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沈祿對這件事情十分重視,連夜讓人嚴加拷問,終是弄得水落石出。當年那件事情,雖然知道的人幾乎是沒有了。但是跟在曹妃身邊的心腹,卻都還在。
郝嬤嬤是死了,但是曹麗彤還有別的婢子在。
沈祿一向溫和,這回卻是跟變了性情一樣,讓宮裡的刑房嚴刑拷打。那些個昔日呆在曹麗彤身邊的人,忍受不住刑罰,便全部都招了。
當一條條供詞呈送到沈祿身邊的時候,沈祿只看了一眼,便怒不可遏。
「毒婦!」沈祿雙眼猩紅,他憤怒不已。
他沒有想到,一向溫柔乖巧的曹賢妃,竟然背地裡是這樣一個陰險歹毒之人。他當初竟然還為了她,背叛了結髮妻子多年。
他當初可憐她,覺得她雖然是曹家的人,但是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所以,她嫁了過來,他只是起初那些日子冷著她,後來也照樣給她該有的殊榮。
誰知道,她不但欺瞞於他,竟然背後還陷害馮氏。
挑撥離間,陰險狡詐!這種人虛偽無恥,是沈祿平生最為痛恨的一種人。
當初將曹家連根拔起的時候,他心裡沒有想過要懲治曹氏母子。因為那時候在他心裡,雖然覺得曹氏一族可恨,但是她到底是不一樣的,他不願累罪到一個無罪的人身上。
所以,就算對曹家再使用雷霆手段,但是他們母子,該有的殊榮一切都還是有的。但是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他錯了。
「陛下。」壽公公眼瞧著沈祿眼裡已有殺戮之意,他在沈祿跟前跪了下來,「陛下欲要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既然她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個賢良淑德的良善女子,從一開始就不是,那麼,曹家的下場就該是她的下場。十五年前,她還那樣年幼,竟然就有如此歹毒之心……說明是他看錯了人。
說明從一開始,她進王府來,就是帶著曹家的使命來的。她挑撥他跟雪蓉的感情,陷害雪蓉不貞,破壞他們夫妻感情十幾年,還害得他以為小五不是他親生的。
這種種罪責拿出來,哪一條都該處死。
「曹氏處死,至於魏王……貶為庶人,從如今的魏王府遷出去,朕永遠不想再見到他。」沈祿頭疼,身子軟軟地倒回龍椅,手撐著額頭,一副十分勞累疲憊的模樣。
壽公公大驚,這處死曹氏是陛下後宮的事情,但是貶黜魏王為庶人,可是要驚動整個朝野的。
這道聖旨一發出去,整個京城的人,肯定都要議論這件事情。朝廷如果動蕩了,怕不是一件好事。
想了想,壽公公雖然覺得不該說這些干涉朝政的話,但還是想提醒一下當朝天子。
「那……貶黜魏王要以什麼樣的理由?請陛下明示,這樣老奴去魏王府,也好說話。」
以什麼樣的理由?當年的事情,畢竟是家醜,沈祿也不想將這醜聞傳得沸沸揚揚。曹氏是後宮的女人,死就死了,沒人會敢多問一句。
但是魏王……
本是親王,當初父子一起打入京城來的時候,他也是奮不顧身沖在最前頭的。他雖然有錯,但也只是因為攤上一個不好的母親。
再說,當初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他還很小。恐怕,他根本也不懂什麼。
「算了。」沈祿思慮一番后,重新收回了口諭,只撐著身子拿起筆來,很快下了一道聖旨,他道,「曹氏不但德行有虧,這回重陽節國宴上,她竟然藐視君威,膽敢謀害當朝妃嬪,實不可忍。賜三尺白綾,自行了斷。曹氏是魏王的生母,母親德行有虧,也是做兒子的不孝……」
想了想,沈祿才落筆說:「降親王為郡王,遷出親王府。朱壽,天一亮,你就去宣讀這兩道聖旨。」
「是,奴才遵旨。」壽公公領命。
……
魏王也很快打探到了宮裡的消息,得知自己母妃竟然被賜死,魏王大驚。
他從座椅上驟然站起身子來,眼瞧著就要往宮裡去,卻被旁邊的一個男子攔住了。坐在魏王書房裡的男子,衣著樸素,但是身形挺拔硬朗,舉止投足間,儼然一派貴族氣質。
他臉上戴著面具,只下巴跟嘴露在外面。
「殿下這個時候去,又能有什麼用?」此人並不著急的樣子,聲音略微粗獷,倒是與他身上清貴的氣質不符。
魏王怒道:「本王不去?難道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被賜死嗎?」
「那賢妃娘娘為何要被賜死?」那人的眼睛露在外面,深邃犀利,卻透著些滄桑,「殿下必然是知道賢妃為何要被賜死的,你也知道陛下此番正在氣頭上。你去了,不但求情不成,恐也會遭殃。你以為,在處置賢妃娘娘的時候,陛下會沒有想到你嗎?」
「殿下,此刻保全自身要緊,何必去給皇上添堵。」
「那是本王的母親!」魏王雙眼猩紅,突然上前一步來,一把抓住面具男的衣領,「你不是跟本王說,就算楚王不懷好意,本王也不會有事的嗎?現在又如何?」
面具男面上絲毫沒有畏懼,依舊鎮定道:「現在這種情況,已經算是最好。」
魏王看著眼前這個面具男,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便這樣戴著面具。
明明知道他是王爺,卻也絲毫不畏懼。他說要投靠於魏王府,他賞識他的才能,便收了。
可是誰知,第一個計劃,他便輸了。他還能再信他嗎?
面具男道:「如果猜測不錯的話,陛下對殿下不會輕易放過。但是殿下也請放心,就算略有懲罰,也不至於叫你傷筋動骨。你只需休養生息一段日子,將來不愁沒有翻身的機會。」
正說著話,魏王府的小廝站在外面說了話。
「王爺,宮裡的壽公公來了。說是皇上有聖旨,請王爺去接旨。」
面具男目光幽幽探向魏王,沈泊也看了他一眼,這才理了理衣裳,負手大步走了出去。
魏王接到的,是貶黜他為郡王的旨意。壽公公宣讀完聖旨后,還好心提醒魏王。
「敦郡王,奴才知道自己不該多嘴。不過,奴才還是想提醒郡王一句。」壽公公看了眼此刻的沈泊,雖然知道曹氏罪該萬死,但是畢竟他跟著陛下在燕州多年,想著當初陛下跟幾位王爺一起吃苦受累,總也覺得有些不忍見這四皇子落難,便說,「曹氏的事情,陛下已經徹底查清。這種時候郡王如果進言,不但會觸怒陛下,也很有可能讓陛下認為,郡王跟曹氏乃是同黨。」
「現在不過是牽連之罪,若是郡王再不體諒聖意,到時候,陛下會再下什麼旨意,奴才也不好說。」
沈泊再憤怒,但是對壽公公,他還是保留著一定的敬意。
他不傻,知道朱壽是父皇親信之人,將來還得靠他在父皇跟前進言。不說拉攏,這個人,他也是拉攏不來的……但是,不得罪總是好的。
「多謝公公好意提醒。」沈泊禮貌謙虛,「小王知道了。」
「郡王是聰明人,是奴才多言了。」朱壽將那佛塵一甩,又說,「奴才還得回宮去,就不叨擾郡王了。」
沈泊親自送朱壽到王府門口,等人走了,王府里沈泊的兩個王妃才敢面面相覷。
由親王之妃一下子變成郡王之妃,這身份地位,是真的不可同日而語。
沈泊本來是有些懷疑那個面具男的,但是此番經得朱壽公公的一番提醒后,他覺得那個人實在是有先見之明。為人穩重,遇事冷靜,如果真的能夠完全為他所用的話,這一時的恥辱不愁的,將來不怕翻不了身。
「你去查一查。」沈泊私下叫了自己一個親信來,「看看他到底是什麼身份。總覺得,瞧著樣子有些眼熟,但是又不知道是在哪裡見過。」
沈泊才派了人出去,那面具男便出現在沈泊面前。
「郡王懷疑我,是應該的。也對,是我未有在郡王面前說出自己的名字來。」面具男雙手交疊,朝著沈泊算是行了一個禮,「在下王楚,曾欲效仿魏晉賢士,隱居山林多年。如今出山,只想干一番事業,僅此而已。」
「王楚……」沈泊嘴裡輕輕念著這個名字,只覺得十分奇怪,「姓王……看你這通身的氣派,不像是毫無名氣的等閑之輩,祖上是……琅琊王氏?」
王楚只笑笑,卻並不回答沈泊的問題,只說:「郡王若是信得過我,我自然替郡王效勞。若是信不過的話,那我也無需再留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