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
逢管旁人是如何想的,但是宋西樓現在眼睛里的關心,可是真真的。
面前的大夫們個個年歲都大,摸著標準性的白鬍子,顯得醫術非凡,許諾下來的好處這般的大,怎麼的都要試一試。
但是,瘟疫哪是那般容易治的?信心百倍的走上前但卻搖著頭,無奈退下。
十幾個人,一個個的上前,都是那個樣子,其中不乏臉皮薄的,那張長滿皺紋的臉顯得通紅,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才好。
宋西樓什麼表情蘇培盛不知道,但是他一開始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見這些人都羞愧滿臉,也只是稍稍失望了一些,旁的也就沒了。
不是他不願意相信這些人,但畢竟就連宮中的太醫都素手無策,這些老百姓又有如何好的醫術呢?
宋西樓一直看著面前的人把脈完,不可置信的問:「就沒有一個能治好的。」
十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之後一個年歲最大的走出來雙手抱拳彎下腰:「貴人,我等實在是無能為力。」
他說這話,眼睛都不敢往宋西樓身上看過去,可見羞愧的讓他面上都掛不住。
宋西樓斂下眼睛里顯而易見的失望,難道是她猜錯了不成那個人不在這個裡面?然而不待她多想,從這些人身後走出一個身材矮小,年紀輕輕的青年來。
這個人身上背著藥箱,一直站在一位大夫的身後,身上衣服也是打著補丁,但是目光清純,年歲不大故而見宋西樓一直盯著他臉都要垂到褲子上。
「我……我……我能治。」
結結巴巴的,抬起頭滿通紅的看了宋西樓一眼,之後又飛快的垂下去,瞧著耳朵都紅的滴血。
宋西樓先是一愣,卻見他旁邊的那個大夫飛快的走出來,先是一巴掌甩在那個青年的頭上,后才轉過頭臉上陪著笑:「貴人,這是草民的徒兒,年紀輕輕說話不經過大腦。」
他右腿飛快的往身後一踹,青年雙膝一軟立馬跪了下去:「貴人千萬別聽他胡說。」
青年跪在地上,雙手舉在胸前飛快的搖著:「我沒有說謊,我沒有騙你。」
他帶著懼怕的眼神往旁邊一看,雙膝挪了挪這才重新看著宋西樓,「我爹以前就治過這種病,所以我知道。」
宋西樓不知道上輩子治好胤禛的人是什麼樣子,但是面前這個一看見她就開始紅臉結巴的青年卻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她用眼神示意蘇培盛,然後叫小太監拉人起來。
「今個無論怎麼樣都感謝大家前來,不管結局怎麼樣,我們爺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們。」宋西樓坐在椅子上,身後站著的是京城都數得上名號的蘇公公。
渾身上下的氣質與胤禛一樣,掃著在座的各位:「願意留下來的,我們自然歡迎。」她的手指著另外一邊的西寧縣方向。
「要是想走的,我也不會阻難,一人領十錠銀子就從大門出去吧。」
大家相互看了看,有個脾氣大概是暴躁的,袖子狠狠一甩雙手背在身後就朝門口走了,緊接著就有人有樣學樣,尷尬的朝宋西樓行禮才腳步飛快的出了門。
最後倒也留下兩人來,其中除了那個青年就是他的師傅,與另外一人,宋西樓讓兩人去了太醫那,獨留下青年。
「你叫什麼?」
對面的人,不好意思的摸著自己的腦袋,之後才猶猶豫豫的開口:「草民,草民姓錢。」
宋西樓帶他來到胤禛的床邊:「你看看?」青年立刻坐下,立刻去掐胤禛的脈搏,他現在這個樣子滿臉都是認真,與剛剛紅臉的人判若兩人。
他閉上眼睛好長一會才睜開,獨自走到一邊桌子上,低頭飛快的在紙上寫著藥方。宋西樓悄悄湊到他身邊看了幾眼,就看見什麼玄生,連翹,生地,黃連……
不管這個藥方是誰寫的,宋西樓都要交給郭太醫看看的,他寫完后交給蘇培盛,後者很快的拿著方子出去了。
郭太醫正伏在案几上,飛快的翻看從古至今關於瘟疫的案例,見蘇培盛過來才放下手上的書,面對面前的紙道:「這是什麼?」
蘇培盛還是不相信那個人有這麼大的能力,但念與奴才要聽主子的話還是攤開手心的紙張,簡單的說了來歷,「郭太醫,您可要看仔細了。」
隨後,就見對著蠟燭郭太醫的眉毛一點一點的舒展開來,面色大喜嘴裡一直在念叨:「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
蘇培盛聞言臉上也是不可置信,抖動著手指著面前的紙問:「郭……郭太醫?」
卻見郭太醫飛快的轉回去對著手裡的藥房抓起葯來,嘴巴還一直念叨著:「連翹兩錢,玄生……」
「這是失傳已久的藥方,貝勒爺這是有救了啊。」
蘇培盛先是一驚,隨後那張一直緊繃的臉突的放鬆下來,帶著些許渾濁的雙眼突的掉下兩串淚下來。
他雙手貼在臉上,腰也半彎著,嘴裡念叨著:「爺,您終於有救了。」
那碗葯灌下去之後,下半夜宋西樓摸胤禛額頭的時候,就不在燙手了,第二天一早,他還睜開了眼睛。
錢大夫也就是那個青年上去查看了一番:「還好,至少退熱了,」面對胤禛直愣愣的眼珠子,他笑了笑:「貝勒爺,你現在還沒好全,頭腦昏沉眼模糊是正藏的狀態。」
「但是,高熱退了之後人就好受多了……」
胤禛睜開眼,看見的就是朦朧的一片,但是就算是看不清五官憑藉著感覺也能認出眼前的人他從未見過。
昨天,他的身子就像是被大火燒著一番,渾身上下難受的緊,甚至一度都不能呼吸,他以為他死定了的。
沒想到還是活過來了,他扭頭看著窗外的陽光,還好活過來了,他想。
「格格——」
這個時候,卻聽見蘇培盛的大喊,胤禛轉頭就看見一直站在他床邊的女人倒了下來,半遮的臉上滿臉都是疲憊。
總人上前扶她,她也只是揮手避開一個人站起來,眼睛對上胤禛的目光后,帶上了歡喜:「爺,我沒事。」
胤禛只覺那聲音是與以往不同的沙啞,但是蘇培盛卻更疑惑了,這鈕祜祿格格的嗓子也不太像啊。
錢大夫卻硬要上前給宋西樓把脈,宋西樓沒法子只能在眾人面前給他把脈了:「你這是操勞過度,體力透支了。」
錢大夫振振有詞,強調道:「再不休息,你的身體會垮的。」
躺在床上的胤禛面對那一直看過來帶著擔心的眼神,心裡不說感動是假的,這麼多天日夜不分的照顧,是個有心的人都會被捂化。
何況這是瘟疫,是能夠死亡還會傳染的病,胤禛捫心自問要是來的是旁人話,是否能做到這個樣子。
再一看鈕祜祿蓮心現在的所作所為,就十分暖心了,他想了許久覺得他要重新審視一下這人在心裡的印象了。
「回去休息吧。」他看著滿臉帶著疲憊的女人,聲音有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柔:「我這很好,先去休息休息。」
大概是從來沒聽過他這般說話,連出去的時候她眉眼還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一邊的蘇培盛卻不同,皺眉看著前方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有了錢大夫在,胤禛的身體果然一日比一日好,整個行宮的人都滿心歡喜,錢太醫的藥方也送去了西寧,救助那邊感染上瘟疫的人。
「爺,吃飯啦。」
胤禛喝了葯,半躺在床上就見從門口走出一個女子,手裡端著托盤上面放著的是加了肉末青菜的粥。
女子及其自然的坐在他床邊,一手伸出抽走他手心的書:「人都看不清呢,還看書。」語氣嬌憨,還不大不小的瞪了他一眼。
這般自然的撒嬌,面前的人與記憶中那麼的像,恍惚間他像是失了魂,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來,落在她肩膀上,女子一愣就見他手指上帶下一片樹葉。
「咳,樹葉。」他尷尬轉頭咳了一聲,頭還是帶著昏沉的,居然在那一瞬間把人看成了宋西樓。
兩人面對著面,胤禛自然也看見了那雙眼睛裡帶著的愛意,一個人能照顧他導致這個份上,要說沒愛的話,他不知道有旁的什麼理由。
但是,他——
胤禛還沒說話,卻見她像是害羞了一般,把手裡的碗往他懷裡一塞就往門口跑去。
留下胤禛出神的看著手心的碗,過了好久才往嘴裡送了一勺,熟悉的味道充滿整個嘴巴。
「要是,這是你做的該有多好。」想到那人站在南郊對他一臉失望的表情,胤禛的手便是一頓,只感覺剛剛還入口的美味變的苦澀起來。
又喝了一口,他又道:「那就把以往她做的事都不計較了吧。」鈕祜祿蓮心膽子這般的大,在他眼皮子底下也絲毫不收斂。
他確實是看在天命的份上一直沒有動她,但她卻捅了他胤禛的底線,□□,他原本是要找個時機一次性解決的。
但是,現下卻不好辦了,救了他一命,他再也下不去手。
「就再給你一個機會吧。」嘆了口氣,胤禛放下手中那個只喝了兩口的碗,重新拿起床邊的書。
幾乎是貼在眼睛上才能看清上面的字,頭腦卻更昏沉了,胤禛這才不得不把書給扔到床下。
蘇培盛自從腦子裡有那個不得了的想法之後,就時常的拿眼睛瞄著宋西樓,自以為對方不會被發現,但是宋西樓早就知道蘇公公在懷疑自己了。
破綻也小小的露出一點來,果然,蘇培盛這幾日便一直跟蹤自己。
宋西樓這日還是伺候了胤禛喝葯,下午的時候胤禛又吐了一回,但是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她便回去了。
她住的自然是鈕祜祿蓮心的院子,但是房間與鈕祜祿蓮心隔開了。蘇培盛跟上去的時候就見她推門到了另外一間屋子。
就算只有拇指這麼大的眼,他還是看的清清楚楚,推門進去之後,屋子裡坐著一個人,兩人穿的一模一樣的衣服。
她沒有帶面罩,蘇培盛看的清清楚楚,畫著濃妝,吃好喝好滿臉紅光的鈕鈷祿蓮心。
他的心吐出了嗓子眼,轉頭看另一邊,那這個人真的是完顏側福晉?
蘇培盛滿臉驚慌,往後退卻不知碰到什麼,驚擾到裡面的兩人。
「誰?」鈕鈷祿蓮心皺眉出聲,蘇培盛連忙往身後跑。
他要告訴貝勒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