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兩個丫頭見她不知在想什麼,以為她是想起了之前計劃的事情。
如晴壓低聲音道:「小姐,侯府後面的合歡開得正艷,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看合歡?這個時候?
她透過窗戶看著外面刺目的日頭,慢慢走出去。如晴和如翠見她起了身,相視一眼各自心中暗喜。
走到門口,猛覺熱浪襲來,才知外面有多熱。太陽照得地面都發白,隱約可見騰升的熱氣。
眼下是盛夏,本該是生機盎然的。但蔥鬱的樹木都被蒸幹了水份,葉子乾巴巴的。遠目望去,迴廊涼亭,翹檐飛角,白石灰粉刷的牆,還有圓形的拱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如在畫中。
如晴和如翠見她不走了,心中納悶。
「小姐,我們快些走吧,要不然那花就謝了。」
「不了,謝就讓它謝了。」
她說完,轉身回到屋內。一進屋子,涼氣盈滿周身,透著無法言喻的舒爽。她重新靠坐在坐榻上,看著跟進來的如晴,而如翠則沒有進來。
如晴似乎跺了一下腳,「小姐,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您不能辜負表少爺,該是逃離苦海的時候了。」
「苦海?你說的苦海是指侯府嗎?侯府富貴滔天,怎麼能算是苦海?」
「小姐,您…在說什麼啊?表少爺為了您,無論什麼都能拋棄,您卻還留戀侯府的富貴。奴婢…替表少爺不值。難道您忘記了侯爺是怎麼對您的?又是怎麼對將軍府的?」
如晴說著,跑進內室,不知從哪摸出一個明顯收拾好的包袱。
「小姐,你快些走吧。再晚了,就來不及了。你和表少爺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再遲疑下去,就要前功盡棄。」
郁雲慈心提起來,看樣子,今天是原主與表少爺約定私奔的日子。原主選擇在今日自盡,是不是別有用心?
她「呼」地站起來,直視著如晴。
「如晴,我已決定,不走了。」
「小姐,為什麼?」如晴大急,追問道。
她眸色冰冷,定定地看著如晴,「因為方才我昏迷時,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與表哥私奔后,居然沒多久就死了。而且害死我的人,正是表哥。你說,夢會不會是真的?」
「小姐…」如晴被她的眼神駭住,往後退了一步,「夢…當然是假的,表少爺對您的心,您還不明白嗎?他為了您,可以什麼都不要。這樣痴情的男人,世間少有。」
「是嗎?他真那麼在乎我?」
「當然,表妹。如晴說得沒錯,我為了你,可以什麼都不要。包括功名,包括沈家公子的身份。」
一道男聲響起,緊接著就見屋子裡進來一個人。來人長得頗為英俊,有一種溫文爾雅的氣質。他一身的青衫,頭上包著書生巾,雙目痴痴地看著她。
「雲慈表妹。」男子深情地喚著,朝她走近。
而男人的身後,跟著如翠。
她瞳仁瞬間暗沉,原來人是如翠去引來的。身邊的這兩個丫頭,為了讓她與人私奔,還真是盡職盡責。
沈紹陵一步步地走近,眼神貪婪地看著她。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美,這樣的美人兒,不枉他費盡心機。
她忙伸手制止,「如晴如翠,你們還不把送表少爺出去?若是被人發現了,如何收場?」
「雲慈表妹,你…」
「小姐,您放心,奴婢都打點好了。不會有人發現的,您和表少爺趕緊商量,等會就走吧。」
說完,如翠和如晴都出去守在外面。
屋內只剩下沈紹陵和郁雲慈。
「表妹,幾天不見,你莫不是忘記我們的誓言了?難不成你戀上侯府的富貴,將我忘了嗎?」
沈紹陵說著,欺身上前,想將她困在坐榻上。
她原是站著的,看他的樣子,連忙閃到一邊。眼神四下瞄著,想找到什麼護身的武器。然而,入目之處,什麼可用的也沒有。
「表…哥,我是害怕,我夢到表哥你是個壞人,故意騙我的,後來我還被表哥給害死了。表哥,你不知道,我死得太慘了,簡直是死不瞑目。我記得,我在夢裡還發誓,發誓要血債血償,讓你們都不得好死。表哥,那夢實在是太可怕了…」
沈紹陵有些心虛,眼神飄忽了一下,爾後馬上恢復深情款款的樣子,「表妹,夢裡都是假的。我會護著你,為你做任何事情。」
「表哥,你真的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嗎?那你今天能不能讓我靜一靜。我現在心好亂,要不我們再等一段時間吧。表哥,你快走吧,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她一邊不露痕迹地往後退著,一邊試圖勸他離開。
可是沈紹陵好不容易混進侯府來,怎麼能放過這大好的機會?尤其是她還做了那樣的夢,萬一她藉此看出什麼端倪,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夜長夢多,遲則生變。
他幾步上前,就扯住她的袖子。
「表妹,你跟我走,我們離開京城。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在侯府受苦,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我們尋一處無人認識的地方,結為夫妻,生兒育女。」
她掙了幾下,沒有掙脫。男人的體力不比女子,就算是他看著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比起她現在一直養在深閨中的身體,還是要好上太多。
「你放開我…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行,我一聽到你受苦,一刻都不能等。景修玄是侯爺又怎麼樣?他不善待你,還與將軍府為敵,遲早會傷你的心。你馬上跟我走,我都安排好了…你什麼都不用操心…」
當然不用操心,只管等死。
她心裡說著,臉上硬是擠出為難的樣子,「表哥,就是因為他現在與將軍府不對付,我才更不能走。要是走了,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徹底與我們將軍府翻臉?」
沈紹陵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的話上,只覺得美人在懷,溫香軟玉一般。一想到很快就能對她為所欲為,一股邪火直衝某處,真是一刻也不想等。
「姑母疼你,與你相比,將軍府受些氣沒什麼。」
他的身體貼得更近,近到她能感到那種異樣,不由得心頭湧起噁心之感。
「不行,你先回去吧。等過段日子…再說。」
「不,表妹,我既然來了,就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他說著,開始強行拖拽。而他的目標不是門口,反倒像是往床的方向。她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她高聲喊著,「來人哪,救命啊!」
如晴從外面進來,竟幫著沈紹陵一起推她,「小姐,您跟表少爺走吧。奴婢知道您心裡苦,跟著表少爺,您才有好日子過。」
沈紹陵朝跟進來的如翠使一個眼色,郁雲慈心道不好。這男人是有備而來,要麼是坐實與她有苟且,要麼就是帶著她私奔出府。
無論是哪一種,自己都完了。
郁雲慈心頭大急,不管不顧地高聲呼救,「救命啊…救…」
該死的男人,竟然捂住了她的嘴。她嗚嗚出聲,用腳去踢他。
果然如翠接到沈紹陵的眼色,先是去關門,把門從裡面閂好。然後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紙包,接著倒了一杯水,把紙包里的東西化進水裡,端到她的面前,「小姐,你別急。有話好好說,先喝口水吧。」
幸好夫人想得周到,料到萬一小姐不配合,就先迷暈再說。
沈紹陵的眼裡閃過懊惱,還有一絲狠勁,都看在她的眼裡。眼見如晴幫他按住她,而如翠則要強行給她喂水,她心急如焚。
若是一旦讓他們得逞,自己就是在走書中的老路。
正急得不知如何之時,只聽得「哐當」一聲。
外面的門應聲而倒,濺起無數的灰塵。在陽光中,那些灰塵如細小的蟲子一般,飄飛著,四處亂竄。
隨後光影中,現在一道高大的身形。
那人俊美無儔,宛如神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