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戲
南郊離京城可不近,一來一回也要一天時間。
烏拉那拉氏也沒說要留在寺廟休息,趕車的小太監馬車趕的飛快,就怕耽誤了主子的大事。
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故意的,皇家女眷出來未免發生危險的事都是要清場的。
但是面前的天靈寺人來人往可都是香客,見四五輛馬車跑來,周圍還站著幾十名護衛,就知道這是惹不起的人物。
有眼尖的看見趕車的小太監,明白這是皇家的人,身子退的更后了些,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旁的不知情的可不這樣想,貴人可都是難得一見,眼睛直直的透過馬車,想看看裡面是不是會出現一個美人來。
烏拉那拉氏時的馬車在最前面,看的自然也是最清楚。指尖挑起一絲窗帘往外看去,不滿的眉頭打上了結。
他們這是在看戲不成。
再不滿也要下去,扶著站在馬車旁邊丫鬟的手,烏拉那拉氏優雅的下了車。
她生下來就是頂頂的富貴,又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家福晉,通身的氣度自然不一般。
下來后,原本哪些賊眉鼠眼想乘機看看美人的人都歇了心思。
烏拉那拉氏卻對這一反應十分的滿意,下巴抬的更高了幾分。
身後宋西樓李氏還有坐在一輛馬車裡的幾位格格都陸續下來,老百姓們卻只覺得眼前一晃,人還沒看清楚呢就被哪些穿鎧甲的護衛擋的嚴嚴實實。
宋西樓身邊跟著四個膀大腰圓的嬤嬤,外頭圍著護衛。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些護衛都有些眼生。
按理說要是是貝勒府的,不至於一個都沒見過。
但是身邊的人沒一個表情異樣,宋西樓略下心房默默掐了下手心,臉面上不帶一絲情緒的朝前走去。
門口站著個接待的小沙彌,黑亮的眼睛鼓溜溜的打著轉,看見這一大群人趕忙的湊上去:「阿彌陀佛。」
他才一點點大,個子又小一本正經的站在那可愛的不得了,見大家都在看著他臉紅紅的不敢抬頭,「施主請跟我來。」
他帶著人去了大殿,面對著眼前巍峨高大一臉慈悲的佛祖,烏拉那拉氏帶頭跪下,點上了帶來的香燭。
她嘴巴裡面念念有詞,只有站在她身邊的大嬤嬤聽的見,拿著香燭的手微不可見的在顫抖。
「妖孽降世府中,企圖禍害全府。」
她面色嚴肅,跪下來往下重重的磕了個響頭,緊接著又繼續道:「為了貝勒爺與全府一百多人口的性命,信女不得不了結了這個妖孽。」
她繼續磕頭,啪啪啪三下跪下去一點都不含糊:「今個我要了解了這個妖孽,求佛祖萬萬要保佑。」
見烏拉那拉跪的如此的虔誠,隨後的幾個也不好就那樣站著,李氏帶頭跟著跪下來。
有的人信佛,有的人卻不信。
但後院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會演戲,反正從表面上看一點都找不出錯,頓時間大殿里只剩下她們低頭祈福的聲音。
宋西樓看著面前的佛祖,她以前也是不信的,但是面對變化多端,難以揣摩的人心還是面前冰冷冷的佛像更讓人有信任感一點。
心甘情願的跪下,磕了幾個響頭。
站起來,轉眼卻看見帶她進來的那個小沙彌,圓溜溜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見她看過來還紅著臉羞澀的笑了笑。
面對那肉乎乎的小酒窩,宋西樓楞了楞,記起來上次她來時好像見過這個小沙彌。
顯然,他也記得自己。想到這,宋西樓眉眼都彎了彎,朝那紅著臉的小和尚笑了笑,卻見他臉更紅了幾分。
「師傅說山下的女子都是會吃人的老虎。」
小和尚嘟嘟嘴,這個老虎卻真好看。
一直盯著宋西樓的烏拉那拉氏自然看見了這一幕,隨即眼睛閃了幾下。對著小沙彌道:「小師傅,你們的方丈呢?」
小沙彌這才回過頭,撓著光溜溜的腦袋,不好意思的開口嘟囔著:「方丈師傅不在寺廟,」
烏拉那拉還沒皺眉,又聽見他開口:「這個時候都快午時了,施主們不如隨我去用用齋飯?」他暗暗摸著自己的小肚子,早就餓了。
清慧師叔做的大饅頭,他一頓能吃五個。
烏拉那拉氏像是很滿意,點著頭道:「帶路吧。」
宋西樓最後一個走出去,才剛來燒了兩柱香,現在就要去用齋飯?快馬到京城可是要半天時間的,不然城門都要鎖。
烏拉那拉氏把整個府中的人都叫過來了,顯然不是單單吃一頓飯。
「莫非是在拖延時間?」宋西樓喃喃自語,到時候定要看看,福晉用什麼理由將她們留下來。
小沙彌帶她們來到了廂房,一張桌子剛好做她們幾個人,隨行的奴才都站在身後。
「據說這天靈寺的齋飯好吃?」
李氏手捧著杯子,一隻手卻摸著腦後的金簪子,簪子不是一般內務府出來的樣子,看的格外的精緻些。
識貨的都知道,這是出自京城最好的師傅孟大師之手,他做的東西一樣只有一件,這是懷三阿哥的時候,貝勒爺親自送的。
見看到簪子的人眼睛閃了閃,李氏十分得意:「今個倒是要好好的嘗嘗?」眼睛卻看著一邊的耿格格,後者悄悄的縮了縮自己的手腕。
她手腕上戴著個鐲子,款式十分的新穎,內部刻著個孟字,同是出自孟大師的手,但是她的鐲子比起李氏的,顯然要差了好幾分。
耿氏氣憤,狠狠的將鐲子擼下來,但李氏雖然不受寵卻有阿哥在身,耿氏從來都不敢與她懟上。
想到前日福晉說的話,耿氏把眼睛放在了宋西樓身上。「側福晉還從來沒有吃過齋飯吧?」說完後轉過身面對著宋西樓。
眸子輕轉,帶著笑意:「畢竟——側福晉這麼愛吃肉?」說完后,像是驚訝到一番,自顧自的捂著嘴巴笑了起來。
她嘴巴毒,但也只敢欺負位份比她小的,光明正大的懟上宋西樓這還是第一次。
她這便是直白的說宋西樓會吃了,最近天氣冷,宋西樓就沒動小廚房。與各院的人一樣都是在廚房點菜。
側福晉的規格是,一餐四冷碟,十二道菜,還有不算那些湯湯水水與每天三餐的糕點。平素里一個人自然不會點這麼多。
但是胤禛來的勤,滿族人又生性喜歡吃肉,牛羊肉頓頓都不能拉下,宋西樓陪著胤禛一塊吃,倒也能吃點。
晚上點上個炭火爐,裡面刷點牛羊肉片,吃完后渾身舒爽,一頓能吃好幾盤的肉,比起旁人來說確實是多了好些。
宋西樓當然不怕她,面上也笑盈盈的:「耿妹妹說笑了。」她雙手交疊放在腰間,那一個巴掌就能掐住的盈盈細腰更明顯了幾分。
「貝勒爺的胃口想必耿妹妹也是知道的。」像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概是冬日冷,比起以前用的還多了。」
好心道:「耿妹妹最近長的快,看樣子伙食很好。」
「下次貝勒爺去了耿妹妹的屋子,羊肉鍋子大概剩不了」
耿氏氣的牙齒都咬了起來,還要她說?貝勒爺已經幾個月沒來她的屋子了。咬著后牙槽道:」不用,我現在茹素。」
自上次胤禛得了瘟疫后,沒去成的主子們都在府中為貝勒爺祈福。
其中不乏拜佛的,抄寫經書的,耿格格就另類一點,她自那日便開始吃素。胤禛平安回來后,烏拉那拉氏還額外賞賜了東西給她。
耿格格在福晉面前得了這麼大一個臉,自然高興。狂下海口道:「要為貝勒爺一直茹素下去。」
宋西樓像是剛知道,滿臉驚訝的瞪大眼睛,喃喃道:「耿妹妹這段時間長了不少,我還以為——」
「是肉吃多了的原因呢。」說著這話的時候,宋西樓收起臉上玩笑的表情,眸子裡面帶著深意直直的盯著耿氏。
耿格格心慌慌,桌子底下的腿有些抖,滿腦子只有一句——她知道了。
是她生□□吃,沒堅持多久就受不了了,但是海口已經誇下來,自然不敢點帶葷腥的。
可長時間吃不著肉人也手不了,便想了個法子。
買通了一個廚房的小太監,明面上點著素菜,背地裡卻送來帶肉的。這件事她是背著人做的,隱晦的不行。
側福晉是怎麼知道的?
她害怕的要死,再也不敢看宋西樓一眼,掩飾般的想拿面前放著的杯子。
哪知手太抖,沒拿住。一杯冷茶倒在桌子上,沾濕了身上的衣裙。
耿格格一抬頭,就看見烏拉那拉氏冰冷的目光,原本就嚇的不行的聲音開始結巴起來:「我……我。」
烏拉那拉氏眼睛一瞥,她這才垂下眼睛急急忙忙道:「我,我出去收拾一下。」
耿氏出了屋子,其餘的人神態各異,屋子裡面靜悄悄的。
還是烏拉那拉氏開口,「完顏妹妹好口才。」
這是在為耿氏解釋呢,宋西樓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耿氏成了福晉的人了?她一向都是看不起格格的。
但到底沒表露出來,只是笑的更燦爛了幾分。
她眉眼一彎,那張帶著三分媚意的眼溫柔了些,眼角深處有些紅,襯的人像是雪地里的梅花,柔和了眉眼自有一番我見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