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后

結局后

番外(一)結局后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一晃便是兩年。

一夜春雨過後,外面溫濕清新,花香混著泥土的氣息,飄得滿園清香。

陽光和煦,微風徐徐,遙望天空,一片湛藍,兩隻風箏高高掛在天上,底下一個小太監和一個小宮女手中拽著風箏線,都極是認真和緊張。

五歲大的小公主安安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抬著小臉兒,雪白的小手遙指著那小宮女所放的一隻白兔風箏,急道:「快呀,快呀,飛過那隻鷹!」

她身旁的小王爺康康聽了從花壇上跳下來,朝著姐姐不服道:「我的老鷹才更厲害!你見過張翅膀的兔子嗎?」

安安小嘴一噘,哼了一聲,「怎麼沒見過,本公主空中那隻就長了翅膀!」

「安安的風箏是只小妖怪!」

那小安安登時一跺腳,「康康的才是妖怪,那麼丑!」

「安安的是,就安安的是!」

「哼,康康的是!還有,你,你叫姐姐!」

那康康小臉一轉,閉上眼睛,皺著小眉頭,昂起頭,「才不,安安叫哥哥!」

「你!你又胡鬧,瞧我不去告訴父皇!」

康康扮了個鬼臉,「我就是哥哥!」

安安剛想再說他,這時只見一個衣著華美,一身貴氣,好美好美的女子領著一個四歲小童,和幾名宮女走來。

「母后!弟弟!」

「母后!弟弟!」

倆小童幾乎異口同聲,一時間也不管那風箏了,都轉身歡喜地朝著倆人奔了去。

那女子傾國傾城,正是當今皇后,蘇萋萋。

兩年前,顏紹拿自己的命和未來做賭注,毅然決然地從魏嘉良手中奪回了她,帶她回了家。

那珩宣帝大怒,文武百官更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太子之行。敵對勢力藉此機會,對太子瘋狂打壓,就是原本的太.子.黨也暗地裡搖頭嘆息,對其有些失望了。

但太子借那機會,先斬後奏,一舉剿滅了蒼梧勢力,更是抓回了勾結外敵,叛逃蓄意謀逆的秦王顏紀,此記為一功。於此同時,他掌管的水利工程,成功避洪,造福萬千百姓,為萬民愛戴。

非但如此,太子膽識過人,輪功勞,輪才能,遠遠不止如此。珩宣帝對他又愛又恨。退了一萬步講,幾次征伐,太子在軍中聲譽極高,若是那日直接逼宮,亦非不能,但他沒有,反倒在珩宣帝宮中跪了三天三夜,恕罪。

珩宣帝老了。他也太愛這個兒子,更不願大夏錯過一位好君王,若非為了那萋萋頻頻犯錯,他的兒子真的堪稱完人。

最後,珩宣帝還是選擇了原諒了太子。

幾乎與他的決定同時到來,一封來自蒼國攝政王的書信被送入了珩宣帝的手中。

信中,攝政王言明妹妹返回大夏乃是他的意思。

珩宣帝不知事情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轉折,但那信上的的確確蓋著蒼國玉璽。

具體為何,珩宣帝也並不想知道了,只要能替兒子堵了天下眾人的悠悠之口,他便高興了。

卻說那日,顏紹以一敵千,等到了大軍。他本是決然,想直接擒拿了魏嘉良殺之或俘之。

但魏嘉良放棄了。他在大軍到來之前便放棄了。

顏紹射殺了蒼梧人之後,與魏嘉良照了最後一面。

「好好對她,若是讓我知道她受了半分委屈,蒼國的大軍隨時會踏入大夏。」

魏嘉良坐在車中,甚至並未露面,只淡淡地說了這些,那馬車便走了。

如此是最好的結果,魏嘉良被俘,昭陽公主怕是會瘋了,勢必掀起血雨腥風。若非萬不得已,顏紹自然也不願與蒼國開戰。

珩宣帝的身體每況愈下,半年之後,駕崩歸天。顏紹登基為帝,直接便封了萋萋為後,她哥哥蘇城為振國大將軍,更是追封了戰功赫赫的蘇城之父為靖安侯,也為先皇守孝了一年。

一年之後,他遣散了後宮中的所有女人。

****

萋萋看著朝她奔來的兒女,粲然而笑,叮囑道:「安安康康慢著點。」

她身旁的珠兒秋兒立時奔過去接應。

那小淘淘扯著母親的手,笑瞧哥哥姐姐,但不一會兒注意力便被空中和風箏吸引了去。

「母后,我也要。」

他伸出小手,眼睛都看直了。

萋萋摸了摸他的發心,「等再過一年,你就和哥哥姐姐一起去放風箏,好不好。」

「好。」

轉眼安安康康奔了過來,歡喜地請了安后,便拉起小淘淘的手,爭相說著。

「弟弟,走跟姐姐去看風箏。」

那康康也點著頭,「走,給你看看我的老鷹有多厲害!」

那小淘淘樂呵呵的,歡喜的不得了,當下便掙脫了母親的手,跟著哥哥姐姐去了。

三個孩童聚到一起,歡聲笑語,那安安康康彷彿也忘了剛才吵架之事。

萋萋看著瞧著,欣慰又覺得滿足。

顏紹近來忙於公事,常常看摺子到很晚。萋萋心疼他,也想念他,這天傍晚,命御膳房煮了補湯,便帶著去了御書房。

到了門口,那殿上鴉雀無聲,讓她恍惚以為裡面沒人,但隔著帘子望入,又見有人,且共有兩人,但兩人皆是垂頭而立。

萋萋停在門口,守在門口的護衛見是皇后,皆躬身拜見,沒人阻攔。

「說吧。」

顏紹垂頭寫著什麼,卻是並未抬頭看那殿下二人,只淡淡地提示著。

「噯,是是。」

兩人皆是擦了把汗,彼此面面相覷,戰戰兢兢地偷瞄皇上,事情沒辦好,卻是有些不敢彙報。

這時低中一個眼尖,看見門口的皇后,立時向另一人使了個眼神兒。

倆人驟然大喜,就彷彿是落水之人看見了救命稻草。

「皇上……」

那鄭大人笑著率先開了口。

「嗯?」

顏紹冷著臉抬頭,但見他笑呵呵地示意了下門口,便瞧了過去。

驟然一見萋萋,他那張冰一般的臉,彷彿立時化了開。

大臣兩人彼此相望,都露出了一點笑,那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皇上一見皇后就笑,就高興,就沒火了。

顏紹雙眸微微眯了一眯,瞧望萋萋,喚道:「進來吧。」

萋萋莞爾一笑,接過秋兒手中的食盒,走了過去。

將補湯一面拿出,一面道:「臣妾見皇上忙著,怕打擾,便沒敢進來。」

那兩名大臣臉上笑著,心中想法差不多,都暗暗地道:「皇后怕什麼呀?普天之下誰人不知皇上有多喜歡皇后!」

顏紹笑著端起了那湯碗,但眼睛卻是不離萋萋的小臉,當下慢慢地喝了起來。

「好喝,朕很喜歡。」

他拉起了萋萋的手,笑瞧了她一會兒。

萋萋心中又甜又暖,但見下面有大臣看著,臉一紅,便施了一禮,「皇上忙著,臣妾先回去了。」

那兩名大臣一聽,都有些著了急,當下便想趕緊把事情和皇上彙報了,趁著皇后還在這兒,想著便趁著這時趕緊說了起來。

「啟稟皇上,臣等無能,江淮之事尚未辦妥,怕是,怕是還,還需要一些時日,請皇上降罪。」

這倆人說著登時都跪了下去。

顏紹聽了臉色沉了下去,但萋萋就在一旁,他倒是也真的生不出氣來,當下攆了一聲,「行了,下去!」

「噯噯,是。」

大臣戰戰抬頭看他,如此結果滿意的要死,都暗暗地鬆了口氣,彼此相視,立時都起身告了退。

他二人出去又是都大大地舒了口氣。

那王大人笑道:「鄭大人覺得否則會怎樣?」

那鄭大人給了他一個眼神兒,帶著幾分怪罪,「王大人這不明知故問么,抓緊辦吧,下次未見得能有這等運氣便是了……」

****

他二人剛走,顏紹便拉起了萋萋的手,把她抱到了腿上,親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是來接朕的?」

萋萋摟住他的脖子,咬了咬唇,點了下頭。

顏紹一聲笑,接著便朝著她的嘴唇親去。倆人纏綿一會兒,萋萋推他起身,這剛一起來,見他桌上奏摺之下有一張白紙,紙上卻彷彿畫著一個人。

萋萋立時挪開了那幾本奏摺,那畫終於漏了出來。

畫中確實是位女子,那女子粲然笑著,鳳眼含情,萋萋開始還頗是吃驚,瞬時心中有醋意,但仔細一看,臉紅了,那畫中之人雖是側臉,但也是畫的神似,卻不是她是誰?

萋萋帶著幾分怪罪,眼波流轉瞧向了顏紹。

「皇上怎麼,怎麼看摺子還……」

顏紹一聲笑,「還怎樣?」

他問著又摟著了她,「看摺子還想著你,嗯?」

萋萋眼神嗔怪,「皇上是位昏君么?」

顏紹又是一聲笑,沉聲在她耳旁,「本來不是……」

他話沒說下去,但看她的眼神讓萋萋的臉頓時更紅了。

「皇上是想說,有了萋萋就是了么?」

顏紹沒答,啞然而笑。

萋萋白他一眼,但臉上的喜色難以掩蓋,「皇上可不能這樣了……」

顏紹摟住了她的肩膀,走下了台階,應聲道:「朕知道了,只是因為近來總做一個夢。」

「夢?什麼夢?」

顏紹笑,「夢中常常畫著你,便忍不住也畫了起來。」

「皇上!」

萋萋一聽臉更紅了,但剛要再說什麼,突然感到一嘔。

顏紹猝不及防,立時緊張了,「怎麼?」

萋萋倒是鎮靜,因為這種感覺……

顏紹立時向外高呼,「來人,傳太醫。」

他說著已然將萋萋抱了起來,抱到了椅子上。

「皇上,不用緊張。」

顏紹蹲在了她旁邊,握緊了她的手,「沒事吧?可是吃壞了?肚子痛不痛?嗯?」

萋萋搖頭,卻笑了。

「皇上不用緊張,臣妾,嗯,天癸遲了好幾天了。」

顏紹乍一聽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真的?」

萋萋嗔怪道:「要御醫瞧瞧,萋萋怎麼知道真的假的。」

顏紹搓了搓手掌,這時站起,來回走動,卻是有些激動。

不時御醫過來,為萋萋診了脈,笑著跪拜道:「恭喜皇上皇后,皇後娘娘有喜了。」

顏紹登時笑了出來,「好,好!」

他極是興奮,一下子便將萋萋抱起了起來,樂顛顛地將她從御書房一直抱到了玉華宮。

當天夜裡,倆人纏纏綿綿地在被窩之中,最後男人便像個孩子一般藏在萋萋的胸口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顏紹恍恍惚惚地便又做起夢來。

夢中,他一身龍袍,便是在那御書房中畫著萋萋的畫像。

他動了動,恍惚睜眼醒來,看著熟睡的萋萋,輕輕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而後翻了個身,卻突然睡不著了。

良久良久,他披衣起身,喝了一杯水,月光射入,正好便照在了那桌前的硯台和白紙上。

顏紹緩緩地走了過去,看了一會兒,那夢中一幕在此浮現在眼前。他嘴角輕輕揚了揚,有了興緻,便提了筆,再次畫了起來……

前世,魏府

前一夜暴雨,沖斷了橋樑,顏紹無法入岷山繼續去求見百里先生,便只好在留香居休息了一日。

早上剛剛醒來不久,便有魏府的僕人過來向他報道:「邵公子,二爺請公子午時共進午膳。」

顏紹應了一聲,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到了午時,便起身去了。

和那魏雲樓隨便聊了聊,顏紹聽得出來,對方言語之間皆在探測他的身份。顏紹嘴角一動。他不想讓對方知道,那自然便會往不讓他知道的方向去說。

顏紹由引路丫鬟帶著路,從魏雲樓那回來,沿途見這山湖,花草美景,也不由的多看了幾眼。

返迴路上,行至拱橋之上,他看著那汪湖水,波光蕩漾,近來他每日奔波岷山,來來回回,腦中想的都是百里先生之事,也無心觀賞這大好山河,此時心情比較放鬆,便垂眸看了看水中游著的魚兒。

這時一個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你快點給我找啊!怎麼這麼慢!!要笨死啊!!」

「噯噯。」

第一個盛氣凌人,第二個唯唯諾諾。

男人不禁雙眸一眯,抬頭循聲望去。那倆人就在他視線所及的前方,湖岸邊的草叢旁。她們穿的都很樸素,看得出來是府上的丫鬟。

顏紹掃了一眼也便罷了,但剛要離開之際,岸邊那唯唯諾諾,在草叢中找著東西的少女起身,不經意間回頭,那剎那間的驚鴻一瞥……

顏紹心中砰然一動,只見她一雙鳳眼,眸中似水似淚,嫵媚可人,卻又楚楚可憐。

男人的視線盯在了她的身上,一時間腳步也滯了。這時反應過來,剛想邁步過去,橋上卻突然想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保不齊讓人給我碰了,碰了,我就不要了!啊!!」

千鈞一髮,那女子下橋之時,也不知是太急了,還是崴了腳,直直地奔他撲來。

顏紹眉頭一皺,轉瞬那小姐已然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把推開了對方,心中極是厭惡和不耐,這時再回頭去看那草叢,適才那小姑娘早已不見了蹤影。

那奔下來的小姐對他說了什麼,他充耳未聞,突然間,心中便只是適才那小姑娘楚楚可人的樣子。

當天晚上,他翻來覆去地有些睡不著。荒唐的滿眼都是白日那小姑娘不經意間的驚鴻一瞥。

顏紹起了床。他憑著印象,畫了一張畫。

第二日,他將那畫交給了魏雲霆留給他的小廝阿忠。

「去把這個小姑娘給我找來。」

那阿忠一看登時愣了,但還未說話,但見顏紹的人已經走了。

阿忠摸了摸頭,想了一想,腦中突然反應過來了這是誰!

「天吶,天吶,天吶!!」

他急匆匆地便去了四房。

可還未到,中途一人揚聲喚住了他。

「阿忠,你去哪?」

那阿忠回頭一看,只見身後一少女美貌動人,正是他家三小姐,魏如意。

「小的去四房一趟,小姐有何吩咐?」

「去四房幹什麼?」

「呃……」

阿忠還沒回答,那魏如意見他手中有東西,立時拽了過來。

打開一看,那魏如意登時炸了。

「這,這要幹什麼?」

「啊,小姐,這……」

魏如意怒火衝天,「是,是那邵公子給你的?」

阿忠見小姐都猜到了,當下只能承認。

「他要幹什麼?」

「小的,不太清楚,或許,那邵公子看上了她。」

「閉嘴!!!」

魏如意三兩下便把那畫像撕的稀巴爛。

「告訴他,府上沒有此人!!」

「小姐……這!」

「你聽不懂話么?」

「啊,小姐!!」

那魏如意當即奔氣沖沖地奔到了四房。阿忠跟著過去,只見她托著萋萋便出了來。

少女眸中含淚,「小姐?」

魏如意大聲怒道:「把她給我鎖起來!!立刻馬上!」

「噯……哎呀!」

那阿忠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了一聲嘆息。

顏紹晚上回來,侍候他洗澡的人便正是那阿忠。

「人找到了?」

阿忠心中嘆息,也害怕,但硬著頭皮,裝作一臉茫然,「殿下確定這姑娘是在魏府看到的?奴打聽了幾個人,根本沒人認識她啊!」

顏紹冷下了臉,轉眸瞧他,那目光冰冷的讓阿忠渾身激靈。

「這點事都辦不好?」

阿忠心驚肉跳,咽了下口水,「奴,奴明天再去打探。」

然而,直到那魏雲霆回來,那阿忠也沒把人給他找到。

老爺回來,阿忠最先和他說的便是此事。阿忠顫顫巍巍,怕的要死。

「老爺說,這,這可怎麼辦啊?」

魏雲霆聽了大怒,立時便去了女兒的寢居。

「人被你弄那去了?」

「死了,她,她死了!」

那魏如意一口便咬定人死了,無論如何就是不交人。

「爹再逼我,我,我就死了算了!」

「你!」

魏雲霆火冒三丈,但也無奈,最後只好作罷。

但此事勢必要對太子有個交代,是以,他當天便把魏府的所有丫鬟都叫到了顏紹面前。

「呵,殿下過目,可,可有殿下那日看上的姑娘。」

顏紹打眼一看,便別過了視線。

沒有,他一眼便看出了沒有。

返回京城,乃至後來登基為帝,顏紹時常會在夜裡做一個夢。夢中沒有別的,只有那湖岸,綠草,和少女抬眸間,那驚鴻一瞥。

以至於很多年以後,他都不曾忘記昔日那匆匆的一眼,甚至畫了很多那個小姑娘的畫像,也曾派人去民間尋找……

*****

夜風習習,男人畫了許久,放下了那筆。他拿起畫像,看了許久,回眸又看了看床上熟睡著的萋萋,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嘴邊蕩漾開來。

昔年,那家青樓中,少女不經意間的一瞥,便恍惚讓他有著種心動之感。

今生相逢,總覺得有些前緣未盡,留住了她,護住了她,從此終於山高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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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侍妾(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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