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思歸早上一睜眼,一根紫竹雕花的長桿煙槍就被送到了面前。
扭過頭看苻祁,「幹嘛?」
陛下這一晚大概是過得實在滿意,雖然折騰到後半夜才睡,到這會兒統共也沒睡兩三個時辰,但醒來就神采奕奕,漂亮的臉孔上有著別樣的神清氣爽。
思歸看著他有些納罕,心道這番真是長了見識,原來真正的美人能做到早上剛從被窩裡爬起來就風華絕代的,好厲害!!!
偏偏此美人是個男的,實在讓人扼腕得很!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此美人不是男的,那也輪不到她來享用。
苻祁看眼那桿紫竹長煙槍,解釋道,「你上次不是一醒來就讓人去找這個,大概他們記住了,怕你又要,便提前給你準備好。」
剛送了煙槍進來,正輕手俐腳退出去的李固聽了這話腳下一絆,險些絆個趔趄,心道這不是您自己提前吩咐的嗎,怎麼成我們特意給準備的了。
思歸也有點奇怪,上次是讓瑾蓮去幫她找的煙槍,並非這次陛下帶出來的這幾人,怎麼他們對這事兒記得這麼清楚,還巴巴的提前準備好。
記得上次她沒吸幾口就把苻祁給嗆醒了,估計是聞不慣這味道,於是在手中把玩一會兒便輕輕一掀被子起身,拉過衣服來往身上套。
苻祁一愣,「你幹嘛去?」
思歸道,「這東西挺嗆的,我去外面吸。」說著附身過去在苻祁白玉般光滑無暇的臉上溫柔貼一下算作早安吻,然後才拿了她的煙槍離開。
陛下對蜜桃這些主動又隨意的親昵小動作很喜歡,靠在床頭微笑一會兒后才鬱悶想起:怎麼又自顧自的穿衣走了,就不能幫朕也穿穿?
隨即想到思歸那套若想和她相好就不能使喚她做這些伺候服侍的事情,若想她伺候就只能論君臣的謬論,只得老實另外喚人進來服侍更衣起身。
心中安慰自己:反正朕不缺使喚的人,蜜桃若是累著了朕卻是要心疼的。
那一廂,思歸拎了煙槍出去,在莊子里轉了一圈,最後找了處臨水的迴廊,往欄杆上一坐,背靠廊柱眼望荷池,一隻腳也抬上來踩在欄杆上,眯起眼睛,托著長長的煙桿開始吞雲吐霧。
順平有事來找她,遠遠走過來,覺著思歸這樣子越看越不對勁,到近前小心問道,「大人,您怎麼了?賬房先生才用的煙槍您怎麼也玩上了?這玩意抽多了牙會黃。」
思歸頹然放下煙槍,也覺得這煙葉的質量不怎麼樣,眼望遠處幽幽嘆道,「大人我有點心事。」
順平沒見過她這麼多愁善感的樣子,緊張問道,「您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不成?」
思歸道,「你說男女兩個人若是在一起相好一陣之後,其中一個覺得不喜歡了,打算離開對方,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順平十分樸實憨厚地答道,「不是不太好,是太不好了,這是始亂終棄!」說完后又擔心道,「難道是皇上露出不想要您的意思了?不可能啊!!」這一路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皇上有多待見莫提督。
思歸臉現赧然,低聲道,「不是他,是我——,我總覺得還是以前那樣自己一人自由自在的好,所以恐怕————」
順平呆愣片刻才明白了她的意思,猛然跳起來,驚道,「您是想對皇上始亂終棄!!!!」指著思歸,幾乎要風中凌亂,「您!您!您!這——這——這——!!!」
思歸扔了煙槍,跳下欄杆,一把捂住順平的嘴,急道,「你小聲點!亂叫什麼!被傳到陛下耳朵里怎麼辦?他知道了怕是要傷心的呀。」
順平奮力從她掌下把嘴巴掙出來,急道,「哎吆,我的祖宗,您想得倒多。不過這個時候咱是不是該擔心一下膽敢對皇上始亂終棄的人會不會被被他一怒之下就砍掉腦袋,然後再誅滅九族啊!要我說砍腦袋都是輕噠,敢對陛下干這種惡行,只怕凌遲都有可能!」
思歸打個寒戰,「這我倒還真沒想過。」
順平跳腳,「那您現在就得趕快想起來了!」
他在軍營中混了兩年,言行也比從前放得開了不少,加之實在不覺得需要和思歸這種人忌諱,因此直言道,「您為什麼忽然想要對陛下干始亂——那個——終棄的事情,」四處看看,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他晚上在房中的表現不合您意?」
思歸果然沒有對他這麼直白的問法有什麼不適,也十分直白且憂鬱地答道,「那倒沒有,挺好的,陛下年紀輕,又勤於習武,體力十分好,問題不在他身上。」皺起眉頭,「陛下俊美無儔,年輕有為,對我也算得上有心,說實話真是沒什麼好挑剔的。」
問題在她自己身上。
明明知道苻祁好,對她有心,但就是很難把他定位到愛人的角色上去。就像一道不合口味的名菜,知道這菜很美味,真的去嘗也能客觀的評論出它刀工好,用料考究,火候好,色香味俱全等等諸多優點,但嘗過之後就算了,下次點菜的時候還是想不起來點它。
思歸昨晚和苻祁那激/情一夜就是這個感覺。
知道這人作為情人沒得挑剔,咬咬牙,提前做好各種準備,醞釀好氣氛和感覺后也能和他上/床,不會出現半路忍受不了把人踢下來的情況,待到意亂情迷,忘乎所以的激情時刻也確實很享受。
但享受完了,睡一覺醒來,就會發現對此還是有心理障礙,下次還得再提前做心理建設,與各種營造氣氛,醞釀感覺的準備才行。
換言之,就是如果陛下今晚還想繼續激/情,思歸就要應付不來了(根本來不及調整準備),必須想辦法拖延數日,否則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她自己都說不好。
這絕不是兩情相悅的情人間該有的狀態!一次兩次還好說,經常如此必然影響感情,對陛下其實也是很不公平的。
思歸十分擔憂,要是一直這樣下去可該怎麼辦?難道她真要去干一件自己向來很唾棄的事情——對人薄情寡義,始亂終棄?
思歸隱約記得自己從前也有過幾段感情,但都比這輕鬆得多。相處的對象個個思想前衛,且因她總愛找美女,所以對方都很吃香,更容易受到外界誘惑而變心。幾次分手要麼是兩人都感覺不好,共同決定;要麼是對方找說得過去的理由十分婉轉且有理有據地甩了她(他)!還從來沒有思歸單方面先提出來的經歷。
她素來責任心比較重,剛才就一直在憂慮自己要是做出了這種事苻祁會不會被傷到,那她可是要大大的內疚心疼。此時經順平提醒,才驚醒——後面還有更大的危險在等著她!
陛下並不是紙糊的,那脾氣之冷傲,手段之凌厲都是有目共睹之事,前兩次能容忍她不見得這次還會繼續容忍。
確實如順平所說,敢對陛下始亂終棄,那得是多麼膽大包天的惡行?!抄家砍頭只怕都不夠,九成還得誅連一堆親友。
思歸沒有親人,但朋友親信不少,那幾個有官位背景的朋友還好說,但像秋嫣,秋苧,順平這些沒自保能力的,陛下想殺幾個泄憤沒有任何阻力,是不在話下之事。這幾人都像思歸這一世的親人一樣,被殺哪個她也捨不得。
低頭沉思良久,最後狠狠一拍大腿,「我再努把力試試!!」
順平被她嚇一跳,張開嘴,「您要努把力幹什麼?」
思歸,「當然是努力哄陛下開心,別讓他有殺你們出氣的理由。」說完轉身大步走了,遙遙道,「我今天要陪陛下去街上轉轉,你要是有事兒晚上再來找我。」
順平一聽,連忙追上去,「別,別,晚上您要是和陛下在一塊呢,我可不敢進去打擾,就是點營中的小事情,我只問兩句話,您邊走邊和我說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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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早上伺候苻祁穿衣時,在他腰間兩側發現了兩塊青痕,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道,「陛下這是在哪兒撞到了?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
苻祁自己低頭看一眼,神色有點古怪,是煩惱中參雜著點笑意,忍了忍,最後還是笑出來,「不用了,是莫思遠弄的,平時看著勇武,在床上也不知收斂,手勁還挺大,真是的,朕都被她揉搓疼了。」
李固默默閉嘴,陛下是在和宦官炫耀昨夜的孟浪風/流么?這也恁不體貼宦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