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藏好對她的喜歡
第618章
嚴凌風笑容突然一滯,隔著窗戶用目光細細描繪她的眉眼。
被他這樣一眨不眨盯著,宋初雪心下升起絲絲尷尬,調開了視線。
從前和他關係尚能保持友好時,問過他一次那兩隻貓的名字,她還記得那隻雪白的叫小白,只是後來聽見寒鴉著急找她,她沒來得及聽……
她提著食盒轉身,口吻淡淡道:「我隨口問問,你忙你的去吧。」
嚴凌風神情恍惚了下,察覺到自己方才又失神了,慌忙低頭走開。
吃過了飯,窗口又傳來輕扣聲,她打開,窗台上放了一碗葯,和一串糖葫蘆。
看見糖葫蘆,宋初雪目色微微一亮,將東西接進來,等那碗滾燙的葯汁放溫下來,糖葫蘆已經只剩下一根竹籤。
宋初雪深吸一口氣,端起葯碗仰頭大口灌下。
喝了兩三日葯,咳嗽並未見好轉,反而咳得越來越頻繁劇烈,這日夜裡睡著睡著,她突然就被咳嗽嗆醒,胸口都幾欲要伴隨咳嗽震裂一般,好半天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躺回去。
這一隅小院共有三間廂房,嚴凌風住在中間,和她的房間毗連,她咳嗽聲一起,嚴凌風立馬就睜眼了。
咳嗽驟然加劇,聽著一牆之隔的那頭被如此折磨,嚴凌風心臟仿似被人死死攫住一般,被褥一掀,點亮燈盞繼續研究藥方。
第二日,宋初雪需要喝的葯增多了,窗檯頻頻被敲,一日之內喝了三碗,她閉氣大口咽下,品出那葯汁里苦澀中味道不盡相同。
又一碗葯灌下去,天色已是黃昏了。
推開窗戶,發現嚴凌風坐在鞦韆架子上,一手拿著本書看得專註,雙膝上窩著白貓,橘貓只能蹲坐在他腳邊。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嚴凌風突然轉頭看來,見她站在床前,起身將書本放在鞦韆架上,手掌撈起橘貓走了過來。
宋初雪抿唇咳嗽,下意識想把窗戶關上,卻被他手掌攔住。
沒法關上,宋初雪只能退後了幾步,離他遠一些,問:
「怎麼了?」
雖然數日前他和她有肌膚之親,連日來也住在同個小院里,但宋初雪見他並沒有出現咳嗽的癥狀,心裡不免抱了一絲僥倖,心想,也許這疫病並非每個人親近接觸都會傳染上的?
望著她消瘦下去的臉,因咳嗽泛起潮紅的雙頰,嚴凌風眼底哀緒一閃而逝,旋即露出一個淺笑,道:
「接下來喝的葯會多一些,但是會沒事的,藥方已經有眉目了,再堅持堅持……」
宋初雪喉嚨直發癢,沒法再開口,只囫圇點了點頭,用帕子緊緊捂住唇。
「你抱抱它。」嚴凌風把橘貓放在窗台上,食指戳了戳貓屁股,貓四肢一躍,便跳進房內:「無聊時讓它陪你解解悶。」
橘貓不怕生,落地后在房內慢悠悠來回閑逛。
宋初雪蹲身把貓抱到懷裡,撫了撫貓背脊,再抬頭時,窗外的人已經坐回了鞦韆那邊,又抓起了書本。
如他所言,接下來幾日,宋初雪喝葯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是葯汁,有時是藥丸。
不知是不是她錯覺,雖然夜裡依然咳得不得安寢,但自從有了兩隻貓陪伴后,她白日病情似乎稍稍好了一點。
如非必要,宋初雪鮮少踏出房門,害怕把病氣染給嚴凌風,需要交流時,兩人便隔窗對話。
自從習慣每日都坐在窗邊,嚴凌風好像也越來越習慣出現在小院里,有時坐在鞦韆架那邊看書,有時則是隔著籬笆門,和門外的一些人交談商討,一談便是半天,有時到夜幕降臨,人才散了去。
葯一碗一碗地灌,終於起效了。
嚴凌風比她睡得晚,某天夜裡,他正翻著藥典,倏地有些晃神——隔壁似乎有大半夜沒傳出咳嗽聲了。
他眉頭驀地舒展開來,脖頸後仰,腦袋枕著身後椅背,靜靜留心傾聽那頭的動靜。
在椅上枯坐一夜,將她後半夜咳嗽的次數記錄下來,天露白時眼皮沉得實在已經黏在一起了,才脫了外衣淺淺睡上一會兒。
宋初雪咳嗽次數確實減少了,夜裡不再咳得死去活來,白日雖仍有咳嗽,但也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但是。
她咳嗽有所減緩,嚴凌風也開始悶聲咳了起來,癥狀不嚴重,和她初發病時差不多……
自己在逐漸好轉,他卻與之相反。
她抱著食盒,望著窗外形容憔悴的人,心裡愧疚不已:
「嚴大夫,是我害了你……」
嚴凌風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了一陣,抬頭對她露出一個笑來:
「什麼害不害的,只要……咳咳咳……你能痊癒,我也一定能。」
——
宋初雪病徹底痊癒那日,已是在半個月後。
四月初的季節,風還有些微涼,嚴凌風懷裡抱著兩隻貓,默默跟在她身後,送她從後門離開。
「嚴大夫……」她雙腳跨出去時,突然轉身叫住他。
嚴凌風摟著貓回頭,「怎麼了?」
宋初雪眼底漾起圈圈漣漪般的笑意,由衷感激,「謝謝你!」
若非他堅持,恐怕她早已在病情加重時就自我了結了,她的命是他救回來的。
她莞爾一笑,一雙眼眸盈盈泛著波光,嚴凌風登覺有些暈眩,心跳如和尚撞鐘,咚咚跳個不停,怕被她看出端倪,慌忙背過身去,清了清嗓音,強裝鎮定:
「我們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氣。」
這些日子,他們的關係如春水化冰,關係好不容易緩和回來,嚴凌風不敢再表露半分綺念。
宋初雪表情微微一怔,隨後慢慢點了點頭,似是在承認他話里的朋友關係。
抱緊懷裡的貓,嚴凌風心頭微漾,小心翼翼將心底歡喜收藏好,緩步邁回院里。
強扭的瓜不甜,他也想通了,與其把她逼成一個刺蝟,同自己劍拔弩張,還不如他主動偃旗息鼓,就這樣保持距離,至少她會願意和自己說上兩句話,對自己展露一個笑臉……
宋初雪收回視線,珍惜陽光灑在自己身上的感覺,慢慢走出巷子。
知曉她今日回府,祖母早就安排了車夫過來等候,才出巷口,便見到寒鴉靠在車廂外,正伸長脖子望著福澤藥鋪門口。
宋初雪喚了她一聲,寒鴉驚訝轉頭,看見她,眼睛一下變紅,跑近前攙扶她上馬車。
疫病逐漸過去,日光普照的日子,整座京城如冬日蟄伏的蟲子遇上了春天,蘇醒過來,正在慢慢恢復往日生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