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蔣崇釗打給張先生的助理，很快電話就接了進去。

「崇釗。」張先生語氣很沉，問道：「你來真的？」

蔣崇釗笑了，「怎麼？你能我不能？」

那邊半晌沒出聲，想必是很生氣，但很快，張先生的語氣又冷靜了下來，「或者你只是想氣我？」

蔣崇釗嗤笑一聲，「我還沒有那麼幼稚，如果你還記得她的事情，今天這個電話你就不應該打過來。」

那邊沉默良久，才說：「我們已經將近兩年沒有見過面了。」

是，兩年沒見面了，一見面就那麼不愉快。這令蔣崇釗覺得無比諷刺，忍不住問：「為什麼選擇他，是因為像你心裡的那個人，是不是。」

毫不意外那邊沒有回答，蔣崇釗冷冷說：「你讓我覺得噁心，當年沒勇氣，現在仍舊是個懦夫，如果你敢動他一根手指頭，你試試看。」

張先生低低笑道：「你看，你果然是我的兒子，喜歡的人都很像是不是。」

蔣崇釗心裡驀然湧上一股怒火，「你要把我與你相提並論。」

他迅速掛斷了電話，將手機狠狠扔在地毯上。然後起身去了陽台，點了一支煙，直到煙頭燒到了手指，他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沙發上的手機震動又平靜，再次震動又平靜，十分鐘后，座機又響了，他這才從陽台返回客廳，接起電話：「說。」

周聰：「哥，唐唐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沒接呢，他想給你表達歉意。」

蔣崇釗心頭正煩得要死，覺得唐嘉揚根本沒有必要給他道歉，「道歉？他給我道什麼歉，這小孩什麼破毛病，你轉告他不用道歉。」

周聰：「你好無情哦，那可是頂流，一點面子都不給的哦~」

蔣崇釗：「滾，娘炮。」

「嚶嚶嚶~」周聰，「真的不接電話？」

蔣崇釗：「我現在心情極度糟糕，打電話容易帶情緒，你把他電話發過來，我抽空打過去。」

周聰：「好吧。」

於是坐立不安的唐嘉揚就得到了蔣崇釗會給他打電話的消息。

王新元轉述了這個消息，就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終於露出了一丁點笑容，他揶揄道：「這下滿意了吧。」

唐嘉揚嗯了一聲，表情終於輕鬆了起來，剛才蔣崇釗一直不接電話，他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已經消磨沒了。

王新元說：「好了，技術那邊也篩查出來了幾個帶節奏的大V，直接律師函警告吧。這還是咱們第一次用律師函，值得紀念一下。」

唐嘉揚問：「背後是誰？」

王新元說：「我們初步有兩個猜測，一個是韓時，一個是樂湛。」

韓時是原本和唐嘉揚拍雜誌那位，後來因為黑歷史翻車，這個唐嘉揚能理解。

但是——

「樂湛……」他嘆了口氣，「我們那時候……」

王新元冷笑，「別那時候了，你們現在發展方向很一致，我們正在接洽的《醉春風》男一號就屬你們兩個爭的最難分難捨，再加上粉絲重疊度也高，綜藝角色定位也差不多，資源衝突這麼嚴重，是他的話一點不意外。」

唐嘉揚被噎著了，他並不是不知道，但是天真的以為他和樂湛仍舊是朋友，畢竟都是從韓國的練習生大廠里一起出來的，沒有機會成團的他們一起回了國發展，也曾經交心、也曾經同患難，但現在卻沒辦法同享福了。

他是真希望這事和樂湛沒關係。

王新元說：「我知道心裡不舒服，但願是韓時吧，如果是樂湛的話，我也希望你能接受現實。對了，明天咱們要飛S市，自然之物旗艦店入住S市國貿廣場，你要出席。」

唐嘉揚：「嗯，我知道了，明早準時出門。」

王新元：「你要是沒別的事情，就在辦公室等著吧，等著轉發一下微博。」

唐嘉揚的確沒什麼事情，拿出手機來盯著蔣崇釗的電話號碼看，看著看著就動了心思，通過電話號碼的方式搜索蔣崇釗的微信。

蔣崇釗的微信名就是本名，頭像也是本人，不過是被抓拍的一張模糊的側面照，朋友圈顯示陌生人可以查看十張，唐嘉揚合理懷疑蔣崇釗根本懶得設置，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陌生人可以查看他的朋友圈，但蔣崇釗的朋友圈也就只有三條信息，都是轉發的文章，不是當代文學就是當代藝術，反正就很深奧。

唐嘉揚緊張的攥著手機，抬頭看了下周圍，大家都在忙，根本沒空看他，他這才放了心，點擊了好友申請。

說來也是很巧，蔣崇釗正好在跟團隊成員在微信溝通，收到了唐嘉揚的好友申請后，他才想到自己說過要打電話的事情，於是立刻點了同意。

唐嘉揚也沒想到這麼快能被通過，頓時一陣無措，正在猶豫怎麼開口打招呼，就見蔣崇釗的名字後面顯示正在輸入，然後很快，他就收到了信息。

蔣崇釗：你好[握手]。

就很老幹部。

唐嘉揚忍不住笑了起來，回復道：「蔣哥您好，我是唐嘉揚，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我們這邊很快就會出聲明，給你帶去麻煩了，不好意思。」

蔣崇釗：……

唐嘉揚看到這省略號，正納悶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沒想到蔣崇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獃滯了五秒鐘之後，他一躍而起，去了辦公室的套間，將電話接了起來。

「嘉揚？」

「蔣哥。」唐嘉揚乖乖應了一聲，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沒想到竟然能和蔣崇釗通話，彷彿做夢一樣，他到底是走了什麼好運，才能一下子距離蔣崇釗這麼近。

蔣崇釗笑道，「那會兒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有些事耽擱了。」

「沒事沒事。」唐嘉揚忙道，「今天的事……」

「我正要和你說這個。」蔣崇釗打斷了唐嘉揚的話，因為他知道唐嘉揚又要與他道歉，便提前截住了他的話頭，「你沒必要道歉的。」

「呃……」

最初，蔣崇釗其實也不理解，後來他明白了，或許唐嘉揚只是形成了慣性，他可能遇到太多這樣的事情了，總覺得是自己給別人帶去了麻煩，不管是最初和韓時拍雜誌也好，還是今天和自己傳緋聞也好，他首先反省的是自己。這種下意識的自我挑錯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而是積年累月被人看低甚至被責罵造成的，哪怕唐嘉揚現在已經成了頂流，也因為過度的曝光和關注而戰戰兢兢。

在蔣崇釗看來，他和唐嘉揚也不過是剛認識，並算不上熟人，所以他自然沒有立場對唐嘉揚說什麼，只說道：「不用道歉，就此打住。」

唐嘉揚頓了頓，猛然發現除了道歉之外，他竟然沒有別的事情能和蔣崇釗說，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可以聊，這也太鬱悶了。

「好。」唐嘉揚小心翼翼的說，「謝謝蔣哥。」

蔣崇釗笑道：「客氣。」

唐嘉揚覺得這是個機會，趁熱打鐵的說：「蔣哥，我謝的是昨天的事情。」

「昨天？」

唐嘉揚：「嗯，昨天的事情，其實是你給我解圍了。」

蔣崇釗有點興趣，「哦？」

唐嘉揚便一股腦將昨天的事情說了出來，其實沒有那麼多的不能說，即便蔣崇釗不在乎，他也想說明白，不想讓蔣崇釗誤會自己是那樣的人。更何況蔣崇釗是昨天事情的親歷者，如果不解釋清楚，這種誤會一直梗在那裡，說不定以後會更麻煩。

蔣崇釗聽完了唐嘉揚的解釋，多少有些意外，但不得不說，他還是喜歡這種有什麼都明說的人，所以對唐嘉揚的語氣也較之前更親近了一些。

「那很好，看來我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唐嘉揚笑道：「是大好事，哥，我真的想好好謝謝你，但我不知道你需要什麼。」

按照唐嘉揚所說，那他真的是做了一件好事，畢竟唐嘉揚自己是沒辦法反抗張先生的潛規則的，甚至可以說在這個圈子裡，張先生看上誰，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恰好昨天他在，恰好他看到了。

「我暫時沒什麼需要的，先欠著吧。」蔣崇釗說，「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嗯？什麼問題？」唐嘉揚心裡惦記著那個欠著，覺得這其實是一件好事，就好像他們兩個人終於有了某種關聯一樣。

蔣崇釗問：「如果我沒出現，你打算怎麼辦？」

唐嘉揚方才只說了自己以為是角色變動才來赴約，路上才知道有潛規則的事情，更何況廖洲拿著公司來威脅他，但他還是決定在廖洲離開后拒絕張先生。

唐嘉揚說：「如果被雪藏或者被報復，我都做好準備了。」

蔣崇釗十分意外，「這麼堅定？」

唐嘉揚道：「是的，蔣哥。」

蔣崇釗對唐嘉揚不免有些另眼相看了，他知道對於一個已經踏入圈子的人來說，放棄未來可能的輝煌事業和成就是有多困難，更何況是已經享有鮮花掌聲聚光燈的頂流。再說，平心而論，跟著張先生並不虧，他為人和善、脾氣不錯、沒什麼怪癖，如果要評價，在圈子裡一定是個非常熱門的金主人選。

但唐嘉揚還是堅定的拒絕了。

蔣崇釗實話實說，「我很意外。」

「啊？」唐嘉揚納悶，「我以為你比較厭惡這種事情。」

蔣崇釗笑道；「沒有，厭惡談不上，只是有點意外你會拒絕這麼好的機會，抱歉，我沒有絲毫貶義。」

「沒事的。」唐嘉揚心想，我之所以拒絕，是因為我心裡藏著一個人，他溫柔又善良，有自己的原則和堅持，在這混沌的圈子裡，就像一道明亮的光，每次他乏了累了厭倦了，就去看看他的光，然後繼續堅定的走下去，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捉住他的光。

「那……」蔣崇釗剛要說結束語，就聽周聰喊道。

「老闆！轉發王哥微博！」

這聲音過大，唐嘉揚也聽到了。

「那就先這樣吧。」唐嘉揚笑道，「我也得去轉發微博了。」

蔣崇釗：「好。」

唐嘉揚忙說：「等等！」

蔣崇釗：「怎麼？」

唐嘉揚：「蔣哥，後天你有空的話，我想請你吃飯。」

蔣崇釗：「好，你定就行，提前發微信給我，要是我沒有回復，你就打我電話。」

儘管是順理成章的要請吃飯，但唐嘉揚還是緊張到冒汗。

他心情雀躍的掛斷了電話，王新元正好推門進來，「好了，律師函準備好了，團隊聲明也發了，你轉發就可以了，和蔣崇釗聊了什麼這麼高興？」

唐嘉揚說：「保密。」拿出手機來準備轉發，發現蔣崇釗竟然先一步轉發了，不過他轉發的不是團隊聲明，是一個CP粉絲的微博。

蔣崇釗v:這次拉的是手腕，下次試試。//大樹下面檸檬精：我就想知道我們唐唐的手是不是很軟！

唐嘉揚：……果然是直男坦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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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所有角色原創，不帶入任何現實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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