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柳長亭皺著眉,反覆看身上的衣服,渾身上下大寫的拒絕。
因為聖女的原因,柳長亭的模樣在沙城有不少人認識,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能委屈一下。
林星宇幸災樂禍的看著他,在一旁笑得好不開心。
十里眼珠一轉,對上他的視線。
林星宇暗道糟糕,轉身欲逃,被一隻手提回來,「跑哪去?」
十里將一旁的衣服扔給他,「去換上。」
林星宇連忙避開,「柳公子花容月貌那是無可奈何,為何我要受此苦惱?這沙城我初來乍到,無人眼熟。」
「換不換?」
「……換。」
洪寧看著眼前的兩人,想笑不敢笑,憋得難受,乾脆轉過身,肩膀顫抖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一本正經說道:「不錯,像極了,兩位公子不愧是人中之龍。」
林星宇很想翻白眼,想想自己是個謙謙君子,微微笑了笑,沒發脾氣。
柳長亭冷著臉越過他,迎上拿著幕籬過來的十里。
拿過一個扔給林星宇,自己微微蹲下,道:「你幫我。」
舉手之勞,十里自然應承。
林星宇拿著幕籬看了看,走過來,道:「十里姑娘,麻煩了。」
洪寧不覺有什麼,接過就往他頭上扣,「林公子,我幫你。」
林星宇氣得靈魂出竅,但還是要保持微笑,不過笑得有些勉強,「謝謝,洪兄,你是個好人。」
洪寧不好意思笑了笑,「大家都這麼說。」
林星宇接著道:「夜裡走路保重,總有一天會遇著鬼打牆的。」
「這些神啊鬼的……」洪寧後知後覺林星宇的語氣不太對勁,正好幕籬已經戴好,嘴角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容,「好了,我們走吧。」
驅車在門口等的啟昱看見錦衣華服洪寧身邊跟著的兩個身材高挑渾身散發冷氣的女子,咽了咽口水,連忙撇過眼去,洪寧可作了一個打死,等此關過後,能不能留下全屍都難說。
被夾在中間的洪寧也萬分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初嘴那麼碎,腦袋瓜那麼機靈做什麼?既然已經那麼機靈了,怎麼不再機靈一點?
非得提出女兒裝這種聰明絕頂的提議,提就提吧,那也不能在眾人面前一拍腦門就講,私底下找十里姑娘不就行了?
又招了幾個人,充當門面,雖然底子是虛的,但面子要足,排場要大,不能搞得跟逃難似的,雖然他們也差不離就是了。
遠馳沒回昭國,住在離城主府兩百米左右的來悅客庄。
洪寧拿著十里從馳夫人那裡得來的信物遞給守門的僕人,與之一起的還有南柯王給的差使印章,等了片刻,遠馳親自過來將他們迎進去。
在堂中坐下,遠馳拿著一柄對於金昺來說千金難求的紫砂茶壺,泡開的茶葉隨著水流在杯中打轉。
「請坐,不知王上有何事須得差使大人千里迢迢來金昺?」
洪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色有些奇怪,緊閉著嘴,費力忍住,然後咽下去,連忙擺手,「可不能稱王上,這裡雖然是金昺,但難免被有心人聽去,你也知道,早幾月前南柯便改姓昭了。馳夫人很是擔心你,知道我要來,便托我來看看。」
這是暗示有事要說,但周圍有人不方便。
遠馳會意,嘆氣道:「可恨當時我不在,不能為南柯衝鋒陷陣。罷,往事不必再提,洪兄,我們去小酌一杯。」
說著起身將洪寧帶進書房,下人將酒水小菜擺上之後房內就剩兩人。
洪寧開始按十里給的劇本走,先是說了南柯如今的慘狀,又講了南柯王想要復起的雄心壯志,但是奈何兵力金錢等方面困難,需要幫助等等。
所以私底下安排他來金昺,看能不能聯合金昺的王,裡應外合,一起攻打昭國。
遠馳跟看智障一樣看著他以及他身後的南柯王。
現在昭國已經吞併了北夷和南柯,兵力空前壯大,金昺跟它對上無異於以卵擊石,沒有足夠大的利益和把握怎麼可能會答應南柯這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殘兵敗將。
洪寧嘖嘖兩聲,「這你就不懂了,你以為這狀況王就沒有想到嗎?聽聞金昺信奉神明,之前不是有一個什麼聖女,那我們就給金昺王送兩個神使去。對了,流沙城的聖女怎麼樣了?我聽說之前有人大鬧斗獸場,聖女在那受了傷。」
能同時拿到馳夫人和南柯王的信物,遠馳對洪寧並沒有多大懷疑,「聖女不是受傷,死了。」
「什麼?怎麼死的?」
「被那兩個自稱是昭國的使者一槍捅死了。」遠馳說這話時咬牙切齒,滿是怨恨,好像聖女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洪寧想到說十里說過的遠馳的孩子被祭獻給聖女不由打了個顫,「那正好,我們可以藉此挑起昭國和金昺之間的戰爭,還能順勢將兩位神使推到眾人眼前。」
遠馳確實是生氣,不過生氣的原因跟洪寧想的不一樣,他確實是氣聖女被殺,因為聖女死後,沙城城主不再需要活體,他也不會像之前那樣被重視,現在為了防止聖女信徒暴動,所以向外界稱聖女病重,而他這個帶來藥引的人就顯得極其重要。
但謊言遲早有被戳破的一天,沒有了聖女,就不再需要活體,他也就沒有什麼用了,若是沒有了沙城城主的庇護,他在這邊所做的交易都要上交半數的錢財給各大賣場。更重要的是,沒有這邊打通關節,南柯那邊也難帶人出來。
洪寧的所提出來的計劃可謂是瞌睡送枕頭,他雖然說得輕巧,但具體操作起來卻不簡單。這屆聖女還是因為遇上危險是總是有一個神秘的不知從哪冒出來是神秘罩子護著,不然以她那異於常人的長相,早就被當妖怪處以火刑。
而且,如果這事能成的話,那身為幕後推手之一的他以後在金昺……遠馳不敢再想下去,頗有些急切的問道:「那要如何將兩位神使推到眾人眼前,讓他們相信兩位神使是奉神的旨意下凡拯救與他們與水火之中?」
洪寧詫異的看著他,「遠馳兄,沒想到你竟然對此事如此熟練?」
遠馳笑道:「換湯不換藥,凡是打著神仙招牌的,都是這個路子。」
洪寧哈哈大笑兩聲,「確實,遠馳大人睿智。」
「謬讚,謬讚。」
兩人互相商業吹捧,然後開始討論如何讓眾人相信兩位神使是神使。
想要調動起人類的積極性,那首先你得讓他覺得有利可圖。
這個「利」可以是任何東西,只要是他們認為是對他們好的,那就是利。
神使的出場要有格調,不能不起眼,最好是在萬眾矚目之下從天空緩緩飄落。
遠馳糾結了,從天空飄落還要緩緩,著實是很有難度啊。
洪寧笑道:「不必擔心,這我早有準備,先去看看我們的神使。」
兩人被安排在一個房間里,雙方之間隔得老遠,幕籬已經摘下,在胭脂水粉的覆蓋下完全就是個姑娘。
有丫鬟在,兩人不好對對方動手,但眼神已經交鋒過許多次。
遠馳看著兩人一個比一個高冷,態度一個比一個不好,有些生氣。
洪寧不敢看兩人,怕憋不住笑出來,打圓場道,「我這不是想神使高人一等,脾氣傲一點也是正常,所以就把他們倆往這方面培養。」
遠馳想了想他說得確實有道理,又看兩人生得漂亮,便不再計較。
轉身欲走,忽然停住,凝視著柳長亭的側臉,慢慢向他走近,「這位姑娘,你有點面善,我們是否在哪見過?」
洪寧和林星宇瞬間嚇出一聲汗,正欲出手將這遠馳幹掉。
只見柳長亭面若寒霜,隨即一聲掐著嗓音的冷哼,「下流!滾!」
洪寧當即反應過來,斥責道:「婷婷,你是怎麼跟大人說話的!」
轉臉又跟遠馳笑道,「遠馳兄別介意,她就這性子。不過遠馳兄你也是,我知道婷婷長得好看,是個男人見了心都痒痒,但是我們要掌控金昺還要靠他們兩個,等坐上高位,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走走走,酒還沒喝完,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洪寧邊走邊拉著遠馳離開,還不忘揮退房間伺候的人,「你們都下去,神使晚上需要和神交流,不得打擾。」
遠馳道:「又不是真的……」
「只有自己人先信了,才能騙過外人。遠馳兄,這事你否操心,你只需要打通這上下關節就行。」
房間內安靜下來,只剩兩人,林星宇理了理寬大的袖子,對著柳長亭笑得溫文爾雅:「婷婷姑娘,日後勞煩關照。」
柳長亭撐著床沿飛起就是一腳踹他臉上,附贈一個白眼。
林星宇面無表情走到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下開始揉臉。
十里造完通關文牒這些假之後才到的客庄。
洪寧一直綳在在心頭的那根弦,看到她的那刻才松下來。
「姑奶奶你可終於來了!」
「出什麼事了嗎?」
「柳公子差點就被認出來了,要不是我機靈,圓了過去,你回來看到的可能就是幾具屍首了。」
「這不是還活著嗎?柳長亭之前在昭國就是被他抓走的。」十里忽然停下,看著他,「不對,你跟柳長亭認識,按理說應該是同他一批被抓來的,你長得普通,遠馳記不住你的臉正常,但你怎麼會不知道遠馳?」
洪寧可真是冤枉死了,「姑奶奶,我是個奴隸啊,被抓來就關進了籠子,哪有機會見上頭的人……等會兒,你說當初就是這個天殺的把我從昭國賣到了這鳥不拉屎狗不生蛋的地方?」說到這洪寧忽然變了臉色,「我他媽我殺了他!」
十里靜靜的看著他的情緒從焦急到暴躁、憤怒,然後平靜,接著又焦急。
「姑奶奶,你還站這外頭做什麼,趕緊進去,遠馳大人在等你。」說著,轉身拉她走。
十里頗為感嘆,人類真是個善變又善於偽裝的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