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
康熙五十年,雍親王府
四福晉烏拉那拉氏在迴廊上來回走著度步,腳步匆匆帶著焦急,時不時的往屋子裡面望去,手裡的帕子都快揉碎了。
「真是造孽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大概是教養好,就算再怎麼著急那綉著上好蝶穿花的旗裝裙擺卻沒晃動幾分。
屋子裡的人像是聽見她心裡的呼聲,裡面終於有了動靜,先是響起了丫鬟們的呼叫,沒過一會又傳來了女子的叫痛聲,聲音溫柔帶著婉轉就連一般人喊的難以入耳的痛叫,被她所喊只覺聽的讓人心軟,什麼都願意依了她。
「爺又不在,喊的這樣好聽又什麼用。」一邊坐著的李氏不屑的撇撇嘴,拿起手裡的熱茶喝了一口,「生孩子哪有不痛的,都這樣了還裝,再說了爺不在裝給誰聽啊。」真是矯情,喊的再好聽,她們聽了可不心疼。
「李氏,就你話多。」她的聲音不小,自是傳到了福晉的嘴裡,烏拉那拉氏本就急卻看李氏在那坐的穩穩噹噹的,怎會不氣。
「你要是沒事,還不如給爺多祈祈福。」一口怒氣上來,語氣自然不好,但是李氏卻是不怕,挑起滿是柔情的眼眸微微一挑:「福晉,妾的孩子多,爺特意吩咐過只需讓我好好照顧弘時弘昀就行。」
福晉軟弱聽清李氏拐著彎兒的在炫耀,一時手抖著指著李氏:「你……你……你」你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還是一邊站在的耿格格上前:「福晉熄熄火,這鈕祜祿姐姐第一次生產也不知受了多大的苦,我們還是安靜些吧。」
耿氏不受王爺的寵,看見在裡面生孩子的鈕祜祿氏自是羨慕,王爺子嗣單薄活下來的數來數去就李側福晉那裡有兩個健壯的阿哥,所以李側福晉才敢在烏拉那拉氏面前那麼的猖狂。
若是,若是鈕祜祿這下生下一個阿哥,以後可就是徹底的站住腳跟了,這麼一想,又去看從來時一直很淡定的李側福晉,她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本著試探的角度,卻看見李側福晉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就那力度……耿格格諷刺一笑:怕是手都快出血了吧。
福晉被耿氏一說熄了火,坐下來后臉面掛不住掩飾道:「快去看看,鈕祜祿格格那裡怎麼樣了。」她本就沒寵,與王爺十幾年來算是相敬如冰,可要是她的管轄之下後院的人出了什麼事,王爺自是更加不看中她了。
她身邊的嬤嬤想推開門進去瞧瞧,手還沒有搭上門卻見裡面的人出來了,鈕祜祿身邊得力的丫鬟春杏一臉的喜色,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福晉,我們格格生下一個活潑健壯的小阿哥。」
像是一道雷炸響了雍親王府的後院,有人高興自是有人傷心,但是無一例外她們的臉上都掛著「恭喜」
這以後啊,鈕祜祿家的好運就要來了。
的確,鈕祜祿家的好運隨著這個孩子的到來像是打開了門,在雍親王府的後院一直平平淡淡的鈕祜祿格格一下子就入了王爺的眼,連接日的恩寵不斷。
在洗三宴上,雍親王府的小四阿哥終於迎來了他的名字——康熙親賜為弘曆。
雍親王大喜,逐擺宴三天,一時之間整個四九城熱鬧不以。
***
可在南邊的一處小院里充滿著與外面格格不入的氣氛,這南邊的小院是四九城最破落的地兒,裡面住著的都是些沒有討生手段的人,院子周邊就連乞丐都沒有,有乞丐吐著口水曾經呸了一聲:「裡面的人怕是比老子都窮。」
可是今日這院子周圍卻抬來一頂小轎,像是不想遭人耳目轎子外的車夫腳步輕盈一看就是練家子,但是轎身卻是不引人注目的灰褐色,裡面坐著的人也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
到了目的之後,抬轎的人小心翼翼的放下轎攆沒一會後裡面伸出一雙芊芊玉手出來,走出一個溫柔如水的美人兒,轎夫退下之後卻見那美人走進了其中的一處院子里。
「吱嘎」一聲之後灰塵頓時滿天飛揚,常年不見光的屋子裡面泛著一股霉潮味,美人皺了皺眉,拿出帕子捂著嘴,粉紅色的緞子上綉著鴛鴦的花盆底踏了進去。
「噠噠噠」的走起來,可謂是婀娜身姿,通身的華貴,長的又是那樣的動人,與這灰塵滿天不見陽光的院子相比像是兩個世界,瞧這一身的打扮,怕是隨便的一個帕子都比這個院子值錢吧。
「姐姐。」美人走了進來,朝屋子裡面輕聲的呼喊著,溫婉又有靈氣怕是光聽聲音身子都會酥軟幾分。
屋子裡面一片死寂,哪裡有人回應,美人卻是不甘心,疊聲兒的呼喊著,終於,屋子最裡邊的床上有了一絲動靜。
破爛的床上污穢不堪,從推門開始就瀰漫的惡臭就是從這裡傳來的,沒一會床上的破棉被動了動,之後就從裡面伸出一隻胳膊出來。
只露出短短的一截胳膊,就可以看見上面的肌膚是多麼的滑潤細膩,白皙的就連上好的玉石怕是也比不過,剛剛還平靜的美人眼睛里閃過一絲嫉妒,但是很快的又掩飾了過去。
「姐姐這些日子可還好?」她上前幾步,來到桌子邊,小心躲開桌子上那厚厚的一層灰,在上面找到一截小拇指大小的蠟燭。
掏出懷裡的火摺子,微微點亮了后燭光印的整個屋子都亮堂了起來,美人小心的捧著蠟燭上前幾步到床邊,一手拉開了床上人的破棉被。
先是頭髮再是腦袋,慢慢的露出一半的身子,只見那人瘦的只有皮包骨,骨頭上的紋路都見的清楚,美人卻撲哧一笑嘟著嘴:「姐姐這瘦的更美了啊。」
可是天真?還是不喑世事?見那眼神,怕是哪家得寵的不行的格格吧,這床上的人哪裡與美輪的上邊?
床上的人喘著氣,慢慢的抬起了臉睜開了眼睛,只見那人一身上好皮子白皙到近乎透明,怕是再好的羊脂白玉也抵不上。
一雙杏仁般的眼睛微微睜開,裡面含著些許的水像是發亮的星星,只需一眼就看的人心撲通撲通的跳,床上的人只露出來半張臉,可就憑那半張臉便把那原本還有幾分姿色的美人稱的如同醜小鴨一般入不了眼。
美人垂下嫉妒的眼睛:這個人,就算是看了無數次都讓討人厭,要是……要是她消失之後多好啊。
剛剛還一臉溫柔的美人,一把捏住床上人的下巴,髮絲移動之後,另外的半張臉都露了出來,只見上面碩大的一塊紅色的胎記,紅紅的布滿了半張臉乍眼看上去十分的嚇人。
「呵……」她上前伸出手拽著床上人的頭髮,髮絲滑膩觸感很好,繞在手指上面好幾圈,然後一下子又放開下來。
「多日不見,姐姐還是那麼的好看。」現在倒是聽清裡面的嘲笑了,那麼一張嚇人的臉哪裡稱的上好看二字,怕是嚇人還差不多。
床上的人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愣愣的看著頭頂,呼吸時不時的斷斷續續十分的微弱,可是那美人再次準備用手把玩著她的頭髮時,她卻有了動作。
「別碰我,噁心。」她扭過頭,許久沒有開口的嗓子沙啞的不行,用了全部的力氣那聲音都是低低的。
可那美人像是聽不見,照例用手拉著她的頭髮,開始還與剛剛一樣只纏繞在手指上把玩著,隨後卻慢慢的收緊了力氣,一把拉住床上人的全部頭髮用力把人在床上扯了下來。
「姐姐怎麼這麼不小心,怕是……」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笑:「怕是摔的很疼吧。」
摔在地上的女子撐著地想在地上爬起,可是這個時候一雙花盆底卻踩在她手上,腳還不死心的在上面碾了碾,直把那手指碾的出了血她才暢快起來。
「下/賤的胚子,還想搶我的東西?」她發了狠,看著爬在地上的像是螻蟻一般的人心裡才得到痛快,隨後一腳上前連連猛踹:「賤/人,為什麼要來京城,也不看看你自己生的一張令人做嘔的臉,還敢肖想四阿哥。」
一想到四阿哥也曾對她溫柔過,那雙帶著繭子的手也在她的身上撫摸過,那健壯的身體也伏在她的身上進入她,喘息著帶給她無尚的快感之後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拿捏住一般,一陣一陣的疼。
「我告訴你,四阿哥是我的。」她上前踩著地上人那張醜陋的臉。
「我才是鈕祜祿家的格格,四阿哥名正言順的格格。」踩人的力氣又大了幾分。
「你是最卑微的漢人,是滿身銅臭的商人女子。」又是一腳,這回踹的人翻了身,肚子上面一直在冒血,血流不止沒一會就把地上都染紅了。
這回她倒是不踢了,輕蔑的哼了一句:「別到時候髒了我的鞋。」
她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快沒了呼吸的人抬腳便往門口走去,沒過一會身體停頓下來,轉過頭:「姐姐,你放心的走吧,你的孩子我會幫你照看的。」
天真的語氣又響了起來:「你慢點死,我鈕祜祿蓮心還有一份大禮相送。」
翹起蘭花指回頭把棉絮拉下來蓋在了地上的人身上,還用手捻緊幾分:「姐姐,你可要蓋好了。」
地上的人被折磨成這樣只剩咬牙切齒的恨意,鈕祜祿蓮心低下頭:「姐姐,你說什麼?你是說冷是吧?」歪著頭天真的嘟囔著,「我這就幫你。」
拿起桌上的火摺子一把點在了棉絮上,棉絮見了火星子燒的飛快,不一會裹著被子的人就成了一個火球:「姐姐,這下你可不冷了吧。」
把手中的火摺子往火球上一扔,花盆底又開始響了起來。
噠噠噠,一直走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