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看電影
看電影的時候,柯延對號入了座,發現位置還挺好的,在最佳觀影區內。過了一會兒,周圍的人陸陸續續入座了,她才發現周圍的都是片方的主創人員,她旁邊的位子一直沒來人,直到電影開始的時候,才終於有人過來,還往她懷裡塞了一桶爆米花。柯延吃驚地扭頭,居然是曾效祺。
昏暗中只見曾效祺白亮的牙齒沖她一閃,然後他坐下來,一句話也沒說,開始專心看電影。柯延便抱著爆米花邊吃邊看電影,心裡驚訝不已,他就不怕被拍到么?不過她很快就不再關注這個問題,沉浸到電影中去了,這部電影是個投資挺大的商業片,還是3D效果的,帶一點懸疑性質的動作片,場面很宏大,特效很酷炫刺激。剛開始不多久,就有了比較血腥恐怖的畫面,放映廳里傳來了女觀眾的驚呼聲。
曾效祺沒聽到柯延的聲音,略詫異地扭頭看了一下,她正慢慢將擋在眼前的手放下去,不由得莞爾,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了過去。
柯延察覺到有冰冷的東西在碰自己的胳膊,扭頭一看,是曾效祺遞水過來了。她小聲地道謝接過來,偷覷了一眼四周,怕被人看見曾效祺的動作,周圍光線很暗,大家都在看電影,沒人注意到這邊,便放了心,安心看起電影來。
電影很精彩,一環扣一環,情節緊湊,到後來柯延的爆米花都沒時間去吃,倒是曾效祺自己伸手過來抓了兩把。電影最後一個畫面定格的時候,曾效祺湊過來問:「怎麼樣,還行吧?」
柯延如夢初醒:「非常好。恭喜你!」這電影如此精彩,必定會大爆。
「謝謝!」曾效祺微笑著說,「我晚上有應酬,就不請你吃飯了,下次再請你。」
柯延想說好好的怎麼又要請自己吃飯,放映廳的燈光已經亮了起來,曾效祺也站起來和周圍的人握手打招呼,接受大家的祝賀,柯延只好等他們都走了才出來。侯影廳里,一個抱著爆米花的年輕男孩正在自動販售機前問小女友:「你想喝可樂還是奶茶?」
女孩答:「我要奶茶。」
柯延低頭看著自己懷裡還沒吃完的爆米花,不由覺得好笑,曾效祺怎麼會想到給自己買爆米花的,這是小情侶才幹的事好嗎?他也不怕自己尷尬。她看了一眼垃圾桶,本來想扔進去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扔,爆米花其實沒有錯,雖然她不怎麼愛吃,也還是給吃完了。
接下來幾天曾效祺都沒聯繫柯延,去全國各地跑路演宣傳電影了。柯延在實驗室里繼續下一步實驗,每天忙得昏天暗地的,一直忙到周五,下班之後,並沒有人收拾東西離開,加班已經成了他們的常態。
小唐探頭探腦地在柯延身後轉了幾圈,幾次三番想打斷柯延,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柯延起身打水的時候終於發現她了:「怎麼了,小唐?」
小唐說:「柯老師,下班了。」
柯延反應過來:「哦,下班了啊,那就去吃飯吧。」
小唐低著頭以上目線看她:「老師,我今天能不能先走?我和男朋友約了去看電影,七點的場。」
「可以,去吧。今天周五了對吧,有事的人就先回去吧,不用加班。」雖然工作任務繁重,但柯延也明白大家的生活不是只有工作,她自己單身一人怎麼加班都無所謂,很多同事都是拖家帶口的。
一個男同事問小唐:「小唐,你看的什麼電影呢?」
小唐說:「《疑城》今天正式上映,我老早就買好電影票了。」
「好看嗎?」李瑞成問。
「挺好看的,值回票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答話的居然是柯延。
小唐驚訝地看著她:「老師,你怎麼知道?」
「我看了呀。」柯延說。
小唐說:「可是電影今天才上映啊,難道你昨晚看的零點場?」
「哦,我上周日看的,朋友請我看的首映禮。」柯延笑了笑說。
小唐驚訝地說:「哇,好棒,你去參加首映禮了啊,見到曾效祺了嗎?」
柯延微微點頭:「見到了。」還是他請自己去的呢。
小唐有些激動地說:「老師,他本人怎麼樣,跟電影里有變化嗎?帥不帥?」
柯延想了想,曾效祺本人比鏡頭前的其實更帥:「挺帥的,不比電影里差。」
小唐興奮得眼睛冒心形了:「我就知道他特別帥!我去看電影了,老師再見!」
柯延看著小唐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了一下,想起曾效祺說了要給自己送簽名照的,好像還沒給她寄,多半是忘記了,不過她也不打算追著要了。
趙一卓從柯延答話起就一直在看她,這會兒臉上表情更為古怪了,請柯延看電影那個朋友除了曾效祺不會作第二人選。他心裡有點五味雜陳,自打知道柯延和曾效祺是朋友后,他特意去搜了一下曾效祺的資料,結果第二天就在微博上看到曾效祺爆料緋聞了,照片他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因為背景上還有他自己呢。不過緋聞沒有把柯延的身份爆料出來,估計也就是自炒博關注,後來他也沒機會跟柯延提這件事。
好幾個同事都走了,辦公室里就剩下了柯延和趙一卓。柯延扭頭看著趙一卓:「小趙你不回去?」
趙一卓說:「我沒事,加會兒班。去吃飯吧?」
「好啊。走吧。」柯延將電腦待機,拿上手機和飯卡,準備去食堂吃飯。
出了實驗樓,趙一卓忍不住問:「請你看電影的朋友是曾效祺嗎?」
「對呀。你也認識他?」柯延以為趙一卓是個不關注娛樂圈的人,平時他的業餘愛好就是玩點手游,更多的時候是在分答網答題。
趙一卓哂笑一下:「怎麼不認識?他可是大明星啊。不過我也就只在電影和網路上認識他,不像柯老師在現實里都認識他。」
柯延笑了笑:「認識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是比較巧一點,我們是高中同學。」
趙一卓微點頭:「上次聽你說過了。你們班真是人才濟濟。」
「還可以,他是我們同學中最有出息的。」柯延笑著說。
「你這麼覺得嗎?我反而覺得你才是最厲害的。」趙一卓一本正經地說。
柯延忍不住笑出聲:「是嗎?」
「本來就是。按照世俗的觀念,他確實挺成功的,名利都有了。但是一個人的成功僅僅是以名利來衡量的嗎?我們科學界的先輩和同仁們,很多不為世人所知,一輩子安貧樂道做研究,卻為世界和人類的進步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這樣的財富不是世俗的名利可以比擬的。」
柯延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鬢邊的頭髮:「就你說的標準來說,我現在除了安貧樂道這點比較符合,其它都還差得遠呢,成績也都談不上,更別提貢獻了。」
趙一卓扭頭認真看著她:「你也太妄自菲薄了。這個需要時間去積累的,我覺得你肯定會作出大貢獻來的,要相信自己。」
「不是,我也沒有不相信自己。我只是在說現階段的成功問題。不過還是謝謝你啊,這麼相信我。」柯延笑著說。
趙一卓深深看著她,卻發現她已經扭頭朝前去了,他猶豫一下,還是問了:「你跟曾效祺關係很好嗎?」
「一般。很多年沒見了,上周同學聚會才碰上。」柯延如實回答。
趙一卓笑了起來,他推了推眼鏡,說:「我請你去二樓去小炒吧。」
柯延說:「那還是我請你吧。」她是「青年千人計劃」引進的對象,又是研究員,年薪三十多萬,還有些課題研究費,雖然不算高,但比月薪不到8000的趙一卓稍微強點兒。
「別,別,一頓飯我還是請得起的。」趙一卓好不容易找個機會請柯延吃飯,怎麼也不能讓她買單了。
柯延也沒堅持:「那行,下次我再請你吧。」
趙一卓知道她在美國待的時間長,早已習慣了AA制,要改過來恐怕不太容易,不過也好,起碼還有下次一起吃飯的機會。兩人上了樓,柯延點了一個宮保雞丁,趙一卓自己點了一個油燜大蝦,又點了一份素菜。
趙一卓給柯延倒茶:「我是海邊長大的,從小就吃海鮮長大。不過在B市就不能常吃了,太貴了。你喜歡吃海鮮嗎?」
「還好。」柯延不挑食,口味偏肉食一點,什麼都可以。
趙一卓笑著說:「以後有機會去我們煙台玩啊,我請你吃海鮮,又便宜又新鮮。」
柯延點頭:「好啊,有機會一定去。」她只是隨口禮貌性地答一句,並沒有真想過去,畢竟如果不是出公差,旅遊也不會首選煙台吧。
趙一卓卻高興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說好了啊。明天你還來加班嗎?」
「來,我也沒別的事,還不如干點活。」柯延說。
趙一卓說:「我明天也過來,星期天有點事,就不來了。你平時也要注意勞逸結合才行,別把身體累壞了。」所里的同事周六加班是常態,通常周日都休息,但柯延是沒事都在加班,作為項目負責人,她是真做到了身先士卒。
「我知道。」柯延嘆了口氣,「我們這個項目得抓點緊,地下實驗室那邊正在改建,正等我們這邊的數據呢。我們得爭取儘快將探測器落實下去,探測器沒投建,課題經費也有限,安貧樂道固然值得提倡,但獻身科學起碼也得有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否則誰來做研究?」
趙一卓聽柯延談起這個事,不由得感慨起來:「可不是嗎?我好多同學都到普通高校去了,他們的研究條件也許不如咱們這兒,但是人家高校不缺錢啊,待遇比咱們這兒真好太多了。」
柯延雖然醉心於科研,也並非不食人間煙火,對這些事也有所耳聞。研究所跟高校性質不太一樣,待遇一向不如高校,除非是工科類研究所,有自己的產出,能掙不少,像他們這種偏理論性的研究所,一直都貼著窮困的標籤,全靠國家計劃撥款。
她來之後,就聽說研究所有幾位大拿被T大P大這樣的國內頂尖高校挖走了,原因無他,就是待遇問題。其中一位權威性的院士因為多年都解決不了與夫人兩地分居的情況,而T大願意為其夫人解決工作問題,所以毫不猶豫地投入了T大的懷抱。這是他們所里最令人唏噓的事。
柯延自己對物質要求不高,但也要儘力為自己的同事爭取更高的福利待遇,否則你要人家怎麼才能安下心來做研究?她身上肩負著整個團隊的前途,壓力非常大,作為負責人,理應要辛苦一點,等一切上了軌道就好了。
柯延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趙一卓:「你明年就出站了,應該會留在研究所吧?」
「還不清楚,我倒是想留,但得看組長的意思,現在所里的編製也不好拿。」趙一卓嘆了口氣。
柯延說:「我希望你能留下來。我會盡量幫你爭取的,編製我不能保證,但是我能保證如果項目經費批下來,績效獎勵不會低。」她可以向劉逸安為大家爭取更多的福利,如果他不肯多出,她自己可以適當為組員補貼一些,她進研究所的時候劉逸安就跟她談過經費分配問題,也簽過合同,她有一定的獎勵比例。做任何事,最基本的還是要留得住人才,獨木難成林,寧肯自己少拿一點,也要多留些可用之人,這是柯延在美國學到的經驗。
趙一卓笑了一下:「謝謝你!」不過心裡並不覺得輕鬆,要是他們的立場能換一下就好了,自己能照顧柯延,這樣才能理直氣壯地追求她。
菜上來了,趙一卓將筷子遞給柯延。柯延正要吃飯,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趙一卓瞥了一下,是微信消息,但具體是誰的看不清,書讀得多的人視力都不太好,他也不例外。
柯延拿起手機一看,是曾效祺發來的:「可累死我了,今晚終於能休息一下了。最近怎麼樣?工作忙嗎?你上次的照片還沒發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