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岐山共處5
俗話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他今日才是徹底領悟了這個道理。
祁嬰來回踱步,索性打開房門,出去吹冷風。
鎖魂毒實在是不辱妖界盛名,這毒的後勁未免也太變態了!
梓陌已端回茶盤,途徑祁嬰的主卧門外。
梓陌:「師宗,你怎麼在外面?」
祁嬰雙眼通紅,體內燥熱亂竄。
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有這麼個拖後腿的大徒弟。
他怒道:「滾回去抄宗訓,三百遍。」
梓陌:「……」
天明,雞啼。
祁嬰靠在浴池一壁,通紅的眼現在有一絲倦意。
他闔眼,仔細又將大阿山的事情給捋了一遍。
水碧暗示他,妖界已經不是從前的妖界,那意味著,現在妖界已經出現了可以和他相提並論的領頭人。
這個領頭人號召力極大,也很會籠絡人心,如果連水碧都甘願假意做他的棋子,那妖界中的大部分頭目妖類,肯定早就臣服了。
蘇樂推開門,晨時的冷氣轟然進入房內。
祁嬰感覺房內稍稍有了冷風,也懶得回頭。他現在被折騰的只想泡在浴池裡,連動都是不想動的。
「阿嬰。」
熟悉的聲音響起。
祁嬰後背一僵,他忍住想罵娘的衝動,平復自己的心情。
倒不是他真有多嫌棄蘇樂,這一聲「阿嬰」其實聽起來還挺好聽親近的。
只是蘇樂昨晚可是喝了葯的!他現在都尚且還能保持幾分清醒,可是蘇樂……
真是白瞎了他的一堆好葯啊啊啊!
冷靜。
按理說,喝了葯的蘇樂不應該是神智更清醒些,心態更穩妥些么!
原來,蘇樂的病症竟然已經這麼嚴重了。
他打起精神,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蘇樂那一張霞明玉映,清風霽月般的臉。
「阿嬰,你的眼睛怎麼是紅的。」
說罷,他食指半叩狀,指節按著祁嬰的經外奇穴,大拇指揉著祁嬰的眼睛。
祁嬰搭在浴池邊上的手臂肌肉突然一緊,這是什麼情況的待遇……
祁嬰故作鎮定,「蘇樂,你怎麼來了?」
蘇樂的手一頓。
從面上看,祁嬰是看不出來他有不高興的,但是他的聲音,讓祁嬰覺著其實剛剛的冷風也還挺暖來著。
蘇樂:「晨起路過飛煙殿校場,發現如今白月宗大多弟子修為雖高,但也有許多弟子是不擅長識妖、辨妖、收妖的,所以我想和你提一提,有關於教導你宗下弟子伏妖之術的事情。」
祁嬰沉默著。
雖然白月宗弟子不擅長伏妖之術,但是如果真遇上極為窮凶極惡的妖類,自保那是絕對夠可以的。
再不濟,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打不過就跑嘛,他教導他們逃跑的本領可是最最真金白銀的。
再者,如果他們遇見的是尋常的惡妖,那對付起來也是綽綽有餘的。畢竟他也的確加強了他們鎖妖絲的靈力。
不光是鎖妖絲,各類法寶他也都私下費了心思,去加強了靈力。
至於如果他們遇上的是善良的小妖,那也沒有什麼必要去識別、辨認、收服。
所以,從前他也不多教導那些弟子識妖、辨妖、收妖。
少教,就少生事端。
不過……
今時不同往日。
妖界如果真的要舉上下妖力對付修仙界,那貴為三大修仙門派的白月宗弟子們,如果不會識妖、辨妖、收妖,丟了門派臉面不說,最重要的是,他們很可能會栽在第一次做壞事的妖類手裡。
防妖之心不可無,如果要防,那就必須要有防的資本。
祁嬰鄭重道,「妖界來勢洶洶,說不定,不久后妖界就會和修仙界大戰一場。你就算現在不和我提這件事情,我也是打算近日就開始教習他們伏妖之術。」
從蘇樂的話里可以聽出來——他現在神智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嘞!
祁嬰這才反應過來,從蘇樂進門到現在,說的話,做的事,細細想來並沒有出格和不對勁的地方。
原來,神智不靈清的不是蘇樂。
而是他!!!
看來,鎖魂毒已經開始吞噬他的靈力和神識了。
他緊握著手,青筋暴起。
他在很努力的遏制自己體內的混沌之氣。
他雖然不是斷袖,但是他已經被蘇樂整得有了百八十年的心理陰影。
平日里整天的夢中人現在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真怕自己一個不清醒的,就著了鎖魂毒的道——
然後就真的對蘇樂做出不軌的事情。
他重生后,明明走的是一代妖尊的從良之路,怎麼感覺現在就要走偏了呢!
或許……
他現在還有一條路。
妖尊的舌尖血,可以解世間所有的毒。
關於舌尖血,祁嬰嘚瑟的認為,這是上天給來自穿越重生並且相貌堂堂者的真心祝福!
換言之,說人話,那就是——有bug!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怕痛!
自從上輩子天天流血,天天痛的感覺跟剜心刮肉一樣后,他這輩子就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金貴的不能再金貴。
他敢說他這輩子就沒有流過一滴血!
祁嬰默默看了一眼蘇樂。
救了蘇樂,那蘇樂就可以回洛書宗了吧。
反正救自己是救,多救蘇樂一個也是救。
那就……
「撲通」一聲,溫泉水濺到了兩側的墨玉地面。
祁嬰將蘇樂拉進了浴池裡……和他一塊,整個人都沉溺在浴池溫泉水中。
這要是讓人看到,一定會活脫脫的以為它就是一個兇殺現場。
好在蘇樂自大阿山回來后靈力大亂,並且已經流失了部分靈力,否則他一定不能得逞。
浴池中,祁嬰拉扯著蘇樂,淡紫色衣裳不整,裸露出茭白顏色般健美的胸肌。
蘇樂白玉無瑕的臉在溫泉水中顯得更為靈秀,似星似清泉的眸子讓祁嬰有片刻的失神。
有蘇樂在,修仙界的女弟子們哪還有出頭之日啊!
祁嬰暗地裡感慨一聲,回神,暗暗將舌尖咬出血來,他先是咽下舌尖血,身體機制各方各面漸漸恢復,浴池中的溫泉水水面泛出明白色的光芒。
光芒淡淡。
他的指甲漸漸從鮮紅色轉變為水蔥色,指甲光澤亮麗。
待他稍微更清醒些時,又是用靈力暫封了蘇樂的神識。
終於,他緋色的薄唇就貼在了蘇樂的唇上。
一回生,二回熟。
他的舌頭靈巧的撬開蘇樂的唇齒,將舌尖血渡入蘇樂的口中。
此刻,祁嬰腦子裡冒出了八個大字:春風十里,玉樹蘭芳。
他突然想起他重生前和蘇樂說過的最後一句話:蘇樂,下輩子……我們還是繞道走吧。
他決定……
等蘇樂好起來,他一定要當著蘇樂的面,好好的繞道走一次。
他敢說,他絕對是蘇樂這兩輩子以來唯一願意這麼不計前嫌救他的人!
然而,祁嬰到底側重點搞錯了——重點分明是,他親蘇樂了!他又親蘇樂了!
忽地,門又是被推開了。
祁嬰聽力向來好,從腳步聲輕重和走路步伐的節奏來看,這次來的人一定是慕茗無疑。
果不其然。
慕茗張望著房內,浴池裡水汽騰騰,房內瀰漫著一股葯香味。
一眼就可以看個清楚的主房裡,沒有一個人。
「奇怪,人呢。」
慕茗掃視周遭。
祁嬰暗用靈力在浴池中布置結界,掩蓋自己和蘇樂的氣息。
祁嬰屏息,摟著著蘇樂,更加的往浴池底部沉。
好在浴池水面上浮著一層草藥,否則……他們這對純潔無比的「仙宗」就會被現場抓包!
門外的梓陌:「慕茗師叔,若是師宗不在,你可以在裡面稍作休憩,弟子這就去找尋師宗。」
祁嬰心理:宗訓外加一百遍。
慕茗猶豫著,「這似乎有些不大好。」
祁嬰心理:竹馬還是靠譜的。
梓陌:「師叔多慮了。」
祁嬰心理:兩百遍。
慕茗猶豫。
梓陌:「方才蘇樂師叔來找師宗,想來兩人應該剛出門。若是師叔你有急事,不如再等等,師宗和師叔如今都中了鎖魂毒,想來也就是在周遭的。」
祁嬰:「……」
祁嬰心理:或許,可以考慮關禁閉的事情了。
慕茗嘆息著,轉身,走出房門,「不必了。看來,我只能先行一步去臨漳城了。」
等房內沒了動靜,祁嬰這才是抱著蘇樂從浴池裡出來。
如獲新生,如釋重負。
但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偷情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慕茗剛剛說臨漳城?
不等祁嬰細想,蘇樂體內的靈力已恢復,蘇樂的靈力忽地衝破了祁嬰方才暫封他的神識。
蘇樂睜開眼,薄怒,「祁嬰,你做了什麼?」
祁嬰???
祁嬰蹙眉,這怎麼蘇樂一恢復靈力,連對他的那聲軟糯攻磁皆備的「阿嬰」都不叫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要他說,蘇樂的心思也跟個海底針似的。難撈。
真是……變臉比翻書都快。
不過也好,不叫「阿嬰」,這證明蘇樂的鎖魂毒是徹底好了。
果然,叫「祁嬰」,才是蘇樂的畫風。
祁嬰理直氣壯,「我做了什麼,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么?我在給你治病啊!」
蘇樂冷臉。
祁嬰急了,「我以我最滿意的這張臉發誓,我是真的在給你治病!」
祁嬰原本還以為他說了這話,蘇樂會覺得他話的可信度會變高一些。
可是沒想到,蘇樂直接從冷臉升級為冰塊臉。
難道他的這張臉就這麼沒有可信度么!
蘇樂果然是個沒有審美,不懂鑒賞的傢伙!
祁嬰沒好氣的將手搭在蘇樂的肩上,「如果我沒有在治病救人,那你這滿身的靈力又是怎麼恢復的?你要是真不信,你就轉身去看看這浴池。」
「你看看,這裡面都是價值千金的草藥!」
祁嬰準備將解毒的功勞全部都歸功於這滿池子的草藥。
蘇樂聞聲,側身看向浴池,浴池中浮著的草藥和昨日的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
蘇樂搖了搖頭,並不買賬。
祁嬰忍著舌尖疼,耐著性子,「你怎麼還不信?」
祁嬰欲哭無淚,說實在的,他有一種免費當了田螺姑娘,還被人誤認為是灰狼崽子的感覺!
蘇樂正經,回過身子。
蘇樂直說著,「我不是在問你治病救人的事情。祁嬰,你剛剛……是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