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瑤池帶2
蘇樂停下按壓輕揉祁嬰後背的手,他並未將目光停留在箏月的身上。
蘇樂道:「既然怕人家發現,那你就好好護著箏月姑娘吧。」
祁嬰腦中一片混沌,還未反應過來。
祁嬰不可置信問,「你是讓九晨去護著箏月?」
蘇樂應聲,挑眉,「還是說……阿嬰,你想親自護著箏月姑娘?」
祁嬰忙是搖頭,恨不得立馬撇清和箏月的關係,「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才沒有那個心思。」
蘇樂這才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方艄一路往南,幾株紅蓮掩映在綠荷中,不過多時,方艄穿過蓮葉,停在了前方楊柳垂條的渡口旁。
四人上岸后,祁嬰和蘇樂並排走著。
臨漳城數百年來,也就只有百年前曾掀起一陣修仙熱潮,在眾多長輩打斷後背腿腳后,臨漳城經過這一百年的沉澱,終於四方瀰漫著多樣繁雜的妖氣。
箏月身上的妖氣同這些瀰漫在臨漳城內的各類妖氣相比,實在微不足道,難以引人注目。
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反倒是臨笙樓內,安靜的出奇,人亦也少的出奇。
祁嬰招呼著店小二,「聽說慕茗大俠入住了你們臨笙樓?我們是他的朋友,可否勞煩你帶我們過去見他?」
店小二搖了搖頭,拒絕的可謂是毅然決然。
祁嬰問:「為什麼不能帶我們去見他?」
店小二冷臉,不耐煩,「來這裡的人,不為打尖,不為住店。一個個的,都說是慕茗大俠的朋友。這兩日,這套言辭我聽得耳朵都要生繭子了。而且,慕茗大俠今天也特地囑咐過,往後這類自稱是他朋友的,都一概不要帶過去見他。」
祁嬰好奇,現在慕茗的人氣已經這麼旺了么……
祁嬰:「難道,還有別人也這麼自稱?」
店小二應聲,「自然,除去前兩日,今天浮雲館里數一數二的漂亮姑娘,用的也都是這些言辭。這不,剛剛慕茗大俠就被這些姑娘們給纏過去了。」
蘇樂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店小二,「那我們不找慕茗,我們這幾人旅途奔波,現下腹中已是飢空,我們就只是來此處吃飯的。」
店小二點頭,轉而換了副笑容迎上去。
店小二:「那好說。左右現在慕茗大俠不在,臨笙樓內生意冷清。不過……我還是奉勸諸位一句,今日慕茗大俠,怕是不會那麼早回來。若是諸位真要等慕茗大俠,那看來,得坐到晚間時刻了。諸位先坐著,我這就給諸位去泡茶!」
祁嬰:「……」
祁嬰這倒是聽明白了。
原來,慕茗在臨漳城內桃花甚多,人緣甚好。
剛剛他和蘇樂從渡口而來的時候,路過了一家秦樓楚館,就名為『浮雲館』。他原本以為那一處風雅香濃,這才客人眾多。
原來,是因為慕茗在浮雲館,所以才導致有數人,連浮雲館的門檻都沒有踏進去。
蘇樂應道,「無妨。」
待那店小二走遠。
祁嬰心態不穩,「你有銀子怎麼不早說!害得我還多費了些口舌。」
「不過,你是哪裡來的銀子?」
蘇樂道:「梓陌師侄怕你丟三落四,所以將這一行的銀兩都交到了我的手裡。」
「雖然這銀兩著實是重,但好在百物囊可以將這些銀兩收入其中,我這走起路來,亦也還是跟從前一樣輕飄飄的。你不用太擔心這銀兩會給我造成負擔。」
祁嬰:「……」
擔心個p!
好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蘇樂!
蘇九晨:「……」
這真的是他不苟言笑的師宗么!
臨笙樓一樓處除去他們四人、店小二和店家外,竟然找不到其他人。
祁嬰尋了一處乾淨的酒桌,先行坐了下來。
蘇九晨暗暗觀察周遭,才道,「師宗,弟子認為臨漳城有詐。」
箏月坐在蘇九晨身旁,一貫的黏著。
蘇九晨繼續道,「弟子此前並未打算來臨漳城,只是出遊期間,被人引向了臨漳城。」
說罷,蘇九晨從百物囊中拿出乾坤卦,遞給蘇樂。
乾坤卦是乾坤宗每一位宗譜上記名弟子必備的法器。
蘇九晨拿出的這一個乾坤卦,中央黑白兩儀間刻有一個『時』字。
乾坤卦後壁則貼了一張黃色的符,那符紙乍看和尋常的符紙並沒有區別,但尋常的符紙可以隨意被手撕下,而這一張黃色的符紙卻緊緊的和乾坤卦後壁粘合了起來。
黃色的符紙上,有『臨漳城』三字。
蘇九晨繼而道,「弟子聽聞,百年前乾坤宗有一個弟子叫慕時,靈力高強,伏妖無數。此人在同輩修仙者中人緣極好。原本,乾坤宗先宗是要將仙宗一位傳給慕時的,但後來慕時在一次伏妖中下落不明。」
「再後來,修仙界中再無慕時的下落,妖界則傳出慕時已入妖的妖言。」
箏月不明白,「那這個叫慕時的,和這塊乾坤卦有什麼關聯?」
蘇九晨耐心解釋,「每一個乾坤宗的弟子喪命后,其隨身的乾坤卦上,黑白兩儀間都會出現專屬於自己的名字。」
箏月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慕時,已經死了?」
祁嬰的臉色晦暗不明,他想起來了。
他重生前,乾坤宗的仙宗,正是慕時。
蘇九晨搖頭,否認,「這也不一定。若是真死了,那兩儀間出現的則會是『慕時』二字,而非單單一個『時』字。可若是沒死,那兩儀間,是斷然不會出現任何一個字的。」
箏月不解,「若只憑單單一個『時』字,你怎麼就能斷定這個乾坤卦的主人就是慕時?小師父,我聽聞乾坤宗宗下有弟子數千人。這數千人中,若有人的名字也帶有『時』字,那也是未可知的。」
蘇樂說道,「慕時是乾坤宗先宗最為得意的弟子,慕時下落不明后,乾坤宗弟子取名時,都自覺避開了『時』這一字。」
祁嬰聞聲,抬頭看向蘇樂,「你也認為,慕時已經死了么?」
蘇樂蹙眉,「慕時已經了無音訊百年,若現在還活著,非仙即妖。」
現如今,修仙界中位居上仙一位的,就只有三宗仙宗。
在人界,若是論年紀來算,祁嬰這三位都是算高齡中的高齡。
在修仙界,祁嬰這三位則就是正值青年。
當然,值得一提的是,這修仙界中,當真還找不出一人年紀是比蘇樂大的。修仙者的修為若是達不了上仙一位,多得是要在修道途中隕滅。
蘇樂說的沒錯,若是慕時還活著,非仙即妖。
祁嬰問道,「你的意思是,慕時已經入妖了么?」
蘇樂搖頭,「妄下論斷,是為大忌。」
祁嬰心底被壓著一口氣——
這一世,當真是不一樣了。
前世,他被囚於岐山聖地之時,慕時還坐擁乾坤宗四方萬里,守護萬里河山百姓,匡扶正義,維護蒼生。
今世,他貴為白月宗宗主,而慕時則下落不明,一代宗貴,從此不見人影。
這一世,當真是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了。
祁嬰看向蘇九晨,「這乾坤卦,你是從何處得到的?」
蘇九晨應道,「是在臨漳城百裡外的小鎮上,當時弟子救下箏月後,腳邊就出現了這一個乾坤卦。弟子得到乾坤卦后,先後偵探了小鎮裡外,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祁嬰深鎖眉目,「看來,是真有人要把你和箏月引誘到臨漳城的。」
不光是蘇九晨和箏月,就連慕茗、蘇樂,還有他。嚴格來說,他們都是被引誘到臨漳城裡來的。
祁嬰腦海中靈光一現……
或許,他知道晚上要到何處去守株待兔了。
祁嬰道,「且暫不提慕時。現在,當務之急還是瑤池帶。」
「雖然,瑤池帶一物落在誰的手上還未可知,但或許,我們可以追本溯源,守株待兔。」
蘇樂點頭,「阿嬰說得有理。」
蘇九晨挑眉……
師宗素來不插話的,師宗素來話少的,師宗素來不涉足岐山的。這怎麼和這位祁嬰師叔的關係這般好了!
祁嬰猶疑,「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蘇樂應聲,「自然。」
蘇九晨這會倒是更困惑了。
師宗這神情中的一股得意……是怎麼一回事。
看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定是祁嬰師叔將蘇樂師宗的性情帶偏了!
蘇樂拿出景傳鏡放在這四方的酒桌上。
此刻,景傳鏡中浮現出幾株紅蓮的模樣。
蘇九晨疑問道,「師宗,這不是方才的渡口么?」
的確,這就是方才渡口旁,湖畔中的紅蓮。
這紅蓮初看只是顯得精神美艷,但細看,可發覺那紅蓮上的露珠,並非是真的露珠。
昨夜清寒,蓮花上有露珠並不是什麼怪事。
可是那紅蓮上的,卻是一顆一顆,渾圓細小的血珠。
紅蓮紅艷,若真有人注意到這紅蓮上的血珠,那也只會匆匆想當然的認為是露珠。
祁嬰不由感嘆蘇樂的見微知著,洞若觀火。
祁嬰道:「我原以為你是也知道瑤池帶的特性。沒想到,你這麼精細入微,竟然注意到這紅蓮上有血珠。」
蘇樂道:「我的確是知道瑤池帶的特性。」
「瑤池帶每欲行兇時,都會用妖力在日間幻化出紅蓮模樣,待夜間紅蓮完全綻放,吐露異香時,則會以人血祭紅蓮。從而,達到滋養瑤池帶本身的目的。」
「不過,我並未注意到這紅蓮上有血珠。」
祁嬰:「嗯?」
蘇樂解釋道,「當方艄經過紅蓮時,我聞到了一絲血腥味混雜著花香的味道。是以,我當時才覺得這紅蓮異常。」
祁嬰欣賞著,輕拍著蘇樂的肩膀。
管蘇樂是用什麼法子察覺紅蓮異樣的!只要能察覺出來,那就是厲害!
蘇九晨道:「師宗,那晚上,弟子便到渡口旁,一探究竟!」
蘇樂搖頭,「怕是已經不行了。」
箏月不解,問道,「這是為什麼?」
祁嬰注視著景傳鏡,眸間晦暗,「那一處的紅蓮,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了。」
箏月這才是重新望向景傳鏡,景傳鏡中,綠荷風中搖晃,碧波蕩漾,但那隻在景傳鏡中出現一剎那的紅蓮,就這麼的……在他們面前,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