒呦的大名叫做曾存若,一個讀起來有點拗口的名字。這個名字的來歷很有意思,當初全家人為他的大名爭執不休,甚至還開過一次家長會,依然鬧得不可開交,都覺得自己起的好,他爸曾效祺同志敲了幾下桌子,說：「好了，都別鬧，我來出個主意。媽,您手裡那本唐詩給我，我隨手翻一頁，翻到哪首詩,就從那首詩里挑字來做名字。大家同意嗎？」

這恐怕是能和平解決的最好辦法了,於是所有人都同意了，及雙眼睛都注視著他。

曾效祺閉著眼睛將從周嵐英手裡拿來的《唐詩三百首》隨手一翻,睜眼一看,是王勃那首著名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於是全家人又開始在這首詩里挑字眼兒給誒呦起名字,有提議叫望津的,有覺得該叫無為的,還有說叫海天的，最後柯延說叫存若,取最有名的那句詩「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中間的倆個字。

大家交頭接耳討論了一番,最後全票通過了存若這個名字,於是誒呦的大名就這麼定下來了，雖然有點拗口，好歹不落俗套，還挺別緻。長大后曾存若同學肯定要感謝媽媽，因為她讓他避免了「海天醬油」這個綽號。

別的小朋友最先會背的唐詩都是「鵝鵝鵝」或者「一去二三里」之類的，誒呦小朋友會背的第一首唐詩便是他名字出處的五言律詩《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整整八句，虧得他聰明，話還沒說得十分利索，就能把這首詩完整地背下來了。長輩們都感到特別驕傲，開啟了狂贊模式，到處跟關係好的親戚朋友炫耀這個會背律詩的小孫孫。

誒呦小朋友自出生后，他爸的粉絲們便天天盼望著他長大，好帶他去參加親子節目，演員和科學家生的孩子，不知道長得怎麼樣，聰明成什麼樣。但是曾效祺明顯不打算讓兒子進入公眾視野，將他保護得非常好，一次正面都沒讓他在媒體面前露過，帶他出門的時候，父子二人都是戴著一副大黑超，是以網友們都十分好奇誒呦的長相和性格。

從誒呦兩歲起，諸多親子綜藝節目組就開始不遺餘力試圖說服曾效祺帶兒子參加，有的還曲線救國，通過曾憶安和錢俊芳來勸說，到後來片酬更是加到了五千萬，並且還有往上浮動的可能。這比曾效祺一部電影三千萬的片酬要高多了，而且還沒有拍電影那麼長的周期，要求也低。但曾效祺還是不為所動，家裡並不缺錢花，他和柯延都不願意替誒呦做決定，讓他這麼早就進入娛樂圈，如果將來他自己對這個感興趣，決意要進娛樂圈，他們也不會反對，但是小時候還是讓他盡量遠離聚光燈，做個簡單快樂的小孩吧。

小朋友曾存若六歲啦，他要上一年級了，對於三歲就開始上幼兒園的曾存若小朋友來說，他已經有了三年的學齡，已經是大孩子了。所以雖然要告別一起玩了三年的小夥伴去新學校，他還是非常堅強地憋著眼淚沒掉下來，牽著爸爸媽媽的手一起去了新學校。

柯延和曾效祺沒讓孩子上貴族私立學校，而是堅持讓他上普通學校，讓他跟普通孩子一樣有一個簡簡單單的童年，沒有攀比和虛榮心，只有單純的學習和快樂。柯延自己從小就在普通學校讀書，後來憑著天賦和毅力考上了A市最好的高中，申請到了美國一流的大學，她覺得自己的經歷非常完滿，並沒有任何缺失和遺憾。只要孩子夠優秀，在哪裡都能成才。曾效祺也是就讀普通中學考上的藝術大學，並且在高中時認識了柯延，這讓他的人生更為完整完美，他也對普通學校情有獨鍾。

曾存若上幼兒園的時候，老師知道他爸爸是個大明星，對曾存若格外青睞，有時候跟他聊天的時候也會主動跟他提起他的明星爸爸。

曾存若回去問爸爸：「老師說你是個大明星，爸爸你很厲害嗎？」

曾效祺說：「爸爸當然厲害了，每個爸爸都是超級大英雄，你班上小朋友的爸爸也跟我一樣厲害。」

曾存若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後來曾存若又回來說：「老師說我媽媽也很厲害，對嗎？」

「媽媽當然厲害了，她是個科學家，為全人類服務的。所以你要向媽媽學習，將來也做個科學家。」曾效祺是最為自己媳婦自豪的。

曾存若想了想說：「可是科學家都跟媽媽一樣忙嗎？她很少陪我玩。」

「爸爸也有忙的時候啊，經常幾個月在外面工作不能回家。因為每個人大人都有工作要做，這是大人跟小朋友的區別，你要理解媽媽。媽媽雖然很少陪你玩，但是每天晚上你睡著之後，媽媽都會來吻你，所以你才能睡得那麼香甜。放假的時候，媽媽不也陪你了嗎？」曾效祺替柯延辯解，他一向都很注意引導兒子，讓他知道媽媽是最愛他的。

「那為什麼泉兒的媽媽不上班，每天都在家，難道她不是大人嗎？」曾存若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泉兒是他幼兒園的小朋友。

曾效祺愣了一下，說：「那是因為她家裡沒人做飯打掃衛生，需要媽媽做飯打掃啊，做飯也是一份工作。咱們家不是有阿姨做飯嗎？」

曾存若聽完點點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

曾效祺雖然沒有育兒經驗，都是摸著石頭過河，但他和柯延都覺得，至少要教會孩子善良、有愛、寬容、平等、尊重、自信、樂觀等品性和觀念，讓誒呦做一個善良積極的人。

曾效祺送孩子上了本區最好的小學，曾存若小朋友高興得不行，因為爸爸媽媽一起送他來上學，這是很難得的。班主任老師見到曾效祺和柯延，意外得不行，一般像他這樣的大明星，都將孩子送最好的私立貴族學校去了，極少有送到普通學校來的，這令老師對他們很有好感。

柯延帶著兒子去參觀校園，曾效祺便和兒子的老師交流了一下，跟老師聊了一下兒子平時的性格，優缺點，特長等，要求老師務必以平常心對待曾存若，就跟其他的孩子一樣，不要因為他有個名人爸爸而格外優待，他希望孩子有一顆平常心，不要覺得自己應該享有什麼特權。老師很意外曾效祺對兒子了解得這麼透徹，看樣子網上說的他放下工作回去帶孩子是真的，她表示很支持他的觀點，願意協助一起將曾存若教育好。

曾存若就這樣成為了一名小學生，他比同齡人個子高，而且十分聰明懂事，老師還讓他擔任了班長，曾效祺和柯延覺得這樣挺好的，可以培養他的責任心和管理組織能力。

在學習上，他顯然比多數同齡孩子的接受能力要快，而且老師教的他都會，因為他在家的時候就早早接觸到基本知識了，外公外婆是老牌知識分子，拼音、漢字認讀、一百以內的加減法、英語字母、基本會話全都會了。

以前上幼兒園，除了手工課，學校是不布置作業的，不要求寫字算數，到了小學才開始接觸這些。曾存若小朋友寫了幾天，就忍不住驕傲了，覺得自己都會了。有一天老師打電話給柯延反映，說曾存若在課堂上不寫作業，問起來就說會了，不用寫，他媽媽以前上學也是這樣的。

這把柯延給氣壞了，晚上班也不加了，準時下班回來，跟曾效祺一交流老師反饋的信息，曾效祺樂了：「咱兒子是深得你的精髓啊，學會了就不寫作業了。」

柯延氣呼呼地在他手背上擰了一把：「你少胡說八道！我就算會了，也從不會不寫作業，不要污衊我。是不是你跟兒子說我以前上課不寫作業，污衊我的形象，也把壞影響帶給了他？」

曾效祺喊冤：「我可從來沒跟他這麼說過！」過了一會兒他彷彿想起來什麼，「前幾天咱爸媽幫我接了一回呦呦，晚上在家裡吃飯，我跟他們閑聊的時候聊到這個了，應該是給他聽去了。嘿！這臭小子，學習能力倒是挺強！曾存若，你給我過來！」

正在玩具房裡玩的呦呦小朋友聽見叫自己的名字，停止了手裡的玩具，飛快地跑出來了：「媽媽回來了？」說著就要撲上來。

曾效祺看他一臉興奮，板起了臉：「別嬉皮笑臉，站好！」

不過他這個慈父顯然並沒有太多的威嚴，曾存若依舊笑嘻嘻的要往爸爸媽媽懷裡蹭，柯延發話了：「存若，聽爸爸的話，站好了，我們有話問你。」她聲音不大，但是語氣比較嚴肅，一說，曾存若就站住了，畢恭畢敬地等著問話。柯延平時跟兒子相處的時間沒曾效祺的多，跟兒子在一起時很少發火，但是兒子顯然更聽她的話，威信要比曾效祺大。所以他們家也算是延續了柯延家慈父嚴母的傳統。

柯延說：「今天你老師打電話給我，說你課堂上不寫作業，是真的嗎？」

曾存若眨巴一下眼睛，點頭說：「可是我都會做了。」

「會做就可以不寫了，那麼你現在就可以回家來不要去學校了，是不是？」柯延說。

曾存若猛地搖頭：「不是，逃課不是好孩子。」

曾效祺說：「兒子，爸爸給你講個故事吧。這個故事叫做《一二三和千百萬》，從前有個人送兒子去上學，他每天在學校學一個字，第一天學了一個一橫的『一』字，第二天學了『二』字，第三天學了個『三』字，於是這個兒子就覺得他不用去上學了，因為他覺得四也肯定是四橫，五是五橫，他都學會了，何必再去學校浪費錢和時間呢。於是他就回家去了，後來他爸爸過生日了，要寫請柬請一個叫千百萬的朋友來喝酒……」

曾存若睜大眼睛聽著那個自作聰明的兒子用梳子蘸墨水拚命畫橫線寫「千百萬」，笑得樂不可支。

曾效祺講完了故事，對兒子說：「你是不是覺得那個兒子很傻？」

「嗯，因為四根本就不是四橫呀。」曾存若笑嘻嘻地說。

曾效祺說：「但是你今天的做法比他高明到哪裡去了？你已經會了，就可以不用再學了對吧？」

曾存若猛搖頭：「要學。爸爸媽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柯延笑了，伸手摸摸兒子的腦袋：「這就對了。就算會了也要聽老師講，反覆做，你忘外公教你的『溫故而知新』了？複習已經學會的內容，並從裡面學到新的知識和體會，這才是聰明孩子會學習的表現。」

曾效祺也說：「你媽媽小的時候上課做自己的事情，是因為她掌握了所有的知識點，並且將老師布置的作業也都做完了，這才有時間去學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懂了嗎？」

曾存若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顯然有點糊塗了：「那我上課能不能做別的事情？」

柯延說：「聽懂了課，做完了作業，可以學別的。但是要保證不能出錯呀，否則就沒有這個資格。」

「哦，好。」曾存若乖乖答應了。

柯延張開胳膊，抱住了兒子，她平時工作忙，晚上難得不加班，誒呦晚上睡得早，所以母子只有早上起來的時候能夠互動一下，晚上的共處時光是很難得的。

不過今晚上曾存若卻沒有粘著媽媽，過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媽媽，我今天還有事情要做，不能陪你了。」

「那就去吧。」柯延聽著兒子一本正經的語氣，覺得很好玩。

等他走了，柯延對丈夫說：「回頭你打電話跟他老師說一聲，說說兒子的情況，他學習能力比較強，如果上課做完了所有的作業，允許他干別的不影響同學的事。畢竟干坐著也是浪費時間。」柯延對時間是非常珍惜的，捨不得浪費。

「行，我回頭跟老師說一聲。」曾效祺答應下來。

保姆送了切好的水果上來，柯延端著黃桃和山竹，走到曾存若的玩具房門口，敲了敲：「呦呦，來吃水果了。」

玩具堆後面的曾存若急忙答：「我馬上就來！媽媽你別進來，我房間里太亂了。」

柯延說：「那你自己趕緊出來吧。」

曾存若慌慌張張從裡面出來了，手上沾滿了五顏六色的顏料。柯延問：「你在幹什麼呢？」

「沒幹什麼。」他緊張地搖頭，伸手去接她手裡的盤子。

柯延將盤子收回來：「去洗手，洗了手再吃。」

曾存若趕緊將他的玩具房門拉上了：「媽媽你去坐，我馬上就來。」

這孩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幹什麼，肯定有事瞞著自己，柯延搖了搖頭，演技比他爸可差遠了。

一天早晨，柯延打開房門，看見兒子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禮物盒子：「媽媽，今天是你的節日，祝你節日快樂！」

柯延一愣，反應過來了：「謝謝兒子！兒子真乖，居然還記得給媽媽送禮物。」今天是9月10日，教師節，她現在是研究所的博導，還帶了一個班研究生，今天確實是她的節日，沒想到兒子也記住了，怎能讓她不感動。

曾存若急忙說：「媽媽，你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柯延拿著禮盒走到客廳的沙發邊，在兒子期待的眼神中小心地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個黏土捏成的卡通女性形象，一手拿著書本，一手拿著教鞭，雖然稍嫌粗拙了點，但五官還是很傳神，看髮型和眼鏡，應該是自己，柯延驚喜不已：「兒子，這是你捏的？」看樣子這幾天神神秘秘不讓自己進玩具房，就是在忙這個。

「嗯，還有爸爸也幫了我一點。」曾存若得意地說。

柯延在兒子臉上親了一口：「謝謝兒子！媽媽太喜歡了！兒子真的好棒！」

曾效祺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他從沙發後面抱住了老婆和兒子：「老婆，我也幫忙了，我也要親親。」

柯延哈哈笑了起來，扭頭在丈夫臉上親了一下：「也謝謝老公！」

曾效祺滿意極了，在老婆兒子臉上一人親了一口。曾存若大叫了起來：「爸爸你臟死了，把口水親我臉上了！」

曾效祺挑眉：「嫌棄我？那我就多親幾口！」

曾存若哈哈尖叫：「媽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