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房間的門「哐當」一聲開了。
菱歌半抱半拖,粗bao地將師炎往房間一扔。
又是「哐當」一聲。師炎靈力耗盡,本想當塊抹布,隨便他搓圓捏扁,反正就那樣了。但他撞在桌子腳邊,身體以奇異的姿勢癱在地上時,他覺得太丟人,還是扶著桌子腿靠坐起來。
那門板被菱歌的腳一勾、一踢,又關緊了。
最後一絲光亮被掩蓋,屋內的氣氛頓時壓抑起來。師炎一言不發,靠著桌子腿,垂著腦袋,偏暗的陰影在他面前晃動。
菱歌顯然暴躁極了,在屋內來回走動著,似乎在想怎麼處置師炎才好。他來回走動了一會兒,突然將面前的椅子一拖,劃出一聲尖銳的刺耳聲;師炎身體一抖,往旁邊挪了挪,防止他突然砸過來。
「我只不過留師尊陪陪我。幾天而已,用得著這樣防我?」菱歌見到師炎的躲避,又將椅子拖拽了一次,這次划拉出來的聲音更加尖銳,他甚至故意將椅子腿往師炎身邊一推。
師炎靠坐在地上,垂著腦袋,想嘲笑都笑不出來,低聲道:「真的是幾天嗎?」
「你總想著回兜靈島,可這裡有什麼不好的?」
菱歌在說話的同時,一隻腳踏了過來,看架勢要直接踩師炎的腿。師炎微微一抖,沒動,聲音輕緩:「有什麼好的呢?」
菱歌虛虛地踩著他一條腿,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沒用勁踩下去,轉而踢了他一腳:「我雖然是你心中十惡不赦的魔族,但平心而論,我待你不夠好?你要什麼我給什麼,不要的我也給,你還想怎樣?」
師炎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給你。」
菱歌愣了一下,腳步一頓,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師炎:「你剛剛說什麼?」
師炎仰起腦袋,抬手將垂在自己面前的髮絲捋了起來:「菱歌,你……是想要這張臉吧?」
「什、什麼意思?」
師炎扯著嘴角,勉強笑了一笑,「你要是真的想要,我自然配合你。」師炎說這話時很是溫和,沒有半點勉強的樣子,彷彿很平常的事情,他又慢慢垂下頭,輕聲道,「只要你別為難其他人。他們與你無冤無仇,也妨礙不了你魔族大業。」
菱歌靜靜看了他許久,突然嗤笑了一聲:「你還真是高義啊!」
「就當是吧……」
話音未落,菱歌突然半跪下來,一把抓起他的頭髮,強迫師炎抬頭:「我魔族大業?我魔族大業就是要所有人類從此消亡,只要是人就是阻礙!」
菱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師炎的眼睛,伸手撫過師炎的額頭,道:「師尊,我是魔族不錯,那你呢?」
師炎驀然睜大了雙眼,怔怔了一瞬間,不知想到了什麼,抖了一個激靈,迅速閉上雙眼。
菱歌猝然冷哼了一聲,一隻手指按在師炎的額頭,冰涼涼的觸感,連帶著涼涼的聲音傳入師炎耳中:「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師炎彎彎的睫毛簌簌,細密地顫抖著,眼皮也在不住地抖動,他閉著眼睛不肯睜開,一隻手向後摸索著,試圖往後方躲避。他的手剛剛往後挪了一掌,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了起來。
菱歌提著他的衣領,將他往某一個方向直拽:「你過來,你來看看!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師炎慌地睜開雙眼,一眼便見到菱歌拽著他往鏡子面前拖:「菱……別這樣!」
菱歌像沒聽見一樣,忽然一招手,背放在桌上的一面小鏡子忽地飛入他手中。
鏡子毫不客氣地懟在師炎面前。
師炎慌亂極了,將頭一偏,語氣中帶了不容置疑的怒氣:「菱歌!」
菱歌微微彎下腰,一隻手拿著鏡子環住他,另一隻手扶著他的肩膀,湊在他耳邊,語氣溫柔:「師尊,你好好看看啊!」
他從鏡子中看到師炎的側臉,半垂著眼睛,看不清眼中神色,但額頭一道透亮的淺綠色妖紋若隱若現地現出。
他有些惡意地笑著往師炎臉邊湊過去,師炎果然將頭回正,面向鏡子,只是始終低著頭,不曾看一眼鏡面。
「原來師尊已經知道了,知道了自己是什麼,你還有什麼立場說什麼『人魔殊途』?你看你這雙眼睛……」菱歌靠到師炎身上,好讓兩個人的臉同時顯現在鏡中,「我是大魔,你是大妖,天生一對,是不是?」
師炎睫毛一直在抖動,這時候才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鏡中人。
透亮的淺綠色眼眸,額間妖紋顯現,臉上一片蒼白。反正不像人。
「即使我變成這副模樣,我仍舊是師炎,不是師翩。」師炎盯著鏡中的菱歌,道,「要麼放我走,要麼痛快一點,將我徹底抹殺。你不動手,我也不會主動犧牲,總不能指望我將這殼子拱手相讓,送給師翩?」
「嗯?」菱歌聞言微微收緊了抱著師炎的那隻手臂,良久才道,「你就是師翩不好嗎?」
「我既不是師翩,也不是妖。更不可能當你的『師翩』。」
「師尊,我有的是時間,百年等得,千年也等得,你就留在司清谷,我們慢——慢——來!」菱歌看了看他,沉默著將鏡子放了下來,道,「師尊臉色不大好,休息一會兒吧!」
師炎動了動嘴唇,什麼都沒說。依boss現在的性格,多說無用。
菱歌又長嘆了口氣,道,「唉!師尊總是這樣,何必非要用靈力?你這樣,我也難受。」
師炎:「……」
是誰剛才揍人揍的不眨眼的?是誰非要將人拉起來繼續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菱歌那張臉總是在自己眼前晃,揮之不去,這次封情咒發作,師炎痛的驚心動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厲害。但他不想讓菱歌知道,他們這麼多年未見,封情咒發作起來卻一年比一年嚴重。要是菱歌看見自己中咒這麼深,誰知道會不會又突然暴躁!
偏偏菱歌不肯走,堅持要給師炎守著。師炎心想這人真是精分,忽好忽壞,這時候又當他是師尊了,從前封情咒發作起來,他便是這樣守著;但這次明明是他發起的進攻,氣勢洶洶地吼他,現在又來裝什麼好徒弟!
師炎漸漸有些力不從心,眼神開始獃滯渙散,只好坐到床邊,道:「你說的,我明白。我休息了。」
菱歌看他滿頭大汗、手指關節都發白,整個人毫無血色,疑惑道:「師尊是不是比以前嚴重了些?」
菱歌說著便替他抹汗,師炎側頭躲了過去,盡量放平聲音,但話還是分了兩句才說完整:「一直都,是這樣。」
菱歌皺著眉頭,伸手來探,師炎一把打掉:「走開!」
菱歌臉色白了白,勉強鎮定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師尊非要用靈力。」
看著菱歌一臉擔憂的樣子,和記憶中少年的臉重合起來,兩張相似的臉在他眼前晃呀晃,晃得頭暈腦脹,渾身都是一陣一陣的劇痛。加上被菱歌一頓暴打,從身體到腦袋都在疼。
師炎臉色煞白,神色開始有些恍惚,嘴中話語不自覺地重複:「走開,走開。」
菱歌終於發覺到問題,猛地伸手來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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