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時與白風被秦公公送到了武門之外,「奴才恭送兩位主子。」
梧桐從武門外顧了一輛馬車,「小郡主。」
「金公子也一道走吧,如今柳生不在,你一個人也不方便,一同回去吧。」
沒有拒絕,三人便進了馬車。
「遼國,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一群禽獸。」金時低聲罵了一句,柳生可是從小便侍奉自己,從高麗至今幾乎從未分開過。甚至在金時心裡,覺得柳生更是勝過了自己親妹妹,一般的手足的感情。
白風對柳生也有數面之緣,此人不乖張,性子與金時大相徑庭,或是相輔相成,少了他,金時往後可是少了一個可以托心之人。
「遼人生性殘暴,對待外邦人,從來不是作為人來看,更像是一種對螻蟻的藐視。」梧桐說道。
「白風,你這個家僕比你看得透徹。雖然我在遼國看起來所受的待遇比其他質子們比,好像優越了不少。可是,你知道嗎,總覺得他們是在嘲笑著我。」
「剛才,那群人跟我說柳生死了,說得那麼雲淡風輕,可是你知道嗎!我剛才還要對那死太監說沒關係,不就是一個家僕而已!你知道,我真是當場沒宰了那個死太監!」
金時的聲音,帶著點哭腔,他的臉側向另一邊,不去看向馬車上另一邊的白風,咬嘴著嘴唇,還是忍不住眼淚滑了下來。
都是身不由己啊。白風暗自嘆了一句。
馬車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忽而人聲鼎沸,忽而寂靜無聲。三人一言不發。
送別了金時,馬車一路向郊區開去。
「小郡主,若是,若是有個機會讓你回陳國……」梧桐吱吱唔唔,「假設真的能回陳國。」
「回到陳國?父母已逝,在陳國與在遼國,有什麼差別呢。」
「郡主在陳國還有太後娘娘,皇上這兩位至親。」
白風心裡一笑,梧桐果然是……而梧桐自己全然不知道,此時的白風已經看透了一切。
馬車停在了府前。
「小郡主回來了!郡主回來了!」
安順這幾日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還不知道宮裡發生了何事,只是前些日子宮裡的小太監傳了信說了郡主留宿宮中。
「郡主,你這幾日在宮裡都發生了什麼!居然不是奴才陪在你身旁!梧桐,你有沒有照顧好主子!這幾日主子都瘦了!」
安順繞著白風一圈,又看著梧桐得意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安順指著梧桐,「就知道你沒好好照顧郡主,你快去後院把活兒都幹了!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打掃一遍,真是不解恨。」
被神來一指,梧桐扭頭看向郡主,「主子,你看,小安順又欺負奴才。」
「你這幾日學會在郡主面前顛倒黑白了你,那日我拉肚子,定是你下的手!郡主,人心險惡啊!你快看清他的面目!」
「主子,這幾日奴才的所做所為你也知道,您不能讓我去打掃這個陳國府啊!」
梧桐比白風高了兩個頭,卻見他默默伸出一隻手拽著白風的衣角。
「……」
「……」
眾人吃驚地說不出話,「先進府,趙伯,讓人把我房間旁的一間收拾出來,以後梧桐住裡面。」
「……」
「……」
什麼情況……眾人心裡驚嘆了一聲,可畢竟白風是主子,沒有怨言。眾人再回想起剛才梧桐扯衣角的樣子,這兩人該不會……
只有安順,白了一眼「哼」。
進了大廳,還沒喝上一口茶,「趙伯,去書房將我正堂上的兩幅字畫包好,明日送去給太子。」
「郡主,這兩幅可是您最喜歡,你當真要送給太子?」梧桐端來糕點,不說別的,拿去陳國,至少可以當做國寶!
「這些畢竟是死物,父親也定不希望我被這些死物給束縛著。若是我能將這些物件兒利用起來,父親想來也是欣慰的。」
「誒,奴才這就去收起來。」趙伯便退了下去。
大廳中只有二人。
「梧桐,明日你拿著我的牌子,送去宮中。」
「遵命。」
日子終於恢復到往日,平平淡淡地,白風幾乎都在書房裡,偶爾也會去山坡練個劍。
下人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可以看見安順和梧桐兩人的拌嘴。
光景一晃便是又過了兩年。
白風兩年間的身高已經拉高了一截兒。這日,下人們發覺郡主的衣袖似乎短了許多。
這十幾年來,白風幾乎不做衣服,陳國每每送來的布匹,這位小郡主也都幾乎送給了下人。
「喲,不得不說,主子的個頭真的高了些。」梧桐拿過一身自己的衣裳,郡主試試奴才的衣裳。
白風順勢把手伸了進去穿上,衣服足足大了四五個寸頭。「……」該死,這梧桐怎麼長這麼高。
家僕們看著主子這麼一個漂亮的人,拖著一地的衣服,畫面是有點美好。
「哈哈哈,哦不,主子,奴才沒笑你。」梧桐撇過頭,捂住嘴,死命憋笑著,「奴才過會兒讓趙伯母給您再做件,奴才記得今年端午陳國又送了一車的布匹,除了您給下人做了十幾身外,應該還剩下夠做兩身衣服。」
打從梧桐住在白風隔壁,便與安順共同照料白風的起居,而趙伯越來越覺得別看梧桐平常嘻嘻哈哈的樣子,但是做起事情真的有板有眼。不到一個月里,便手把手教梧桐府里的事務。
「正好昨日兒,宮裡傳來消息,中秋節遼帝盛請朝中大臣與各國質子進宮賞中秋。」白風穿好衣服,「無事的話,你去備賀禮。」
「陳國送來的清玄瓶如何?」
「你來決定。」
白風出了房,見了天不作美,卻還是拿起了竹刀往山坡的方向走去。
果然,黑雲壓城之勢不出一個時辰,就罩住了這個上京。雨未來,狂風先至。風颳起了土石,快遮住了視線。白風練劍的動作卻沒有被這風沙阻止。
揮劍的動作隨著風沙更加狂武有力,一招一勢隨著幾力更加堅定,她的神色堅定,看似外貌文雅,武劍之勢卻破竹。
雨一滴一滴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逐漸,傾覆在了這個十四歲的少女身上。
她一個回首,只見樹從中晃過刀劍的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