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夕陽
聽到夜孤鳴的話，屋子裡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
夜孤鳴嘆道：「我剛剛在下面觀察到，那土壤中有長生草的種子。應該是當時您實在是太餓了，便吃了土，並誤食了長生草。」
「長生草這種東西對於修行者來說沒什麼用處，但是卻能讓凡人長生。但也有其副作用，副作用就是它會讓人迅速衰老，縱然可以長生，但身體會變得年邁不堪。最讓人難堪的是，腹中的食物會上溢，除非你永遠都不吃東西，否則吃多少就會吐出去多少。」
夜孤鳴的這番解釋，讓屋子裡的幾人都知道為什麼宿香會活到現在了。
夜孤鳴此時看著宿香那像是裝著什麼東西的大肚子，說道：「你肚子里現在還殘留的土消化不了進入不了腸道，是因為土壤中長生草的種子已經在裡面發芽生長，因此你的肚子會變得這麼大。」
「原來如此。」宿香似乎也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感到疑惑，現在聽到了夜孤鳴的解答，才明白其中的緣由。
但是宿香一直閉口不談自己吃土的事，是因為有件事特別讓她難以說出來。
夜孤鳴也是知道的，但他為了給宿香留下臉面，便沒有把那讓人尷尬的地方說出來。
而尷尬之處就是，在食用長生草之後，不僅僅是腹中的食物會吐出去，而是整個食道到腸道的食物和糞便都會受長生草的影響而上溢。
這就說明，那時候她吐出的東西不僅僅是肚子里的食物，還有糞便……
而當時的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她還會感到飢餓，便會繼續吃掉食物，然後吐出去，直到她感受到即便飢餓也不會死亡時才會停下進食，當肚子里的東西都空了之後，就不會繼續吐下去了。
所以，這件事讓宿香非常難堪，難以言表。
其實她吃了很多土，但都被她吐了出去。而現在她肚子里還存在的土壤是因為長生草的存在。
長生草將那些土壤固定在肚子里，所以她吐不出去。
而長生草在她肚子里生長發芽不斷播種，所以肚子才會越來越大。
「長生草讓你擁有永恆的生命，卻也吸走了你身體里的養分。每況愈下，你會越來越痛苦。但我可以給你另一個選擇。我可以幫你將長生草從身體里除掉，那樣你會變回正常人的模樣，但因此會失去長生的機會。而若想要長生，你的身體會越來越衰老，肚子也會越來越大……」夜孤鳴在這屋子裡，對宿香說道。
宿香握著兒子的手，哪怕她每日都忍受著飢餓的痛苦，但此時她的眼神中已經充滿了光。
她說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我們母子剛剛重逢，我想要好好的看看我的孩子，他才是我的希望。」
馬小野激動的神情也是溢於言表。
正所謂兒不嫌母醜，哪怕現在母親已經蒼老無比，甚至像個怪物，但他依然非常高興，感受著母親那久違的慈愛目光，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最幸福的時刻。
夜孤鳴見狀，便將流音和瘋女人帶出了房間，給他們母子獨處的空間。
而那瘋女人也一直沒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她讓人們直呼她為瘋女人，因為像她們這樣的人都不願意提起自己的過往，尤其是像這種失憶過的人，再一次恢復記憶記起了曾經痛苦的經歷，她們就很抵觸自己真實的姓名，想要將那段黑暗的經歷從記憶里抹除。
此時，夜孤鳴主動找到了宇文羨，對他說道：「我們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你帶著大家繼續向前行進，我與雪夜將軍等人很快也會追上大家。」
「好。」宇文羨點了點頭，便讓伯奕率領眾人繼續前進。
只有夜孤鳴和流音留在這裡，葉紅衣也隨著大部隊先走了。
當宇文羨率領眾人離開后，瘋女人獨自一人走向遠處，駐足遙望著來時的方向。
夜孤鳴與流音站在茅屋前，看著周圍的風景，流音說道：「站在這裡，我又想起了曾經在青蓮寺的時光。」
「那時候一直是離若師傅照顧我們，還有妙圓，她最是活潑好動。而現在，只剩下了你我。」夜孤鳴回憶著那時的時光，有幾分感慨，也有幾分遺憾。
流音說道：「那時候的我們想出去，現在的我們又回來。兜兜轉轉，一切又回到了起點。仇人，親人，全都淹沒在歲月的塵埃里，而我們究竟能做什麼呢？」
「所以要活在當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未來的事我們無法預料，只要把眼下的事做好就問心無愧了。」夜孤鳴知道流音心裡有著一份熱切的情操。
其實她有著憐憫眾生的心，她看不得有那麼多人因為這場突如其來席捲至整個人間的戰爭而遭受傷害。
她想要改變這些，拯救人們於水深火熱。
她的心底沒有任何慾望，而現在她唯一的慾望就是想要夜孤鳴一直活著，這是她唯一有所貪求的地方。
二人就這麼靜靜地靠在茅屋前，難得有著獨處的空閑機會，他們似乎也有說不完的話。
遠處，瘋女人像是石柱子一樣佇立在那，目光直視著遠方。雖然她所遙望的方向是她噩夢發生的地方，但是她現在還是想回到哪裡，她不想留在這令人絕望無依無靠的驅離境了。
時光流逝，天色漸暗，天地間一片昏黃。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雲朵成了彩花，山成了金色，雲在山尖舞，山在雲下笑。
伴隨著夕陽入夜，夜孤輕摟著流音的肩膀，陪著她一起看著天上的月亮。
而那瘋女人早就席地而睡，躺在雜草叢生的地上就睡著了。
這一次，她徹底放鬆了自己的靈魂，不再去想任何事，就這麼逍遙自在的活在這天地間。
茅屋裡，母子二人也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馬小野陪著母親訴說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歷，當宿香得知自己的兒子已經是一名修士的時候，她是驚訝而又發自內心的為堅強的兒子而驕傲。
入夜之後，整個人間都靜下來了。
唯有深夜裡的風聲，訴說著一絲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