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副章

第九十一副章

金時與白風被秦公公送到了武門之外,「奴才恭送兩位主子。」

梧桐從武門外顧了一輛馬車,「小郡主。」

「金公子也一道走吧,如今柳生不在,你一個人也不方便,一同回去吧。」

沒有拒絕,三人便進了馬車。

「遼國,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一群禽獸。」金時低聲罵了一句,柳生可是從小便侍奉自己,從高麗至今幾乎從未分開過。甚至在金時心裡,覺得柳生更是勝過了自己親妹妹,一般的手足的感情。

白風對柳生也有數面之緣,此人不乖張,性子與金時大相徑庭,或是相輔相成,少了他,金時往後可是少了一個可以托心之人。

「遼人生性殘暴,對待外邦人,從來不是作為人來看,更像是一種對螻蟻的藐視。」梧桐說道。

「白風,你這個家僕比你看得透徹。雖然我在遼國看起來所受的待遇比其他質子們比,好像優越了不少。可是,你知道嗎,總覺得他們是在嘲笑著我。」

「剛才,那群人跟我說柳生死了,說得那麼雲淡風輕,可是你知道嗎!我剛才還要對那死太監說沒關係,不就是一個家僕而已!你知道,我真是當場沒宰了那個死太監!」

金時的聲音,帶著點哭腔,他的臉側向另一邊,不去看向馬車上另一邊的白風,咬嘴著嘴唇,還是忍不住眼淚滑了下來。

都是身不由己啊。白風暗自嘆了一句。

馬車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忽而人聲鼎沸,忽而寂靜無聲。三人一言不發。

送別了金時,馬車一路向郊區開去。

「小郡主,若是,若是有個機會讓你回陳國……」梧桐吱吱唔唔,「假設真的能回陳國。」

「回到陳國?父母已逝,在陳國與在遼國,有什麼差別呢。」

「郡主在陳國還有太後娘娘,皇上這兩位至親。」

白風心裡一笑,梧桐果然是……而梧桐自己全然不知道,此時的白風已經看透了一切。

馬車停在了府前。

「小郡主回來了!郡主回來了!」

安順這幾日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還不知道宮裡發生了何事,只是前些日子宮裡的小太監傳了信說了郡主留宿宮中。

「郡主,你這幾日在宮裡都發生了什麼!居然不是奴才陪在你身旁!梧桐,你有沒有照顧好主子!這幾日主子都瘦了!」

安順繞著白風一圈,又看著梧桐得意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安順指著梧桐,「就知道你沒好好照顧郡主,你快去後院把活兒都幹了!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打掃一遍,真是不解恨。」

被神來一指,梧桐扭頭看向郡主,「主子,你看,小安順又欺負奴才。」

「你這幾日學會在郡主面前顛倒黑白了你,那日我拉肚子,定是你下的手!郡主,人心險惡啊!你快看清他的面目!」

「主子,這幾日奴才的所做所為你也知道,您不能讓我去打掃這個陳國府啊!」

梧桐比白風高了兩個頭,卻見他默默伸出一隻手拽著白風的衣角。

「……」

「……」

眾人吃驚地說不出話,「先進府,趙伯,讓人把我房間旁的一間收拾出來,以後梧桐住裡面。」

「……」

「……」

什麼情況……眾人心裡驚嘆了一聲,可畢竟白風是主子,沒有怨言。眾人再回想起剛才梧桐扯衣角的樣子,這兩人該不會……

只有安順,白了一眼「哼」。

進了大廳,還沒喝上一口茶,「趙伯,去書房將我正堂上的兩幅字畫包好,明日送去給太子。」

「郡主,這兩幅可是您最喜歡,你當真要送給太子?」梧桐端來糕點,不說別的,拿去陳國,至少可以當做國寶!

「這些畢竟是死物,父親也定不希望我被這些死物給束縛著。若是我能將這些物件兒利用起來,父親想來也是欣慰的。」

「誒,奴才這就去收起來。」趙伯便退了下去。

大廳中只有二人。

「梧桐,明日你拿著我的牌子,送去宮中。」

「遵命。」

日子終於恢復到往日,平平淡淡地,白風幾乎都在書房裡,偶爾也會去山坡練個劍。

下人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可以看見安順和梧桐兩人的拌嘴。

光景一晃便是又過了兩年。

白風兩年間的身高已經拉高了一截兒。這日,下人們發覺郡主的衣袖似乎短了許多。

這十幾年來,白風幾乎不做衣服,陳國每每送來的布匹,這位小郡主也都幾乎送給了下人。

「喲,不得不說,主子的個頭真的高了些。」梧桐拿過一身自己的衣裳,郡主試試奴才的衣裳。

白風順勢把手伸了進去穿上,衣服足足大了四五個寸頭。「……」該死,這梧桐怎麼長這麼高。

家僕們看著主子這麼一個漂亮的人,拖著一地的衣服,畫面是有點美好。

「哈哈哈,哦不,主子,奴才沒笑你。」梧桐撇過頭,捂住嘴,死命憋笑著,「奴才過會兒讓趙伯母給您再做件,奴才記得今年端午陳國又送了一車的布匹,除了您給下人做了十幾身外,應該還剩下夠做兩身衣服。」

打從梧桐住在白風隔壁,便與安順共同照料白風的起居,而趙伯越來越覺得別看梧桐平常嘻嘻哈哈的樣子,但是做起事情真的有板有眼。不到一個月里,便手把手教梧桐府里的事務。

「正好昨日兒,宮裡傳來消息,中秋節遼帝盛請朝中大臣與各國質子進宮賞中秋。」白風穿好衣服,「無事的話,你去備賀禮。」

「陳國送來的清玄瓶如何?」

「你來決定。」

白風出了房,見了天不作美,卻還是拿起了竹刀往山坡的方向走去。

果然,黑雲壓城之勢不出一個時辰,就罩住了這個上京。雨未來,狂風先至。風颳起了土石,快遮住了視線。白風練劍的動作卻沒有被這風沙阻止。

揮劍的動作隨著風沙更加狂武有力,一招一勢隨著幾力更加堅定,她的神色堅定,看似外貌文雅,武劍之勢卻破竹。

雨一滴一滴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逐漸,傾覆在了這個十四歲的少女身上。

她一個回首,只見樹從中晃過刀劍的錚亮。

暴雨之中,白風面對著十個黑衣人,明顯有了巨大的弱勢,再加上武器之上就差距著十萬八千里。

一個黑衣人刀劍晃過,白風下意識用竹刀格擋,竹子被砍成兩斷,眼前的碎發,也削掉了些許。

十對一,白風絲毫沒有勝算。

身後,黑衣人見有可乘之機,一刀刺向白風心臟的位置。或是本能般地反應,白風避開了致命之處,刀砍在了左肩。

白風當機翻過右手,握住刀背,順勢搶過刀。不顧及左肩的疼痛,左肘頂住一人,右手向左後插去,再拔出。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其他九人見白風居然還有反抗之力,低估了這少女的力量,但是他們是死侍,沒有同情之心。

「上!」

白風起刀,擋住前面三人之劍,卻顧不及身後三人。

「呃。」白風悶哼一聲。

背後火辣辣得疼,但是劍沒刺進去,只是劃在背後三刀。「啊!」白風擋開前面刀劍,一個轉身,舉刀向身後的人砍去。

可是刀還沒落下,又來了三人,劃破了她的左右雙臂。

這是要死了是嗎?

死在遼國?

我的刀,好像已經抬不起來了。

白風的眼神漸漸失去了神色,直到她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雨水與血水混為一地。

黑衣人見白風沒有了反應,一人上前試了鼻息。但他手剛上前湊到鼻子旁邊,令所有人都沒料到,白風睜開了眼。

反手起刀,一劍封喉!

可是,這是她的最後一擊。

「郡主!」梧桐胸口莫名憋著慌,突如其來的不祥之感,令他眉頭一緊,俊俏的臉龐變得突然嚴肅。

見大雨滂沱,白風尚未歸來,梧桐便出來尋人。

如以往的一般的雞首坡,還是那個他教她練劍的地方……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尋到的,居然是……

梧桐以迅雷之勢,就在那黑衣人要下最後一手之時,以石子擊開了刀,黑衣人來不及反應,卻只見那人已經到了眼前,以手為刀截過了劍,沒有任何猶豫,劍指,頭下!

手段極其兇殘!

劍劍擊中要害。

八人,無一生還!

雨中,梧桐抱起白風,直奔郡主府去。

「趙伯,安順,快拿止血藥!快去叫大夫!來人啊!快去叫大夫,止血藥!快拿止血藥!」

「這是怎麼了!郡主,郡主怎麼受這麼重的傷!」

「葯,葯!我去拿葯!」

「還有大夫,我去請大夫!」

大雨中,郡主府里上下亂做一鍋粥!

梧桐拿出一包又一包被血浸濕了的紗布,「血,怎麼就止不住,快,再拿!」

安順嚇得,「好,好,大夫來了嗎!」

白風雖然躲了致命傷,但是大大小小的傷加起來總有十餘處,刀刀深入皮肉,血就像溫泉一樣,滾滾地流,十團紗布堵都堵不住。

「再拿!」

梧桐吼一聲,安順又趕緊接上一包紗布。

直到上京最好的大夫來了,梧桐也定坐在床邊,用手堵著十幾道傷口,堵上了這邊,那邊的血又開始湧出。

「梧桐,梧桐,大夫來了。」趙伯勸著。

這才不甘心地起了身,大夫看了傷口,「各位閑雜人等就請先出去,人手太多,反而不好。」

趙伯搖了搖,「都出去吧。梧桐,梧桐,出去了。」

「不,我陪在這裡。」

兩個時辰過去了,門外的人都焦躁地,連伙房的人都沒心思做飯,「郡主,郡主真……萬一郡主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嗚」安順坐在台階上,念叨了一下午,哭得眼睛都腫了。

雨還在下,使人的心靜更加不安。

又過了一個時辰,房間里仍然沒有動靜。

再一個時辰。

房門突然被拉開,「快,快拿主子的牌子,去宮裡求太子,請御醫!」大家都看到梧桐的雙眼已經通紅,額頭的汗水還不停往下流,四個時辰,只勉強止住白風的血。

大夫比梧桐更慘,雙手已經開始發顫。他把白風從鬼門關拉回了半隻腳,還有大半邊仍在鬼門關中。

安順得令,立馬進了宮去。

白風嘴裡含著參片,鼻尖微弱漸無的氣息,「主子,再撐著,御醫要來了,要撐著。」梧桐的聲音顯得無力,她還有事沒有做,她還背負著誰的心愿,還未達成。

時間過得很慢,大家都不知道幾許,太子同三名太醫一起到了郡主府中。「陳太醫,快,快進去看!」太子也不重禮節,直接略過眾人,進了大廳。

「白郡主在我大遼出的事,我遼國必然將找出真兇。」

趙伯等跪在地上,「謝太子。」

梧桐直接被三位太醫趕出房間,也直接進了大廳里。「白郡主傷勢如何?」

「太醫們說,要先能撐過今晚。」梧桐聲音沙啞著,平日里大家都見他嬉皮笑臉,從未見過他這般喪氣。

耶律青一掌拍在案上,「天妒!」

「郡主如何受的傷!為何沒有保護郡主!一個十來歲的姑娘,你們怎能放心她人在如此雨天出門!」

輕聲哼笑了一下,梧桐回道,「上京的戒備,真是如同兒戲。」

「你是……」,「白郡主受刺,我大遼定然是有過失。加上白郡主與我有饋贈之恩,本殿自己查。」耶律青抬眼看梧桐,他想起與此人在宮中見過一面。

「最好是查得出來。」梧桐冷笑著。

一名太醫跑著進來,撲通跪在了地上,「太,太子。白郡主,沒了。」

梧桐抓著那太子的領,「你給我再說一遍!」

「白郡主原就失血過多,雖不傷及要害,卻出血量實在大多。雖然那大夫吊著郡主的一口氣,可是早已無力回天。」

「騙人!騙子!」一腳踹在了太子的胸前,奪門而去,眾人還不及反應,已經消失。

耶律青睜開了眼,天妒啊。

房中,兩名太醫已站在了床邊,梧桐見床上的人,「你們站著作什麼!還不救人!快啊!」不會的,不會的,她才十五歲!她還沒來得及過中秋,沒來得及回朝,還沒來得及……

郡主府從未想過府中會有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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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艷女帝之將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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