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漫天箭雨射來,十里感覺到了從鐵木身上迸發出的殺意,也不再念著對方近兩日給她好吃好喝的恩情。
手一掙,脫了兩人的控制,伸手抓住脖子前就要刺下的長.槍,用力一扯,竟是連人帶槍一起拉下馬。
戰場上向來都是你死我活,想殺她的,那就必須得死,她從不心慈手軟。
到鐵木氣絕也不過剎那間的事,旁邊離得近的幾個看見,舉著刀上去想將人拿下,都被十里打倒在地。
副官在城牆上看見,激動的拍著城牆,喊蹲在地上不敢看女兒死去畫面的沈瀚,「將軍,你快看,你快看!」
沈瀚聽著他激動的語氣,知道事情有變,連忙起身往外看去。
十里不僅搶了長.槍,還搶了馬,在人群和箭雨中毫髮無傷。
傳言性子很烈,只有鐵木將軍能騎的鐵蹄,乖乖的任她擺布。讓達虜這邊的人越發覺得她高深莫測,再上前時竟有些猶豫。
沈瀚沒空去想他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他只知道,他得讓他閨女活下來。
國家與女兒面前,他選擇了國家,然而他以為必死的女兒在努力存活,他沒有勇氣再一次親手送她上絕路。
「箭陣和投石機不要停,城門開出一條縫,我要去救人。」
副官攔住他,「將軍,不可!」
沈瀚現在很高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去救我閨女,就算是不小心死在外面你也不要傷心,我心是喜悅的。」
副官知道攔不住,只好讓人注意些,別傷到沈將軍。
十里有些煩周圍這群人,舉著刀不敢跟她打,還非得攔著她的路。
對於對她沒有殺意的生物,十里也不會取其性命,畢竟每一個生命的存在都是奇迹,都異常珍貴。
當然,蟲族例外。
十里其實並沒有打算回渡玉城,即便她是裡面某個領導重視的人。箭雨射過來足以證明她對那人也並不重要,她準備直接橫穿達虜整個軍隊離開這裡。
從那個石頭建築里衝出來一人,揚著跟長.槍有些相似的兵器,快馬加鞭朝她奔來,嘴裡還喊著什麼,她聽不懂,但能感受到那份喜悅。
那人越來越近,阿達策馬上前去迎戰,身後還跟著一伙人。
她感覺到了空氣中與她這具身體相似的基因波動。那人是這具身體的父親?那確實很重要,看起來有些弱,她得去幫他。
沈瀚看見女兒脫身向他奔來,也準備隨時脫戰,畢竟能活沒人想死。
阿達看出他的意圖,加快攻擊速度,步步緊逼,同時吩咐士兵,「攔住她,生死不論!」
「你敢!」沈瀚怒喊,手下越發用力。
這時,衝天的叫喊聲從渡玉城那邊傳來,氣勢磅礴的軍隊從大開的城門噴涌而出,如開閘后積蓄已久的流水,只要有一個缺口,便勢不可擋,一往無前。
「阿拾,回來!」沈瀚試圖讓越發往達虜軍隊里殺去的十里回到渡玉城。
十里早就聽到新一批馬蹄奔踏的聲音,看到渡玉城的軍隊血液徹底沸騰,當年她剛開始征服星辰大海時也是孤身一人,後來逐漸有了自己的隊伍,再到整個軍團。
星域是她和她的同伴在萬人屍骨上建成的,她從不畏懼戰爭,她即生於戰場,那必屬於戰場!
沒有光腦的語種植入,沈瀚那聲大喊,十里聽不懂,以為他是在給她喝彩,畢竟她比他厲害那麼多。
兒子比老子強,似乎有些傷老子的心,於是找了個時機沖他做了一個『你也行』的手勢,便接著埋頭苦戰。
渡玉城的城牆連著山脈修建,城牆很高很堅固,易守難攻。在箭支足夠的情況下,只為守城並不會出去迎戰。
沈瀚再也沒有時間關注她,軍隊的上場,預示著這場戰鬥的開始,身為將軍的他需要回歸隊伍。
鼓聲響起那刻,兩方的兵馬也開始撞擊。鐵器碰撞出一首交響曲,刀刃劃過脖頸,槍尖插入胸膛。
日至西山,戰鬥已經平息,大喜過後便是大悲。
鮮血染就的泥土上,殘肢斷臂堆積。
士兵面無表情的從屍體上將箭支、刀、槍等還能再用的武器拔下,為下一次戰鬥的來臨做準備。
達虜退了,死去的人當中有在渡玉城安家的,他們家人在遍地的橫屍中尋找著自己的親人。
有個剛成親的姑娘,抱著死去的丈夫眼淚怎麼都抹不幹。
也有白髮的婦人,抱著兒子的屍體嚎啕大哭。
更有遲暮的老者,拄著拐杖顫顫巍巍,雙眼含淚將孩子的屍體拼湊完整。
十里用折了三根槍,卷了兩把刀。那匹馬的腿被人砍斷,已經沒有生命跡象。
她學著藍星對逝者的處理方式,挖了一個坑,將它埋在地里。這是一起陪她戰鬥過的夥伴,可惜她還不知道它的名字。
隨後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陪它最後一程,身旁還插著桿血跡斑斑的紅纓槍,那個砍了它腿的人,死於這桿槍下。
她所經歷過的任何一場戰鬥,都比不上這場戰爭來得震撼,整個生存空間似乎都是由血腥構成,大片大片的紅刺入心底,血流成河一點也不作假。
沒有機甲,沒有炮火,沒有航艦,只是一把刀,一桿槍,一進一出。
凡是在戰場上死去的,屍體都能找到,堆在你面前,讓你感受生命的脆弱。
從他們還未閉上的眼睛中,你能讀出他們死時的痛苦和告別人世的不甘。直白的告訴你,他們想活下去,他們不想死。
沈瀚找到十里,站在她面前。
十里抬頭看他,兩人之間有些靜寂。
最後還是沈瀚先動,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什麼也沒問,就說了句:「沒事就好,回去吧。」
十里想了想,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指揮眾人工作。
她雖然聽不懂這裡的語言,但她可以學,她精神力很強,學起來很快。
光腦積蓄能量重啟需要一段時間,她可以不會說,但要明白別人對她說什麼。
十里跟著沈瀚回到他住的地方,老管家詫異她怎麼會在這裡,領她去房間的路上嘮嘮叨叨問了些話語,發現她一直沉默,也漸漸熄了聲。
大概是被達虜嚇到了,老管家想。
老管家推開房門,將屋裡的蠟燭點著,「小姐,老僕不知道你要來,事先沒準備,現在天已經黑了,買不到東西,你先在這間屋子休息一晚,明日我差人去購一些做工精細的被褥桌椅。」
十里想,他的意思應該是讓她在這裡睡覺,所以向他點點頭,表示知道。
老管家這才離開,順帶關上了門。
十里看著蠟燭,有些好奇為什麼要用這個照明,接著又到處看了看,發現並沒有燈的開關,才驚覺這個星球似乎沒有電。
原來冷兵器時代沒有電,大長老也並不是那麼通古曉今,回去扣他工資。
她對這個星球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摸一摸,看一看,分析一下其中的物質構成。
出去走完一圈,十里安原路返回,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感慨這裡物種稀有的同時,也惋惜這裡連電線都找不到。
一夜過後的渡玉城,沒有昨天的死氣沉沉,開始變得鮮活起來。
十里一如昨日,準備跟著沈瀚。她到兩人昨晚分開的地方,那裡已經坐了兩排人,是昨天一起作戰的戰友,正在與他討論昨天的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