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說話間,方玉影已經到了師炎身邊,朝他跪下,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道:「師尊,魔君沒傷著你吧?」
師炎立刻道:「沒有。」
這時,只聽那邊的菱歌輕輕地嘆了口氣,好像真的很自卑的樣子:「師尊又不理我,是嫌我丑嗎……」
師炎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他按在地上碾壓!
「嫌棄。」
這種時候還玩這招?師炎雖然內心是個吐槽小能手,但僅限於內心,在外他是標準仙尊一枚,也不知道菱歌這種大魔王到底從哪個坑爹的那裡學來這種招數,扭曲成如今這個模樣!
菱歌聞言微微側了一下腦袋,依舊沒有回頭,聲音冷下去:「那你等著,等我好一點,再來見你。師尊,等我。」
只見菱歌說完這話,便從原地忽地消失了。
月下林中,樹影重重,只有清風吹過的聲音。
彷彿剛才見到菱歌是一種幻覺。
「炎炎,他沒佔到你便宜吧?」
師炎還在尋找菱歌的蹤跡,只見藍千秋突然湊過來和他說話。說話的時,手上也有了動作,胳膊一抬,下一刻就要搭上師炎的肩膀。
師炎側身一閃,和方玉影並排站立,躲過了藍千秋的爪子,道:「多謝藍仙君。」
「和我何必客氣呢?」藍千秋依舊往他身邊湊,道,「這麼多年不見,炎炎可有想我?」
師炎往後退了一步,和藍千秋保持距離。藍千秋的為人,師炎很懂!
方玉影早就上前充當護花使者了,只見他一步擋在二人中間,道:「藍仙君,請不要無禮。」
藍千秋笑著看了看他,道:「是。」
師炎驚奇二人的對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藍千秋每次見他都跟他身上有磁性一樣貼過來,突然之間這麼方玉影的話,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方玉影這才轉身面向師炎,有些不好意思道:「師尊,剛才師尊看見了,我……我本是妖獸……」
師炎還沒說話,藍千秋卻道:「這次多虧了你,否則哪這麼容易找到炎炎?炎炎,你小徒弟鼻子可好使?」
師炎:「……」
敢情是靠氣味認人一掛的?這和菱歌有什麼區別,一個長了「狗」耳朵,一個長了「狗」鼻子。自己收的都是什麼些玩意兒!
方玉影沖藍千秋瞪了一眼,又對師炎道:「師尊,上次我本想回兜靈島搬救兵,沒想到剛出隱城沒多久,便遇到了藍仙君……」
方玉影說著看了藍千秋一眼,似乎在猶豫怎麼說比較好。藍千秋笑眯眯道:「沒什麼好難為情的。我那個妹妹藍三葉投魔了,我不肯投魔,誒!說起來,炎炎見到藍三葉了嗎?你可千萬別聽她胡說,藍三葉此人最狡詐,我往北方逃命是無奈之舉,投靠他人也是無奈之舉,總不能投魔,你說是吧,炎炎?考慮考慮和我們一起去北方吧?」
師炎抓住了關鍵字,問道:「你投靠了誰?」
藍千秋看了一眼方玉影,朝他眨了眨眼睛。
方玉影立刻問道:「師尊準備回兜靈島嗎?」
說實話,師炎知道自己回兜靈島無用,菱歌這樣子,要是他真不出兜靈島,菱歌怕是要將兜靈島給打下來抓人。他道:「原本是準備往北邊去,至於去哪裡……」
師炎猶豫了一下,他根本沒想好,只要是菱歌手難以伸到的地方,北方哪裡都行。
方玉影忙道:「北方有能人異士,可保我們不受大……師兄牽制。起碼兜靈島是不能回了,師尊要是沒想好去哪裡,可以先和我們一起,如何?」
「你們?」師炎看看方玉影,又看看藍千秋。
方玉影雙目閃光,好像很期待的樣子,道:「我們那人很多,只要師尊去了,一定以師尊為首!到時候……總之,到時候師尊一定就沒這些煩惱了!」
他看起來這麼像想做老大的人嗎?他只是想躲著點瘋了的菱歌而已!
師炎看著方玉影的樣子,突然問道:「……北邊的是人是妖?」
北方一直屬於蠻荒地帶,終年積雪,不長草木,很少有人生存;更傳聞那裡是很多妖族的隱居地,因為妖族不喜和他人打交道,所以才會去那裡隱居。如果真如方玉影所說,北邊有很多能人異士,很可能這些能人異士都知道方玉影是妖獸,能和妖獸為伍的,除了藍千秋這種不著調的人類,大概只有妖獸了。
方玉影正要滔滔不絕時,被這一句問話堵了嘴巴一樣,動了動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藍千秋見狀,道:「人妖皆有。我們那有大能,我投靠的正是這位大能。這位大能早就聽過炎炎,一直很想你去呢,反正你回不了兜靈島,在北邊流浪的話,不如直接見大能,或許他能幫你。」
「大能是人是妖?」
藍千秋笑了笑,道:「炎炎對人和妖很介意啊?」
當然介意!以前他還覺得魔族不像傳說中那樣殘暴,比如菱歌就很乖很得他喜歡;這次見到菱歌的樣子,他觀感就不一樣了,菱歌尚且如此,他人就更不好說了。在他眼裡,妖和魔其實沒多大差別。
師炎道:「妖魔茲事體大,不可隨意。」
方玉影在一旁竟然能沒有絲毫尷尬,道:「師尊聽我的肯定沒錯。」
藍千秋笑道:「炎炎不必擔憂,是人。而且是炎炎認識的人。」
師炎:「誰?」
方玉影急了,道:「師尊,我又不會害你!」
藍千秋突然笑了,緩緩道:「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我說此人的名字,炎炎一定會去的,不信我們打個賭?」
……
一座宮殿般的雪域,師炎不由地感嘆:土豪土豪!
能在這種荒無人煙,地下終年冰雪的地方,建起一座如此宏偉壯觀的冰城,令人匪夷所思。
此地名捨生雪域,入此地需要途經百里荒原和冰寒刺骨的深冰,非捨生不足以入此地,因此得名。
但藍千秋和方玉影早已熟知如何進入,帶著師炎一起,毫不費力的進去了。
這宮殿建在冰層之上,終年不融,除了有些冷之外,沒其他毛病。
司清谷是個花團錦簇的地方,彷彿終年開花綠葉,菱歌也像那地方一樣,生生不息,好像有無窮的精力花在自己身上;而捨生雪域,則像一塊冰冷無機質,沒有任何生機勃勃的氣息,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是一座冰涼涼毫無感情的冰城。
來人亦是如此。
師其念站在及膝深的冰雪之中,眼神清冷,一襲雪色長衫,衣袖垂在他身側,安靜地服帖著。
他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冷意,因為他就是冰雪本人。
他身上唯一能感受到溫度的地方,就是懷中抱著一個小東西,通體雪白,毛茸茸的。那小東西聽到人聲,早就睜著雙眼伸著脖子看,待到看清人形,忽地從師其念懷中竄出去,一路踩著極深的白雪,奔了過去。
那小東西個頭很小,每一步都陷入深雪之中,遠遠地跑過來的時候,只能看到一隻小小的腦袋從雪裡不斷地伸出、再伸出,像個被打了頭的地鼠一樣,一竄一竄地過來了。
師炎原以為那小東西是奔著方玉影或者藍千秋去的。及至近了,才發現它是看著自己,直愣愣地奔過來。這發現不過一瞬間,那小東西已經到了它跟前,往起一跳。
師炎措手不及,順手抱住了……
這東西讓他有一種熟悉感。
好像掌門那隻小黃鳥!每次都是猝不及防地蹦上來,這東西也是如此,連個招呼都不打,忽然地就蹦他懷裡了。
這時,只聽方玉影道:「渡狐,下來!」
「咦——」
那被稱作「渡狐」的東西不情不願地發出一個奇怪的音調,拖長了發出來,聽起來很委屈的樣子。
方玉影已經一把抓起它,將它往雪中一扔,道:「這麼大了,還要人抱?忘了大妖主怎麼說的?」
渡狐被扔在雪地里,就地打了個滾。它本就毛色雪白,此時在雪地里翻滾了一圈,令人誤以為滾的是雪球。
師炎只覺得眼前一花,渡狐爬起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個人形!
師炎:「……」
方玉影:「渡狐喜歡人抱,總是耍這種小把戲,師尊不要生氣。」
他能生氣什麼?只不過看見自己抱著的東西,突然就變成個人,有點兒尷尬而已!
師炎看了一眼方玉影,沒說話。他之所以來這裡,無非是聽到了「師其念」這三個字。再怎麼樣,師其念是他爹,總不至於坑他。師其念突然死而復活,作為他名義的兒子,自然要來看看情況,另外,他也很好奇,師其念到底是什麼情況。
此刻,他這一路上已經將前因後果串了起來。
方玉影自從離開司清谷之後,便和藍千秋碰到了,到了捨生雪域之後,便搬來了救兵;除了方玉影和藍千秋之外,聽說還有其他幾路一起出發,只不過是他們倆先遇到師炎而已。
方玉影雖然許久未歸,但一直視北方為聖地。他跟著自己的原因尚且不清楚,但估計和師其念脫不了關係。因為師其念現在統領妖族,方玉影作為妖獸化形的妖族,自然會聽師其念的話。如果是師其念命令方玉影來保護自己之類的,那麼就解釋得通了。
師炎本來懷疑師其念的存在,抱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一個徒弟是魔族,一個徒弟是妖族,一個徒弟已經那樣了,另一個徒弟還不知道是真白花還是假白花,他自然不會輕信他的話。
但是見到師其念的那一刻,起碼「師其念活著」這件事不用懷疑了。雖然師炎沒見過師其念,但見到的瞬間,豪不懷疑這是他爹。
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
除了有點像假人一樣,冰涼涼的,沒問題。
這種冷感並非是師炎在冰雪地中的錯覺。等他走到師其念身邊時,一股冰天的寒冷之意從四下瀰漫開來,這人跟個制冷機一樣,冰冰涼涼的。
「渡狐,不可無禮。」
聲音也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