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
沈泊是想看一看這位王楚先生的真容貌,但是臨到頭了,他還是放棄了。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決定用這個王楚先生,那麼他就該對他保持一定的尊重。至少,在他不願意露出真容貌來的時候,他不需要逼迫。
「算了。」沈泊連忙阻止,輕輕嘆息一聲,「先生也不要怪本王,本王是對先生實在太好奇了。不過,既然先生不願露面,本王想,先生肯定是有自己不願露面的原因。剛剛是本王失禮了,還請先生不要怪罪。」
「您是王爺,我不過是一個謀士。您這麼要求,倒是不算失禮。不過,在下也的確是有不能示人的原因,多謝郡王成全。」
「不說這個。」沈泊擺擺手,想起過來的真正目的,他問道,「先生還沒有告訴本王,這回的冬狩上,先生是想施展什麼奇思妙計?本王是否需要做什麼,好來幫助先生?」
王楚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此刻倒是不便告訴沈泊。
所以,王楚便賣關子道:「只要郡王帶在下去,到時候,定然送您一份大禮。此刻倒是無需多知,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說了,可就沒什麼意思了。」
沈泊想了想,點頭:「也好。」
……
到了冬狩那一日,沈浥天沒亮就起床來了。甜珠自然也沒有歇著,早早起了來,親自幫自己的夫君穿衣。
「這回還是去三天?這幾天下雪,你自己得擔心著。」甜珠這兩日總覺得心中不安,好似是要出什麼事似的,她常常胸悶,睡覺睡得好好的,半夜也會夢靨住,「我總覺得不安,王爺你要記著,我跟兒子在家等你回來。」
沈浥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依舊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
「小別勝新婚,你等我回來。」沈浥穿戴好,俯身親吻甜珠。
甜珠打了他一下,嬌滴滴道:「你別鬧了,外面那些人,可都等著你呢。」
沈浥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只將她整個人都壓在懷裡,居高臨下。甜珠微仰頭,這個角度從下面往上面看,她倒是覺得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有那麼一些陌生。
「王爺,你怎麼了?」甜珠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心裡慌慌的,她雖然與他同床共枕也有些年了,但是對於枕邊的這個男人,很多時候,她都是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的。
「沒什麼,只是想好好看看你。」他用微粗糲的手指摩挲著甜珠的臉,咯得甜珠臉有些生疼。
沈浥道:「我很快便回來。」
「我等你。」
沈浥離開后,甜珠站在房門口,身子一動不動注視著男人的背影。她心裡慌也是因為,以前王爺從來都是十分淡定從容的,不論遇到什麼事情,他根本全然不放在心中,因為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中。
但是這回情況實在是不一樣,她從他的眼睛中可以看到疑慮。而且很多事情發生的突然,讓他始料未及。
甜珠猶豫了很久,她想著,這回等他從郊外狩獵回來,她打算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雖然荒唐了些,但是甜珠覺得,以他們現在的夫妻情深,他肯定會相信她說的一切。
因為,她早已將他視作這世間唯一可以攜手並肩走下去的人,她不會騙他。
……
近來邊塞無大事,偶爾蠻夷小國襲擊邊塞,也有得力的將領能夠鎮守得住。所以,沈祿這些日子來,倒是不必擔心會有戰事發生。
沈洪平反,其實真正最高興的人,乃是沈祿這個做父親的。
他內心的那個疙瘩解開,知道自己的髮妻、自己心裡深愛的女人,其實並沒有背叛,而是為奸人所害。所以,他心裡十分高興。
對待沈洪的態度,也是一反尋常。沈洪已經被冊封為燕王,京中的府邸尚且在修繕之中,所以,沈洪如今還是住在楚王府內。
不過,沈洪也沒有閑著,常常被宮裡的太監傳旨叫進宮去。不是說德妃娘娘想他了,就是說陛下召見他。
沈洪年紀雖然小,但是對待戰事方面,也頗有造詣。對於如何整頓軍隊,如何加強邊塞的防禦,沈洪能夠說出很多自己的見解來。
沈祿聽后,越發喜歡他。
若是得寵的皇子,如今這五皇子,乃是頭一份。
很多大臣不了解內情,所以都覺得奇怪。此番去往城郊的路上,見著沈祿偏愛幼子沈洪,很多大臣也都私下議論,卻也都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番冬狩,沈祿沒有帶後宮妃嬪來。沈祿後宮如今位份高的嬪妃,也就德妃跟昭儀兩個,而昭儀不得寵,差不多幾個月才能單獨見陛下一回。
真正寵冠後宮的,乃是德妃娘娘。
沈祿倒是有心帶著德妃來,只不過,德妃身子不好,此番又是寒冬,他也怕德妃會受不住。
皇家圍場在城郊,馬隊過去,走半天功夫也就到了。駐紮好帳篷后,沈祿歇不住,便讓皇子們和幾個武將過來。
「今年還是如往年一樣,誰獵得多,朕重重有賞。」沈祿坐在高位,也穿著一身鎧甲,頗有威嚴的樣子,「燕王,從前你鎮守北疆,沒有這個機會。難得今年你也留在京都,朕也想瞧瞧看,你這馬上功夫如何。」
沈洪忙道:「孩兒年幼,自當是不及諸位兄長。」
沈淮道:「五弟無需客氣,咱們幾個兄弟中,若論騎射跟箭術,不說二弟的話,就是你最厲害了。今年狩獵,還望五弟手下留情啊。」
沈洪忙恭敬回去道:「大哥說笑了,我打小就知道,大哥的馬上功夫最是不凡。再說,還有三哥四哥,大家都是從小在嚴寒的北境之地長大的,馬背上的功夫都不弱,也不見得就是小弟厲害。」
沈澤道:「五弟說了大哥四弟跟我,怎麼不見誇一誇二哥?」
沈洪道:「小弟這些日子住在二哥府上,自然知道的。二哥往年拉弓打仗抵禦外敵,手受了傷,現在每到冬日,手上的疼痛反而更多一些。所以,年年狩獵,頭籌二哥拔不到。」
沈澤看了眼沈浥,見他依舊風采卓絕,自然不相信沈洪的話。
不過,他也知道沈洪嘴巴上厲害,他討不著什麼便宜,自然也不跟他爭辯。
沈泊淡然,自始至終,都是沉默不言。
皇子們個個身披戰甲,在陛下的帶領下,浩浩蕩蕩進了皇家園林。沈洪四下望了眼,悄悄打馬行至沈浥身邊道:「二哥真的不需要我跟著嗎?或許,我可以在暗地裡看著。萬一出了什麼意外,也好及時出手。」
「既然做戲,便是越真越好。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自己注意安全。還有,我交代你的那些,你切記一定要做到。」沈浥嚴肅交代。
沈洪道:「我知道的,二嫂交給我,我已經跟欣兒說了。只要我們離開,立即讓她帶著二嫂跟同心進宮去母妃那裡。等我回去后,也尋個理由,住進母妃的宮殿。」
「這樣就好。」沈浥沖沈洪使個眼色,示意他跟著大部隊離開,不必逗留在此。
沈洪領命,雙腿輕輕夾馬肚,打馬離開。
沈浥這些年來,每次的皇家狩獵活動上,他從來都不搶風頭。如往常一樣,這回他依舊沒怎麼上心,只想著做做樣子,便回去。
沈浥故意沒有跟上大部隊,只獨身一人騎馬往另外一個方向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等到他隻身一人往僻靜處去的時候,林中突然有暗箭發射出來。沈浥身手敏捷,也早有防備,所以當暗箭第一次發射過來的時候,他沒有躲開。
射箭的人箭法雖然快,但是沈浥事先已有準備,且以沈浥的身後,想躲開,不難。
不過,沈浥做好了這個局,今天過來,就是受傷的。
一箭擊中,沈浥摔落下馬。雪下得很厚,沈浥傷在了臂上,所以下馬後便立即又翻身上馬。
為了不讓發暗箭的人起疑心,沈浥故意喊道:「是平王的人,還是敦郡王的人?又或者,是趙王的人?閣下既然想暗殺我,也好讓我死得明白,不如露出真面目來,也讓我瞧瞧看。」
林中萬籟俱寂,沒有任何回聲。
但是沒過多久,又一支暗箭射來。這回的箭如雨林般,萬箭齊發,沈浥招架一會兒后,便再無招架之力。
情急之下,便打馬疾馳。
他馬飛快狂奔,一路奔到路的盡頭。在那裡,是一個懸崖口。
前面沒有路了,但是那些暗箭,卻依舊沒完。躲在暗處發冷箭的人,依舊沒有露出半個身影來。沈浥坐在馬上,一手勒住馬韁,另外一手則拿著武器拚命抵擋那些毒箭。
箭上有毒,沈浥也身負重傷。前面無路,沈浥只能往身後懸崖口跳去。
等沈浥身影消失不見后,雪白的天地間,才從容現出一道身影來。此人黑髮白衣,站在漫天雪地里,他白色的衣袍與一地的雪融為一片,只是他身姿挺立,傲然猶如松柏。
天地間忽然又飄起了鵝毛大雪來,風聲呼嘯,只一匹烈馬鳴嘶。白衣男子款款踱步朝烈焰走去,他摘下罩在臉上的面具來,身子輕輕朝烈焰靠過去,修長好看的手撫著烈焰。
果然,烈焰瞬間停止了鳴嘶,安靜下來。
……
天黑的時候,沈祿已經率領一眾皇子回到了帳篷。外面雪越下越大,但是皇子們收穫頗豐。
沈洪因為心中想著事情,並未有獵得多少。沈祿看重沈洪,縱然沈洪不是諸位皇子中最為出色的,還是得到了誇讚。
「二哥呢?二哥今年獵到了什麼?」沈洪自始至終目光一直都落在沈浥身上。
若不是提前知道一些事情的話,那麼此刻,他也要相信眼前這個高挺的男子,便是他的那個親二哥。這個人,一言一行,甚至連蹙眉的樣子,都跟自己二哥如出一轍。
「並沒有什麼,不過兩隻野雞一隻野兔罷了。」沈浥笑笑,未再多言。
沈澤睇了眼沈浥身邊的死雞死兔子,倒是好奇:「以往二哥就算收斂鋒芒,至少也是能夠獵殺得狐狸的。怎麼今天,就只得到這些?莫非是二哥不將父皇的話放在心上,跟著來此處,不過就是敷衍敷衍的?」
沈浥側身看了眼沈澤,這個所謂自己的親弟弟,倒也還算是鎮定道:「三弟獵得多,是三弟的本事。二哥沒有本事,故而獵得少了些。儘管如此,三弟也不必拿此事來取笑。」他折身瞧了瞧,而後道,「大哥四弟獵得比你多,你也不必驕傲。」
「你……」沈澤話語落了下乘,便不再說話。
沈洪不語,倒是沈淮岔開了話題說:「這不過才剛剛開始,熱一個身而已。明后兩天,才是真正的開始,大家也不必為了這點事情爭口舌之快。」
「大哥說的極是。」沈浥頷首。
眾人散了后,沈泊出了沈祿的帳篷,立即進了自己帳篷來。還不見王楚回來,沈泊難免不會擔心,便差了心腹之人去找,卻是半點行蹤都查不到。
「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會不見了?」沈泊拍案幾,怒道,「再去找。記住了,此事不得伸張,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本王府上丟了一個小廝。」
「是,王爺。」
接下來的兩天,依舊是諸位皇子及朝中世家子弟陪著沈祿這個天子打獵。沈浥沈洪不求頭籌,所以每回獵回來的獵物,都是不多不少將將好。
這回拔得頭籌的,是世家中的一位公子。
沈祿給與了賞賜后,便打算回宮去了。
……
沈浥回府後,正期待著與甜珠見面。回到府里才知道,甜珠去了宮裡。
「王妃什麼時候去的?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沈浥一邊在炭盆上烤著手,一邊故作問得漫不經心。
甜珠此番進宮去,帶了青竹跟綠蘿兩個,貼身婢子,只留了黃杉在府里。所以,沈浥問的人也是黃杉。
沈浥自然是認得黃杉的,以前是他府里的人。只不過,前世的時候他與她相識的晚,所以一切皆有些不同。
「本王知道了。」沈浥微頷首,他換了身衣裳,便往宮裡去。
那邊沈洪回來后,第一件事情也是進宮給德妃請安。他知道沈浥會要進宮去,便早在院門口等著了。
沈浥沒想到會在自己院子門口看到沈洪,所以乍一瞧見人的時候,他稍稍駐足了片刻。
「二哥,就知道你會進宮去,所以我特意來這裡等著你。」沈洪已經很是淡定了,他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依舊如往常一樣,跟沈浥相處。
沈浥點頭說:「王妃在宮裡,我去接她回來。」
「那一起走吧。」沈洪與沈浥並肩走著,沈洪說,「既然嫂子進宮去陪母妃,二哥何必這般著急接她回來?你也知道,母妃最喜歡嫂子了。」
沈浥看了他一眼,道:「弟妹呢?」
「嫂子去宮裡請安,欣兒自然也跟著去了。咦,走之前,我記得跟二哥說過此事啊?二哥怎麼還這般問我。」沈洪故作不明的樣子。
沈浥藏在袖子里的手,漸漸攥起來,面上卻不動聲色。
「我倒是給忘了。」他笑笑,「那走吧。」
甜珠被洪欣拉著進宮來,德妃十分高興。每天沒什麼事情,就抱抱孫兒同心,然後再跟兩個兒媳婦說說話。
日子如果一直都能夠這樣過下去,細水長流,歲月靜好的,那她就十分滿足了。
「陛下已經回宮了,應該很快,老二跟小五兩個就得進宮來接你們回去了吧?」德妃抱著同心,拿了個撥浪鼓逗他,一邊跟甜珠洪欣說話。
洪欣道:「我覺得在這裡挺好的,母妃去求父皇,就讓我跟二嫂一直住在這裡孝敬您吧。」
德妃說:「我自然是希望你們可以住下來陪我的,可是,老二跟小五如何都不能答應。你們兩對夫妻,感情好,已經闊別三日了,現在回去,正好勝新婚。」
洪欣說:「母妃肯定嫌我嘮叨了,所以才想著要趕我走的。不行,我偏要賴在這裡不走。」
德妃伸手戳她腦袋,外面小太監就跑著來回話道:「楚王殿下跟燕王殿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