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以瀟回到位置時，還覺得心臟怦怦跳著。

純粹就是氣的，回去扎個小人就好了。

她在心裡如是安慰自己。

程勇從窗外收回視線，把面前的食物往她面前推了推。

「這是飯後甜點。」

「不吃了。」以瀟看著蛋糕上面的草莓，輕輕搖頭，「我已經有些撐了。」

程勇哦了聲，招來服務員準備結賬。

以瀟先一步打開自己的手機：「我來結吧，說好這次是我請你的。」

「不用！」程勇道，「你的留著下回吧，這裡比較貴。」

以瀟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再過段時間我就要陪袁俏進組了，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來。」

程勇訕訕地收回手機，看著她付完款。

起身時由於姿勢問題，以瀟餘光掃到了隔壁的餐桌。

沈終意還沒有回來，只有穆琛一個人坐在位置上，正在偷吃對方切好的牛扒。

她快速收回視線，轉身準備拿放在座位上的包，不經意瞥見了餐桌上剩餘的食物。

程勇也並沒吃多少，面前還剩了一大塊牛扒，牛扒上……有幾個明顯的穿孔。

她微微蹙眉，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身後人問：「好了嗎？」

「嗯。」她拿起包，「走吧。」

天已經黑透了，她抬手看了眼表，這頓煎熬的晚餐吃了半個多小時。

剛走出門口，她便停下腳步：「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後如果有什麼事需要幫忙，隨時聯繫我。」

人情自然不是一頓飯就能還完的，頂多算個利息。

程勇道：「好。」

話說到這裡就算告別了，以瀟鬆了口氣，轉身走了兩步，發現程勇還跟在她後面。

她腳步頓了頓，問：「還有事？」

「不是，」程勇笑了笑，「我的車子也停在那邊。」

兩人一路走到餐廳右側，剛拐進小路就看到一輛越野大眾大喇喇的停在路中間，別說把過道堵住了，甚至還有幾輛車被它堵在了停車位里。

以瀟自認自己是「滿陽市今日倒霉榜」第一位。

她的車就在被堵車輛的正中心，被遮掩得嚴嚴實實。

她擰眉，往前走了些，發現車子的車主沒有留下任何聯繫方式。

「現在的人真的是越來越沒素質了。」程勇道，「這年代，什麼樣的人都能賺錢，文明素養根本跟不上。」

以瀟想起來了，程勇在以前上學的時候，曾經向瓊老師申請按成績排座位，因為瓊老師沒有採納，還實名寫信給年級組長，最後在瓊老師的堅持下才無疾而終。

畢業的時候他還因為這件事來給自己道過歉，但當時她滿心在找沈終意，根本沒時間搭理別的。

他轉身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以瀟把手機放回兜里，無所謂道：「沒事，我打車回去，明天再過來拿。」

「也行，你也別打車了，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以瀟婉拒：「不麻煩你了，我直接打計程車就行。」

「計程車多少人坐過啊，臟。沒事的，我反正順路。」程勇半開玩笑道，「免費司機都不讓我當？」

……

沈終意回來后，只看了身邊空蕩座位一眼，便坐回了位置上，拿起熱毛巾擦了擦手。

穆琛問：「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看到他臉上的水珠，穆琛緊張道，「該不會吐了吧？」

「沒有。」沈終意問，「什麼時候走的。」

「剛走。」穆琛道，「哇，你剛剛是沒瞧見，他拿叉子拚命戳牛肉，還一直摩挲盤子，那聲音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我感覺我聽說的還不夠，那人八成心理有問題……」

沈終意皺眉，忽然站起身。

穆琛愣了愣，連忙道：「我不是說你啊……」

「你留下結賬。」

穆琛：「啊？那你呢？」

沈終意沒再說話，轉身大步離開餐廳。

——

以瀟坐在車上，總覺得車裡悶得慌。

她落下車窗，風吹進來，終於舒服了一些。

「怎麼，熱嗎？」程勇問。

「有點。」以瀟側目看著窗外。

「我把空調開低一點，把窗關上吧，外面下了點小雨，淋到就不好了。」

以瀟還想說什麼，車窗就已經兀自拉了上去。

她收回視線，默了片刻，把手機拿了出來，給袁俏打了個電話。

「瀟瀟，什麼事？」對面接的很快。

「吃晚飯了嗎？」以瀟問。

對面的袁俏震驚地瞪眼，看了眼屏幕，再次確認了一下來電顯示。

「你沒打錯電話吧。」袁俏可憐巴巴道，「你不是不讓我吃晚飯嗎最近……」

「你之前不是說想吃吾記燒臘？你現在出來，我帶你去吃。」

那頭的袁俏立刻從被窩裡出來：「好，在哪呢？」

以瀟道：「我家樓下。」

掛了電話，程勇笑道：「是誰，袁俏？」

「嗯。」以瀟把手機攥在手上，看向窗外，眉頭皺得更緊，「你開錯地方了吧？而且你是不是超速了？」

「啊，這路是近路，你不知道嗎？」程勇左拐進一條小道，「放心，這裡沒有攝像頭，超一點點沒關係的。」

周圍都是行人，以瀟指尖在窗戶按鈕上猶豫，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紅燈。

程勇轉過頭，朝她笑了笑，從座位側方拿出一杯水：「熱的話，可以喝點水。這瓶是沒開過的。」

以瀟搖頭：「不用，我不渴。」

「喝點吧。」程勇催她。

以瀟盯他看了半晌，才慢悠悠接過他的水。

——

沈終意出來時已經看不到那輛藍色捷豹了，反倒是以瀟的車還停在停車場。

他皺眉，徑直上車，用最快的速度疾馳而去。

到公寓時，剛好看到在下面等著的袁俏。

他拉下車窗，問：「她呢？」

「沈終意？」袁俏愣了愣。

沈終意皺眉，重複：「她沒回來？」

「誰？以瀟？」袁俏道，「沒啊，她打電話來讓我在這等她，我等了半天也沒看到人……」

沈終意臉色徹底陰了下去。

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嘟了兩聲，對方掛了。

他重新發動車子，只給袁俏留了句：「報警。」

沈終意做了幾個深呼吸，打開車子導航，把餐廳周圍的賓館都查了一遍。

終於，在第三個賓館門口見到了那輛藍色捷豹。

他立刻下車，連車門都顧不上關，剛走了兩步，腳就像被水泥凝固住停在了原地。

面前的車在微微晃動，幅度極大。

他手攥成拳，手臂上的青筋隱隱凸起，忍者心裡翻湧的怒意，正準備上前——

誰想車子的震動忽然停了下來，右側車門緊跟著被拉開。

首先出來的是一隻纖細修長的腿，沒有穿鞋，但絲襪還是完好無損的。

緊跟著，女人邁步從車子里出來。

她頭髮有些凌亂，身上衣物倒是整齊。

以瀟手裡拿著兩隻高跟鞋，出來后，像是沒忍住，對著駕駛座狠狠丟了過去。

「誰給你的膽子？敢打我的主意？？嗯？還想給我下藥？？」她說著說著，心裡火氣更大，像是忍不住似的，又俯身進去，對著駕駛座就是一頓揍，「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人？！啊？多少人栽在你手上了？！」

車子里發出一陣陣哀嚎。

沈終意手掌稍稍鬆開，那顆心安安穩穩從喉嚨落回了胸膛。

以瀟是真沒想到程勇會給她下藥。

那瓶水接過來時她就覺得不對了，虛虛抿了一口，全倒在手上的紙巾上了。

程勇一直沒別的動作，她還以為是自己誤會了，沒想到正發獃看風景時，車子突然停了。

程勇的手伸了過來。

被她牢牢抓住，反手就往回擰……

她打得正起勁，忽然覺得腰間一陣溫熱——緊跟著，整個人懸空抱起。

她一愣，還以為是程勇的同夥，手上的高跟鞋剛要招呼上去，轉頭便對上了沈終意的目光。

她很快回過神來：「你怎麼在這……你跟蹤我？」

不等沈終意回答，警車的鳴笛聲隨之而來。

她往後看了看，隨即瞪大眼：「你報警了？」

「嗯。」沈終意語氣淡淡，把她抱出車子。

以瀟道：「這種人有什麼好報警的？我自己就能解決——」

「你誤會了。」沈終意看了眼駕駛座上鼻青臉腫的男人，眼底的戾氣很快被他抹去，「我是怕你把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