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烈焰焚燒
如杜鵑啼血,晝夜悲鳴。
懷中的溫度還猶在,但卻再無生機笑意。
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祁嬰呆愣在原地,連呼吸都好像停止。他直直低頭看著鮮血浸染的土地,緊緊、緊緊的握住蘇樂的手,再是整個人都將他懷抱在內,低頭無聲的吶喊和哭著。
陵周看到背對著自己的祁嬰,看到他身子在顫抖,低下的頭慢慢抬起,再是突然聽到一陣仰頭后的奔潰哭聲。
「啊……」
「啊……」
「啊……」
陵周不忍,別過頭去,雙手握起沙包大的拳頭,隱隱憤怒。
甄寒瞧著祁嬰現在的模樣,腦海中忽而閃過從前自己的模樣。他以前,也在華長山這樣痛哭流涕過。
什麼三界道義,什麼守護蒼生,什麼妖和人不得善果,這些他都痛恨至極。
三界道義和蒼生如果都容不下兩個有情的人,那又有何資格去要求他們去守護?
蘇樂的鮮血還未涼透,染上墨玉戒指上的珠玉。
墨玉堅質溫潤、色重細膩,鮮紅血液滴到玉質上時,並未從墨玉的表面滑落,反而是被墨玉吸收。
墨玉戒指釋放出封印在內的妖力,光芒大展。
釋放出的妖力幻做許多漆黑如墨的流光,流光在空中盤旋幾道,再是一齊灌注到祁嬰的體內。
這些來自蒼澤之地的妖力進入人體時,會產生撕心裂肺的痛苦。
可祁嬰此刻全然沒有察覺到妖力進入體內的痛,或許是因為他此刻早已痛不欲生。
「祁嬰,你說這是算蘇樂殺了自己?還是算你殺了他呢?」
蕭含眉眼戲謔調侃,殺氣瀰漫,即使親眼看見祁嬰拿到了蒼澤之地一半的妖力,也絲毫沒有忌憚之意。
「蕭含!你不要太過狂妄!」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你步步緊逼,才害得三界生靈塗炭,才害得這世上之人人不人鬼不鬼,才害得妖界明明能不至於這麼動蕩不安現在卻有無數人賭上身家性命!」
祁嬰徹底奔潰,叫囂謾罵著。
他用妖力將踏浪劍的手柄吸到手心,拿著踏浪就開始朝著蕭含襲去!
天光黯淡,電閃雷鳴。
萬物已在黑暗中辨不清顏色,狂風起落葉卷。
天地世界彷彿歸於許久許久以前的混沌時期,好似一點生機都沒有。
這時,趁蕭含無力分身時,丁黎立即拿出孤燈七卷,將還在黑暗中不辨方位無法攻擊的妖們,盡全力的引入法器中。
而黑暗中,兩股妖力互相交織,廝殺的天旋地轉。
也許是感知到妖界之主的互相殘殺,此刻萬獸悲鳴。
「蕭含,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在岐山時,將你手上的墨玉戒指憐憫給我!」
「你若不給我墨玉戒指,若沒有目中無人的告訴我裡面有蒼澤之地的一半妖力,今日我也不會和你鬧到這一步。」
「你我本是一體,現在卻自相殘殺。」
「也許這一切也都是我的問題,是我控制不住前世死前的邪念,才會放由你滋生強大。」
劍氣驚鴻,祁嬰手中的踏浪劍原本就有無人之境里的妖力,現在又融入了蒼澤之地的一半妖力。
兩種極致地方所出現的妖力,此刻正在踏浪劍內彼此鬥爭。故而踏浪劍也激發出了強大的力量。
祁嬰手中的踏浪,劍光忽閃,直穿蕭含的全身!
劍光龐大,能覆蓋整個人的身軀,蕭含的身體彷彿被火光團團圍住,在黑暗中閃耀江河萬里!
粉身碎骨,烈焰焚燒,化為灰燼……歸於,自然。
隨著兩股妖力的決戰勝負已分,天空也已漸漸亮起。
彷彿先前的一切鬥爭都沒有存在過,彷彿岐山只是恰巧遭遇百年難得一遇的寒冬大難。
是以,凍壞了草木,也凍醒了人心。
「勝了!」
「勝了!我們勝了!」
「是北丘幫的我們,是祁嬰仙宗幫的我們!」
「北丘鼎力相助,我們仙門一定要與他們世代交好!」
……
感激之聲回蕩在岐山,不絕如縷。
祁嬰彷彿靈魂不再,如今,他眾星捧月人人稱讚,也如喪考妣疼痛難忍。
得到他人的感激,他並不高興。因他知道感激之情不會長久。
他知道今日岐山一戰,三界的問題不會得到根治。
從今往後,仍會有許多的老五爺和老妖尊出現,仍會有許多的折郁和蘇九晨出現,仍會有許多的甄寒和陵周出現,也……仍會有許多的他和蘇樂出現。
今日岐山一戰值得,因為三界能安生好多年。
今日岐山一戰不值得,因為無數人為之流血流淚,痛失所有或痛失至親至愛。
時至今日,他才全部明白——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
安好一時,紛爭一時。紛爭一時,安好一時。這才是三界亘古不變的道理。
也正是因為明白,所以站在飛煙殿前,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