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處境堪憂
外面是兇狠世道，沒錯。可在韓家人的眼裡，她不過也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盛薔薇把頭撇向一邊，咬牙切齒道：「留下來，我就能活了嗎？」
「能不能活下去，那就得憑你自己的本事了。」肖蓓鳳語氣幽幽道：「別以為自己很聰明，什麼都知道！人心難測，就算是親人又如何？終究抵不過錢財慾望。依你現在的處境，你逃得了嗎？難得少帥喜歡你，往後這便是你最大的護身符！」
肖蓓鳳見她沉默，慢慢鬆開了手，徑自地點了煙抽著，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女人啊，千萬別和自己過不去。你根本不知道少帥是個什麼樣的人。」
若是她知道一星半點兒，她就會學會聽話。
盛薔薇心裡已經清楚地意識到，面前這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並只是一個說客那麼簡單，她很不好對付。
肖蓓鳳帶著盛薔薇來到上海灘上最大的洋貨商店。她給她選衣服，選裙子，選鞋子，把她當成個洋娃娃來打扮擺弄。
盛薔薇眉頭微微皺著，忍了又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只覺像是另外一個人。
肖蓓鳳站在她的身後，含笑看她：「年輕就是好，怎麼打扮都好看。往後，那些死氣沉沉的顏色要少穿……」
她出手闊綽，但凡是盛薔薇試穿過的衣服，幾乎全都買了下來。
盛薔薇一聲冷笑：「今兒還真是讓四太太破費了。」
肖蓓鳳淺笑搖頭：「這錢不是為你花的，是為了少帥。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應該的。」
盛薔薇當即沉下臉來：「四太太還是別費心了，就算你再怎麼折騰，我也不會去到少帥的跟前賣笑！」
肖蓓鳳見她語氣不善，不急不氣，故意抬手撫了撫盛薔薇的短髮，幽幽道：「真是個小孩脾氣。走吧，該去燙頭髮了。」
肖蓓鳳這雙眼睛，也算得上是火眼金睛，她看得出來盛薔薇只是倔，不是傻，假以時日，她總會想通的。
足足折騰了一個下午，兩人才重新坐車回到了盛家。
盛薔薇隱忍了大半天，沒有輕舉妄動。
畢竟，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會貿然出手的。
改頭換面的盛薔薇，梳著梨花頭，穿著緊身長袖的連雲紗旗袍，時髦俏麗，一看就像是留過洋的富家千金。
吳媽微微意外：「四太太真是厲害，回頭少帥見了肯定高興。」
肖蓓鳳盯著盛薔薇面無表情的臉，淡淡道：「是她底子好，換身行頭就能成事。」
吳媽見盛薔薇冷著一張臉，不言不語，忙輕輕推她一下：「姑娘，趕快謝謝四太太啊。」
盛薔薇半扯起嘴角，斜睇一眼身邊的肖蓓鳳，一言不發地上了樓。
謝她做什麼？左不過都是為了討韓東戈的歡心。
吳媽有些尷尬，忙對肖蓓鳳鞠躬道：「四太太，您別見怪，姑娘年紀小不懂事……」
肖蓓鳳不在意地擺擺手，自然不會和她一般見識。
這算什麼，再不聽話的丫頭，她都調教過。
吳媽隨後去到樓上，推門進屋，卻見盛薔薇把四太太買來的衣服，全都扔到了地上。
「姑娘！」吳媽輕聲斥責：「這些可都是新的。」
盛薔薇見她衣服重新收入衣櫃中，心情煩躁道：「吳媽，你先出去吧。」
吳媽見她穿戴一新，卻又悶悶不樂，不由嘆氣道：「姑娘這是何必呢？」
盛薔薇坐在梳妝鏡前，盯著自己看，神情複雜。
吳媽在旁，繼續勸道：「姑娘何必呢？四太太肯花這麼多心思對你好，這麼為你打扮，你該高興才是。」
盛薔薇咬唇不語。
她們都是韓家的人，張嘴閉嘴，自然只有韓家的好處。
「四太太是最會穿衣打扮的人，姑娘跟著她多學一學，也是長本事了。」
吳媽故意絮叨似的，說個不停。
盛薔薇權當什麼都沒有聽見，心裡不停地琢磨著。
她需要一把槍，她該去哪裡弄一把槍呢？
「姑娘對四姨太一無所知。若是你知道她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盛薔薇一回神，發現吳媽還在繼續說著。
她不耐煩地看她一眼，打斷她的話：「知道又如何？」
吳媽上前一步，故意壓低聲音：「四太太以前可是樓子里的人。」
「樓子？」
盛薔薇蹙眉不解。
吳媽更加小聲道：「就是妓*院。」
北地一帶，只有最上等的妓*院才被稱為「樓子」又或是「銷金樓」。
盛薔薇聞言微怔，眉心越蹙越深。
吳媽見她臉色不好，又道：「姑娘可千萬別瞧不起樓子里的女人。那裡面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兒。」
要是她能早點開竅，和四太太學點取悅男人的本事，那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盛薔薇沒有瞧不起任何人。
世道艱難，不到萬不得已，誰會願意去出賣自己？
不過，肖蓓鳳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吳媽繼續道：「姑娘你算是命好的了。只用討好少帥他一個人，而不是被成百上千個男人當成牲口一樣的蹂躪糟蹋！」
盛薔薇咬唇冷笑，心裡諷刺道：是啊，她真該好好謝謝韓東戈，如此看得起她，給她這次「賣身」的機會。
原本素麵朝天的盛薔薇，經過肖蓓鳳的一番打扮之後，整個人如公主般高貴，宛如一塊被精心雕琢后的璞玉，綻放出灼灼光彩。
韓東戈站在一樓大廳，看著四姨娘領著盛薔薇緩步下來，濃黑的劍眉似有若無地揚了一下。
不過半天功夫沒見，她像是變了個人。
那股清冷肅殺的氣質，被俏麗時髦的外表所遮掩，讓她看起來更加可口了。
對，誘人的可口。
肖蓓鳳笑眯眯地看著韓東戈，溫和問道：「覺得怎麼樣？精心為你準備的。」
韓東戈那雙藏在鏡片后的黑瞳閃過點點星芒，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姨娘總是有辦法給我驚喜。」
她親手把盛薔薇交給韓東戈，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盛薔薇抬眸看他，肅殺俏麗的小臉上帶著一貫的冷靜如常，只是腳下的步子遲緩了些。
她的手被他握在手掌之中，而他的另一隻手已牢牢的摟住她的腰肢。
晚飯前，盛薔薇在客廳見到了韓冠英。
一個在傳聞中，比韓東戈可怕得多的人。
韓冠英穿著一身舊時馬褂，鶴灰色，前襟鑲了金絲邊，衣角和袖口處都有用銀線綉出來的白虎圖案。
他端坐在沙發上，雙手拄著一支虎頭手杖，輕輕撫摸著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他雖然上了年紀，但神情間看不出半分老態。
「父親，這就是盛薔薇。」
韓東戈輕描淡寫地把她介紹給父親認識。
韓冠英抬起眼睛看她一眼，濃濃的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冷冷開口道：「盛立寧這個老滑頭，倒是真會藏東西！偷偷摸摸地養了這麼大的一個女兒。」
他的話裡有話，似有嘲諷。
盛薔薇秀眉一皺，斟酌了一下言語，坦坦蕩蕩道：「大帥，我父親沒有隱藏任何事情。至於，黃金的事，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
韓冠英聞言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兒子韓東戈。
小小年紀倒是不怕死。若是換成尋常女子，早都嚇到雙腿發軟了。
肖蓓鳳滅了手中的香煙，笑得一臉太平，盈盈上前道：「晚飯好了，老爺，咱們用飯吧。」
韓冠英重重地「嗯」了一聲，再度用審視的目光，看向盛薔薇，沉聲道：「找到你父親之前，你安心在這裡住著，不要惹事就好。」
他雖然語氣低沉，卻並無告誡之意。
對他而言，盛薔薇根本不構成任何威脅。他會好吃好喝地供著她，直到她父親盛立寧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