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離別
漸漸走到了這片竹林海洋的中心,一條清澈的小河攜帶著跳動歡騰的水從這裡流過。一座小小的竹子做成的橋,橫跨在這條小河之上,陣陣悅耳的叮咚水聲從橋下傳來,彷彿流水向世間傳達的低語,給人一股深深的寧靜之感。
走過小橋,可以看見不遠處坐落著一間幽靜的竹屋。七星靈劍宗的掌門人,就住在這裡,並非世人所認為的華麗宮殿。
兩人在竹屋前駐足,竹屋內走出一人。蕭暮塵一看,是位和蕭天河一樣鬚髮白如雪的老人,身材十分高大,穿一身紫色衣袍。
這人便是神州大陸東南第一勢力的掌控人柳天穹!
此刻他的臉上帶著些激動。
蕭天河微笑道:「師兄。」
畢竟不是一般人,柳天穹很快控制住了臉上的激動之色。
「四十年未見師弟,為兄十分想念啊,快快進屋來。」
屋內,茶几上,兩個老人對立盤腿而坐,蕭暮塵則站在一旁,滿是好奇地打量著這位讓蕭天河稱為師兄的人。
這對師兄弟感情似乎非常的好,四十年未見,一番敘舊便持續了好久。
……
「對了,師兄,化血神池一事?」說著說著蕭天河便問到了這個。
一談及化血神池柳天穹臉色頓時一沉,「那是八年前的事了,這實在是本門建派以來最丟臉的事情!」
「這件事我已經聽柳山川師侄講過了,不知那陰陽谷可曾查到什麼蛛絲馬跡?」
「柳山川?哼,我不想聽到這個蠢貨的名字。」一提到這個名字柳天穹便是一陣火氣,「整整六十九名精英弟子就這麼沒了。」
「八年時間了,陰陽谷亦只是徒有虛名罷了。」
蕭天河一臉凝重:「竟然有陰陽谷查不到的事?」
「敵人十分棘手啊……神州大陸上有能力弄到玄陰碧水天蛇之毒的勢力都調查過了,可是卻和他們沒有關聯。」
蕭天河突然道:「會不會是,本門的人乾的?」
「絕對不可能!」柳天穹果斷道。要是別人敢這麼問,柳天穹直接一掌拍死。「雖然各大長老、各大峰之間一直存在著不和,但都只是些小鬥爭小摩擦,這麼多年來在我的掌控下,一直也都相安無事。何況本門一直教導弟子遵循老祖仁義友愛的精神,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做出殘害同門的事情。」
「既然擁有如此高超手段,還降下身份害幾十名年輕弟子。」
「大概是本門的發展引起了某些人的恐慌,所以費勁心思害死本門的年輕弟子,如今本門的年輕一代已經出現斷層了!」柳天穹臉上難掩重重憂色。
「現在萬里飛是化血神池的負責人,我還從禁地請出了兩名守護者,化血神池絕對不能再出意外!」
「有禁地的守護者在,化血神池必定安然無恙。」
「陰陽谷接任務一向是不完成誓不罷休,花了那麼大的代價,但願諸葛蒼穹能早日給出一個滿意的結果。」
「真相遲早浮出水面。」蕭天河道。
柳天穹沉默不語,很久才長嘆一聲。
蕭天河一撫長髯道:「師兄何故嘆氣?」
柳天穹略一沉吟,方才開口道:「近幾十年來,神州大陸上風起雲湧,大小事端不斷,怕是亂世將至啊。」
「呵呵呵。」蕭天河輕笑一聲,呷了口茶,道:「世間之事本就無法預料,若亂世註定來臨,我等亦無法改變,倒不如放下一切,守得心中一片空明,靜靜等待,豈不逍遙自在?」
柳天穹不出聲,似乎在靜靜的消化著蕭天河的這一番話。半晌后大手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愚兄魯鈍,沒想到師弟對這一切看得更透啊!」
「師兄日理萬機,世俗雜務繁多,日夜操勞,不像我那般清閑哪。」蕭天河一臉愜意道。
「或許也正是如此,愚兄總感覺心境上遇到了阻礙,修為一直無法更進一步。師父傳給我們的靜之道,愚兄一直無法領悟更深層的奧秘。師弟隱居四十年,想必修為定是大有精進,超過愚兄也不是不可能啊!」柳天穹感慨道。
蕭天河笑道:「師兄的修為遠在我之上,哪有那麼容易超過師兄?」
「你的天賦本來就高於愚兄,師父當年便有意將掌門之位傳與你,可……」
「哈哈,師兄,這個位置雖然風光無限,但我更喜歡清閑自在的生活。」蕭天河又輕呷了口茶。
「你啊你啊。」柳天穹搖著頭苦笑,隨後道:「師弟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本門少了你,便如大鵬折了只翼啊。」
蕭天河哭笑不得:「師兄,這四十年來沒有我,宗門也照樣鼎盛無比啊!」
柳天穹道:「那師弟這次回來是?」
「因為我的義子。」蕭天河寵溺地摸了摸蕭暮塵的小腦袋。
「這個孩子、你的義子?」柳天穹一愣,因為年齡差距這麼大的一對父子可是十分罕見。
「對,我的義子,蕭暮塵。」蕭天河道。「塵兒,快來參見柳師伯。」
蕭暮塵微微一鞠躬,道:「塵兒見過柳師伯。」
「哈哈,乖孩子不必多禮。」柳天穹笑道。
「想必師兄也能看出點什麼吧?」
柳天穹仔細觀察了一下蕭暮塵,道:「傷在五臟六腑。」
「沒錯,所以我要到荒蕪大漠一趟,摘取地靈果替塵兒治傷。」
柳天穹沉吟道:「去那等險地帶著這孩子確實不方便,師弟你就放心去吧,塵兒在愚兄這裡你盡可放心。」
「那就有勞師兄了。」蕭天河站了起來,長揖道。
「我們師兄弟一場不必如此。」柳天穹擺手道。
「對了,師兄,還有一事。」蕭天河道。
「師弟但說無妨,但凡愚兄能做到,定去完成。」柳天穹微笑道。
「塵兒也到了該修鍊的年紀了,就勞煩師兄了。」
「正好今年門內新收了一批弟子,塵兒可以和他們一同入門學藝。」
「那就謝謝師兄了。」
「師兄弟一場,何必言謝?」柳天穹一擺手。「師弟什麼時候走?」
「馬上就走。」
「這麼急?」
「地靈果成熟的日子快到了,我必須提前趕到荒蕪大漠以北的血火山脈!」
「荒蕪大漠遠在神州大陸西北,距此數萬里之遙,師弟此去定要小心。」
「師兄請放心吧,天河定會平安歸來。」蕭天河微笑道。
「義父。」蕭暮塵不舍地抓住了蕭天河的衣角。
「傻孩子。」蕭天河摸了摸他的頭,「義父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在這裡專心跟著師伯修鍊。」
「嗯。」蕭暮塵應了聲,眼框卻不由得濕潤了。
誰也未曾想到,離別來得是如此之快。
蕭天河道:「師兄保重啊。」
柳天穹點了點頭,道:「去吧。」
「塵兒,照顧好自己,義父很快就回來的。」蕭天河微微一笑,走出了門外。
眼前白影一晃,蕭天河便不見了蹤影,只留下陣陣山風吹拂著竹林嘩嘩作響,翻騰如海浪。
蕭暮塵心裡一陣黯然……
突然間感覺到體內一陣劇烈的疼痛,整個人蹲在地上,身體不斷顫抖,嘴角溢出鮮血。
柳天穹大吃一驚,「塵兒,怎麼了?」
蕭暮塵低聲道:「師伯,我沒事。」他從懷裡取出蕭天河留給他的小瓷瓶,服下了一枚帶著淡淡異香的紅色丹藥,痛苦慢慢退去。
「原來是傷勢複發。」柳天穹一撫鬍子。「塵兒,想必你義父告訴過你,這個丹藥不能多吃。」
「嗯,是的,義父說過。」
柳天穹道:「那就好,能跟師伯說說你的傷怎麼來的嗎?」
蕭暮塵道:「當然可以。」
他擦了一把嘴角的鮮血,道:「義父說,這是我還是嬰兒的時候,吸入了太多的葬魂崖的毒瘴氣,所以才有了這些傷。」
「葬魂崖?」柳天穹恍然大悟,他這才知道這四十年來蕭天河的隱居之地。
「塵兒,你怎麼會成為師弟的義子的,你的親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蕭暮塵眼裡一暗。
「唉。」柳天穹輕嘆一聲,「孩子,先在這裡好好修鍊吧,那些事情就不要去想太多了。」
蕭暮塵點了點頭。
「一風!」柳天穹輕喊道。
一個人影迅速到了竹屋前。
「弟子在。」
蕭暮塵一看,竟然是剛才在竹林前出手攻擊蕭天河的那個青年男子!不由得吃驚地後退了兩步。
「塵兒,怎麼了?」
「師伯,沒事。」蕭暮塵搖了搖頭。
那青年男子正是七星靈劍宗最年輕的長老楊一風,聽到蕭暮塵竟然喊掌門人師伯,心下也是微微一驚。這輩分可不低啊!
「一風,給塵兒在山上安排好住所。」柳天穹一臉威嚴地道。
楊一風恭敬道:「是,掌門。」隨後對蕭暮塵道:「跟我來吧。」當先走在了前面,蕭暮塵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過去。
楊一風走在前面,手掌摸了摸腰間懸著的那已被折斷的寶劍,感覺身上似乎還隱隱作痛!更讓他難受的是,今天居然丟了那麼大的臉!楊一風身為七星靈劍宗最年輕的長老,何時吃過這種虧?
輕輕轉過頭看著後面沉默不語的蕭暮塵,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怨恨。
「我楊一風奈何不了那老頭,就不信奈何不了你個小子!給我等著!」楊一風心裡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