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青春如雨,傾瀉而下
距離入秋也有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也許是因為全球性的氣候變暖,除了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雨,短暫的涼爽了幾天外,氣溫一直居高不下。
春序坐在教室里上自習,悶了一身汗。面前的數學題在春序眼裡,與天文無異。轉頭看看孫藝冉,她正為了與她爸爸年級前三的賭而奮發圖強,與題山題海作鬥爭,實在不忍心打擾。唉~漫漫自習課,真不知道怎麼度過。
天兒熱的實在厲害,春序從袋子里抽出一張濕巾,濕巾與袋子摩擦產生「哧啦」的聲響~春序把濕巾疊的小小的,「吧嗒」拍到自己的額頭上,然後昂起頭對著頭頂「吱呀吱呀」轉著的老式風扇,額頭上可算得到了一絲涼意,但沒過一會兒,額頭上的濕巾也被身體的溫度侵蝕升溫,最後連一點兒涼氣都煙消雲散了!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兒嘈雜的笑聲,撕破悶熱的空氣,撞進耳朵里!是操場上有班級在備戰運動會了!
班裡埋在書堆里的腦袋齊刷刷的抬起來,往窗外投去羨慕的目光。此起彼伏的嘆氣聲像點燃了的導火線,逐漸接近情緒爆發點。
還沒等同學們心裡的情緒落下去,窗外的加油助威聲又浮了起來。導火線終於燃盡了,不知道誰猛地站起來,身後的板凳被推開,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像集結號一樣一呼百應,不一會兒就空了大半個教室。
春序看著大家一個一個放下筆桿衝出教室,心裡的無名火也跟著肆虐起來,甚至連孫藝冉都蠢蠢欲動了。兩個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走?」在得到彼此肯定的信號后,兩個人像灑了歡的兔子一樣
跳著跑出去。
剛出教室門,春序突然想起來什麼,回頭看了看教室里,一瞬間的功夫,只剩南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托著腮望向窗外。
不知道為什麼,春序以前明明從來沒有在意過南樹,但在這一瞬間,她腦海里好像浮現了很多個關於他的場面。每一個場面,他都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那麼安靜,好像與這個世界都隔絕了一樣。
春序沒有讓腦袋繼續想太多,因為她的腿已經先她一步奔向他。
南樹聽到動靜看過來的時候,正好看進春序向自己奔跑過來,不容他做任何的反應,抓著他的手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奔向樓下的操場。
所有人像撒了歡的羊群一樣,瞬間遍布整個操場,每個人都在這偷來的半日閑里發了瘋的玩鬧。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情緒會在一瞬間爆發,但既然爆發了,那就應該痛痛快快。
春序鬆開手,對南樹說:「壞事就是要一起幹才對,誰也不能掉隊!」南樹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實在想不出什麼來反駁她。
春序找了一個足球踢給南樹,遠遠的朝他揮手:「對面的!射個門!」
不巧的是,沒過多久,天氣就變了。一場雨下的突入其來,大家急急忙忙的開始往樓里撤,但是來不及了,多多少少還是受到這場任性的雨的牽連,淋了個半濕。
所有人擠在屋檐呀,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誰先開口笑了,然後笑聲就像會傳染一樣,蔓延開來。
南樹沒來的急踢的球,孤零零的躺在雨中!春序看了看自己濕了一半的衣服,像只離弦的箭一樣衝進雨中,既然濕了,那就濕個透吧!她一腳踢在足球上,來了一個漂亮的射門。
南樹遠遠的看著雨中小巧玲瓏的身影,昂起頭,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此時此刻,沒有人想回到教學樓上讀書了,更沒有人想待在這屋檐下躲雨。他們也衝進雨中,踢球的踢球,助威的助威。
南樹看著在一群男孩子堆里,帶著球穿來穿去的春序,自己都不曾察覺到自己嘴角微微上揚的那一抹弧度。
春序遠遠的看見南樹,腳下一使勁兒,把球踢過去,球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等春序發現不對的時候,球已經正中南樹的額頭了……前一秒還在感嘆春序活力四射的南樹,下一秒就嘗到了這份活力帶來的飛來橫禍……
春序也顧不上玩球了,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抬手就要撩南樹的劉海,卻被南樹抬手擋了回去。
春序有些著急了:「你讓我看看,是不是砸的很嚴重呀?」雨水打濕了南樹的頭髮,他的劉海也一縷一縷的結在一起,隱隱約約的看著他的額頭已經開始泛紅了,好像砸的很重。
「不用了,我沒事。」南樹抓住春序的手腕,擋住她再次伸過來的手。
額頭上被砸到的地方被雨淋著都隱隱有些發熱,看來肯定是要腫了。但是此刻南樹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自己的額頭上了,而是在自己的手上。
他正握著春序的手腕!剛才春序拉他下樓的時候,也牽他的手了!南樹覺得有些神奇,他的記憶里,沒有跟別人牽過手,也
沒有牽過別人的手。
他倒是經常見別人牽著手在路上走,有父子,有朋友,有情侶,他都見過!在他的印象里,牽手是一種表達感情的肢體接觸,所以偶爾會有些羨慕,但是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喜歡牽著手。
但是現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牽手的感覺其實挺好的,說不上哪裡好,就是挺好的!
他甚至有點不想鬆手,但他必須鬆手了,在春序還沒有覺得不自在的時候。
只是她的手實在太小了,足足比自己的手小一圈,手腕也太細了,細的他不敢用力握。南樹越發覺得春序像自己小時候從樹下救的小麻雀,整個人都是小小的!
但是小麻雀確實聒噪。春序看南樹一臉生人勿近的樣子,有些生氣,但又不放心他的額頭,就一直跟在南樹後面滴滴咕咕的,發誓早晚有一天,親手把南樹討人厭的劉海一剪刀剪掉!
一個班全部逃出,很快就被年級主任抓了現行。
他在樓上看雨的時候,看見有人踢球,本想看看是哪個老師竟然讓學生淋著雨上體育課,沒想到路過空蕩蕩的教室時才知道,原來壓根就不是體育課,是逃課!
知道了真相的他一路狂奔,拿出衝刺的速度從樓上跑下來,隔了老遠就開始一邊跑一邊喊:「高一九班的,趕緊給我回到教室去!」
這樣一場「揭竿起義」的鬧劇最終在年級主任的唾沫星子里落下來帷幕,大家悶悶不樂的開始往回走。彼時地中海還在給別的班的學生上課,接到通知后才姍姍來遲,被年級主任罵了個狗血淋頭。
春序一點都不想回教室去,突然靈機一動,趁著年級主任罵地中海的時候,拉上南樹跑過去請假去醫務室。年級主任一看,年級第一受傷,立馬心疼了,叮囑南樹,一定要讓醫生好好檢查檢查!然後轉頭罵地中海罵得的更凶了……
南樹全程看著春序耍小聰明沒有拆台,離開年級主任的視線範圍后才開口:「我不想去醫務室,既然你已經達到你的目的了,那我就走了。」說完就要轉頭往回走。
春序一把拽住南樹,死死的抓著他的袖子頭也不回的往醫務室的方向走,不給南樹任何反抗的機會:「我的目的還只達到了一個,另一個你也要麻煩你一下了!」
南樹被春序生拉硬拽帶到醫務室,死活不讓醫生姐姐看他的傷。
春序在一邊看著,醫生向前走一步,南樹就向後退一步,逐漸感覺到不對勁兒。南樹的後退,好像是本能的抗拒!
春序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硬要把南樹拽來,到底是不是對的。
「醫生姐姐,他的額頭被球砸傷有些腫了,你就給他開點葯就好了!」春序的行動又先于思考,在意識到南樹的不對勁兒后,一個箭步擋在兩人中間。
無辜的醫生姐姐一頭霧水,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給南樹開了一些口服的消炎藥。還好心的給兩個人拿了毛巾,讓他們擦擦身上的雨水。
出了醫務室的門,春序有一肚子的疑問,但又不知道從什麼先開始問,又覺得問會讓南樹為難,所以打包起來生生咽了下去,最後問了一句:「你的傷還好疼嗎?我可以看看嗎?」問是問了,但好像也沒有必須要聽到他的回答,更沒有覺得他會撩起劉海來,給她看自己的傷。
但她又想錯了,南樹這次只是低下頭,小聲的說了一句:「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春序竟覺得他像一個委屈的孩子。
春序鬼使神差的抬手,輕輕撩起南樹的劉海,這次他沒有擋住她的手。
春序又看見了那一雙漂亮的眼睛,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但是春序又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了,因為她彷彿在那一潭湖水裡,看到了泛起的漣漪。
雨還是下的很大,彷彿要把這個世界吞沒傾覆,但是十七歲的少男少們啊,永遠信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