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二夫人知道此事是家醜,不宜有這麼多人觀看,連忙招呼下人將客人請離。
十里輕笑一聲道:「戲沒看完,別急著走啊。」
眾人背後一寒,停下腳步,乖乖站著。
一旁的僕人拿著棍子過來,沈老夫人身後走出兩個婆子伸手去抓十里,「二小姐,你還是乖乖認罰吧。」
沈浩宇上前想要護住她,十里在他動身之前先抬起了腳,將幾人踢倒在地,「家法?你怕是活在夢裡。我爹早已經脫離沈家,我自然也算不得是沈家人,你有什麼資格用家法罰我?」
二夫人站出來怒斥,「沈家養了你十多年,你就是這樣忘恩負義的?當初你爹去邊塞打仗,你無人照顧,娘看你可憐把你接到身邊養著,教你讀書識字,錦衣玉食供著你,你頑劣不堪,每次被爹抓住要罰也是娘為你求情,將你護在身後,你竟然有臉說你不是沈家人?」
筱青知道十里和沈家算是徹底撕破臉了,她手中有她的解藥,若是她出了事,她也別想活,所以她必須得幫十里搞倒沈家。
她這個小姐絕非池中物,入海化龍。
上前兩步將十里擋在身後,臉上儘是委屈以及憤怒,「二夫人,小姐在沈府從來沒有過一天好日子,小姐,那時還才四歲半字還不會寫,剛剛學會握筆,才見第一面,夫子便讓小姐抄女戒十遍,而且是要一夜抄完,小姐怎麼抄的完?第二天沒抄完,小姐被打了二十下手心,手腫得奇大,一碰就疼。沈老夫人卻說這是上課不乖應得的,不給小姐上藥還壓著小姐抄女戒。」
這些筱青那時還小也沒有進沈府,本來不應該知道,但筱紅也是個管不住嘴的,她和十里一起長大,該知道的都知道。
「五歲那年,小姐因為不小心踩髒了大小姐的衣服,二夫人在湖面結冰的那種冷天,讓小姐跪在荷花池邊反省,小姐連續高燒發熱了三天三夜,沒有一個人願意去給小姐請大夫,若不是將軍府的人來看,你們還不知道要將小姐忽視到什麼時候。」
「七歲那年,三小姐丟了一串珍珠項鏈,非要說是小姐偷了,大夫人連尋都未讓人尋,直接給小姐定罪,讓小姐將珍珠項鏈交出來還給三小姐,小姐根本就沒拿,怎麼還?二夫人咄咄逼人,老夫人冷眼看戲,罰小姐跪祠堂,小姐在祠堂跪一天一夜后,項鏈找到了,是被表小姐拿去玩了,你們就將此事輕輕揭過,未給小姐一個解釋不說,還警告小姐手腳乾淨些,不要拿別人的東西。」
筱青說著,眼眶紅了起來,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可你們自己呢?將軍念著小姐養在你們府中,每年給你們送好幾萬兩銀子,你們嫌不夠,看上了將軍從邊疆送給小姐的珠寶首飾銀兩,這麼多年來,小姐但凡有些珍貴稀奇的東西,無一不是被你們盡數瓜分。」
「錦衣玉食?二夫人你不覺得羞愧,我都替你覺得不好意思,衣服不過表面光鮮靚麗,裡子卻是發了霉,每日的餐食不是咸苦了就是根本未放鹽。得虧得小姐命硬,沒被你們折騰死。」
「幾年前,小姐外祖母家來信,老夫人當著小姐的面就將信撕了,還將那個送信的人打了出去,說沈家才沒有這種窮親戚。外頭都說小姐沒有半點女子的模樣,成天在外面跟男子廝混在一起,不著家,可這種家,你讓小姐怎麼回?現在將軍回來了,還成了侯爺,有了爵位,你們開始緊巴著小姐不放,口口聲聲說小姐是沈家人,你們有把小姐當過家人嗎?」
有十里護著,沒有人能阻止筱青說下去。
筱青說完后,撲在十里懷中大哭,「小姐,是奴婢沒用,沒護好你!」
十里拍了拍她的頭,「沒事,我現在活得好好的。」
人群一陣騷動。
沈老夫人用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磚,「不過一個下賤的婢子,她所說的話怎麼怎能相信,我沈家名門望族,怎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我沒有撒謊!」筱青淚水漣漣,抓著十里的手,擼起了她的袖子,將她的手臂展示給眾人看,皮膚白皙如凝脂,可惜在手肘上一寸有一塊皺著的疤痕,生生破壞了這美,「這個傷疤是小姐十歲那年生辰的時候,想要吃烤栗子,點了火盆,被大夫人看見了,大夫人用鉗子夾著燒得通紅的炭燙的。」
大夫人回來,聽到她這麼一大段話,除了不敢置信,就只剩被背叛的憤怒了,「打哪來的不知分寸的下人,在這裡一片胡言亂語,污衊我沈家,還不將她給我打出去。」
筱青見上來的人都被十里打趴了,根本進不了她的身,大膽放心的指著地上躺著的武世雲道:「大夫人,我受你指使到小姐身邊監視她,讓我將她的一言一行彙報給你去年年初,你讓我找幾個地痞流氓安排在小姐回去的路上,又讓此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小姐因此跟他相識。」
「而後你又安排人冒充小姐外祖家的人給沈府送信,接著,你又故意讓小姐看見此人與那送信之人談話,讓小姐相信此人是岳州羅陽鎮的人唆使小姐離京前往岳州。還在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被她真正的外祖家來人尋到了。小姐知道我是你的人,並沒有發賣我,而是讓我將功贖罪,我們蟄伏那麼些月,為的就是收集證據,揭穿你的這一天。」筱青從袖中掏出一疊紙張信封,還有一些首飾錢財,扔在大夫人面前,「這些都是你讓我害小姐時給我的傳信,以及你給我的打賞,這種黑心肝的錢,您自個兒收著吧!」
大夫人看到自己眼熟的飾品,還有信上的字跡,暗道糟糕,當初想著沈十里腦子不靈光,好控制,並沒有過多防備,如今竟然讓她鑽了空子。
抬頭對上沈浩宇一臉複雜看著她,踉蹌著後退兩步,別慌,不能慌。
「你血口噴人,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我的,還有這上面的字跡,許是你模仿的也不一定,我也根本就沒有指使過你去監視十里。」
「事到如今,大夫人還在狡辯,那你存在福記錢莊的二十萬兩銀子又作何解釋?」
「天,二十萬兩!她一個人就存了二十萬兩銀子,那沈家是得有多富裕?」
二十萬兩四個字殺傷力極大,就算是沈老夫人都不由側頭看她。
筱青眼淚早已經收起,冷漠的看著這群人,「哼,我就知道大小姐三番四次邀請小姐來她的及笄禮沒安好心,原來是要給小姐扣上淫蕩的罪名。你們沈家沒有一個好人,小姐,走,我們回去,以後不要來這種地方了。」
十里驚訝於筱青的演技,這幕戲是之前她根據筱青筱紅兩人描述的沈十里的過往編寫出來的,九分真一分假,至於證據半真半假,不過應付今天也夠了,現在,該她上台了。
「先等等,我這個情郎一事還沒有說清楚呢?齊大夫,人活過來了嗎?」
齊大夫是十里找來的,畢竟是過來鬧事的,要是不小心下手重了,也能及時救回來,「沈姑娘,我用參片吊住了他的命,你有什麼話快問吧。」
之前扔出去的瓜足夠大,已經將眾人的目光吸引,十里看了一眼帶了幾個男客來的沈老爺子,嘴角微微勾了勾,走到武世雲身邊將他提起,讓他靠著斷裂的桃樹枝幹,看著他的眼睛問道:「我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實話實說,我便放你一條生路,是誰讓你來找我?」
如果有人站在十里的位置去看武世雲的眼睛,會發現他的瞳孔渙散,像是失去了意識,但站在那的是十里。
武世雲緩緩道:「一個右邊臉頰有三顆黑痣的姑娘。」
「她叫什麼,是誰指使她來找你的?」
「我不確定,她沒有說她是誰,只是威脅我如果我不幹這事,她就要將我幫大夫人害你一事告訴將軍,還許諾如果事成便讓我娶官家的姑娘,保我哥哥出獄。不過後來我一時好奇,跟在她身後,看見她進了醉仙樓,跟一個穿著水藍色衣服,頭戴蝴蝶紫金釵的姑娘站一起說話,那姑娘正在跟一個中年書生一起下棋。」
「哦,是嗎?」十里轉頭看向沈蕪幽,抓著武世雲的領口,提到沈家一行人面前,「來,認一認。」
沈蕪幽盯著他,手不中不停絞著衣袖,儘管是使足了眼色,武世雲的手指還是對向了她以及她身邊的香葵,「這個是那個傳話的姑娘,她是那姑娘的主子。」然後武世雲又四處看了看,指著沈老爺子那個方向,「那個人是跟她下棋的男子。」
十里看了一眼走近的沈老爺子一行人,看向沈蕪幽,「沈大小姐,不解釋解釋?」
沈老夫人和二夫人同時將她護在身後,「屈打成招之言,如何信得?」
沈老爺子也來了,「這裡發生了何事,為何如此喧嘩?阿拾,你又在鬧什麼?」
十里仰頭,用手揉了揉眼睛,讓其泛紅,隨後可憐兮兮道:「有人疼護在手心裡的寶和沒人愛長在地上的草待遇就是不一樣,沈大人,你總是這樣凡是有事就篤定是我做的,你為何不問問你的寶貝孫女做了什麼呢?」
「蕪幽?」
沈蕪幽淚水瞬間啪嗒啪嗒滴在地上,「爺爺,這人與阿拾私會被抓住,說是我指使他來侮阿拾名聲的,我沒有,爺爺,不是我。」
沈老爺子一看她這樣心就軟了,轉身看向十里,「阿拾,這裡面是不是又什麼誤會?」
十里自嘆自憐,「唉,武公子,現在只有你能還我清白,將真相公之於眾了,請你務必如實告知大家,到底是誰指使你的,他指使你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