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舞象之年

楊非搖搖頭，本心應該像眼前的湖泊般，靜水無紋，不起波瀾，他的心卻時不時地劇烈跳動幾下，就像有時候見到青玄子會生出的惶恐，就像面對傾城時偶爾也會湧出的心跳加速！

青玄子望著無紋的波面，輕聲道：「也許是我太過著急了，欲速則不達，你們二人不要太急，凡事，終有天命！」說罷，飄然而去！

楊非在青玄子離去后，忽而嘆了口氣，有對己身的不滿，更有對身外的不服，當下他暗暗發誓，我必不辜負掌門的厚愛，同時我也要證明給世人看，我楊非，此生，必然有所作為！

傾城如象牙似白玉的臉上再無任何情緒，只余低垂的睫毛隱隱的閃動！

楊非望著她道：「希望這次會武，不會遇到你吧！」

傾城抬起睫毛，雙眸漆黑而深邃：「那有什麼不好！」

楊非一呆，卻聽傾城續道：「你我遇到，則說明咱們蜀山包攬了前兩名！」

楊非聞言，哈哈一笑，心中頓時豪情萬千！

晚飯的時候，待啃完兩個饅頭，楊非計算了一下時日，於離開參天洞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不知為何，他有點感慨，甚而有些留念。

這些日子，每日每夜與這佳人共處一室，坐而相望，雖然兩人話均不多，但鼻息間，細細琢么，仍是對方身上若有若無的味道，這種朦朧而清晰的味道，給這兩位尚處舞象之年、桃李年華的少年多多少少縈系了一股莫名的味道！

只是他們也許自知、也許不自知罷了！

「傾城師妹，你上山多久了？」楊非飲著土罐中的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有，十二年了吧！」傾城淡淡道。

楊非放下罐子，擦乾嘴巴上的水道：「那還挺久，我來山上不過七年，這麼算起來，我應該喊你師姐！」

傾城聞言，不置可否，只靜靜注視著水面。

「我來到山上已經十歲了，十歲之前，我是自由的，我感覺上了山，我得到了一些東西，不，是很多，但我也失去了一些東西，如果沒有來蜀山的話，我現在應該還是一個四處流浪的臭小子，嘿嘿……」

傾城雙眸望著水面，淡淡道：「可是你馬上要成為蜀山的掌門了。」

楊非聞言，忙胡亂擺擺手道：「還早，還早，而且，我也不一定能做好這個位置，我覺得現在挺好的，不用管別人，自己管自己，要是以後讓我管理這數千弟子，對我來說，絕對是一件天大的難事！」

傾城道：「那你怕么？」

楊非搖搖頭：「不怕！」

過了一會又道：「怕又如何，我很小就明白，怕是沒有用的，你越害怕一個人，一件事，你就會被他控制住，但你又要明白，如果你不想做一隻木偶，你就只能被自己掌控，所以你只能告訴自己，不要怕任何事，即便怕，也要裝作不怕！」

傾城望了望他：「你好像懂得很多道理。」

楊非臉一紅，抓耳撓腮道：「我沒事胡亂琢么的，沒來蜀山那會，在山下總是被人欺負，嘿嘿，這種日子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對了，傾城師妹，你沒來蜀山之前在哪兒？」

傾城聞言，身子晃了一晃，秀美的臉龐瞬間變得極為慘白。

楊非一驚，心道自己只怕說錯了話，勾起了她的什麼心事，便想換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誰知想了半天仍不知說什麼，最後突然道：「承歡，承歡師姐還好吧！」

傾城一怔，點了點頭：「師姐很好，師父很疼愛她。」

楊非「哦」地一聲，忽而心下一酸，輕聲道：「她，她和常明師兄，嘿嘿，還好吧！」

傾城望著他，長長地睫毛抖動了一下：「她們，還好吧！」

玉清殿內，楊非端坐在青玄子下首處的椅子上，朝下望去，只見殿內除了常明、傾城等重要弟子以及蜀山幾位長老外，獨不見自己的師父，長樂真人！

青玄子清了清嗓子：「再過三日，就是武林聯盟盟主之位爭選之日了！」

紫宸真人從座位上走到殿中，朝青玄子躬身道：「回掌門，近日各門各派的弟子均已來齊，山上近日米飯果蔬開銷甚大，已安排弟子往山下採購擴充。另外，比武的擂台也已經搭建完畢！」

青玄子點點頭：「有勞三師弟，比武之期即將臨近，山上山下的防備、安全問題一定要注意，切莫讓有心之人亂了我蜀山的盛世！」

紫宸真人等長老齊道：「掌門放心，我等自會安排，不會讓人有機可乘！」

青玄子望著楊非道：「如果你是咱們的對頭，你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偷襲蜀山？」

楊非皺眉道：「現在山上事多，確實是一個時機，不過山上好手也多，除了咱們蜀山弟子，還有天下正道的高手，所以弟子覺得，如果敵人想趁此等機會襲擊我們，必然是準備充分，不擊則以，一擊必破！」

青玄子凝視他半晌，心道：此子年紀雖小，卻思慮周全，且目光堅定，若悉心培養，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常明雙目動了動，朗聲道：「依弟子之見，這次天下正道齊集蜀山，諒魔教膽子再大，也不敢於此次作不自量之舉，是以當務之急，弟子認為是如何操持好此次千載難逢的盛事！」

炎虛真人點頭道：「我同意常明師侄的意見，魔教小丑連我們蜀山也打不過，遑論天下英雄，掌門師兄，咱們的重心應該放在如何舉辦好聯盟的這場盛事才對！如若戰戰兢兢，如臨大敵，則豈不失了我蜀山的威儀……」

青玄子伸手打斷他，沉聲道：「祖宗傳下的基業守之不易，我們要時時存有存亡警醒之心，如今天下形勢未定，我等斷不可稍有大意輕敵之心！此次武林聯盟會武，主峰弟子負責賓客接待事宜，天門弟子負責山上安全事宜，地門弟子負責山下巡防事宜，玄門弟子負責策應，以作萬全！」

眾人聽罷，齊道：「謹尊掌門之命！」

青玄子望著楊非道：「你師父暫時有事外出，黃石峰的弟子便由你來支配，若有突發情況，你酌情調度！」

眾人聞言俱是一驚，心中皆道，掌門如此安排，看來楊非上位之日已經不遠，黃石峰雖然弟子不多，但此次交給楊非，已然是掌門存了讓他代練之心！

楊非心下更是惶恐，黃石峰的弟子個個是他師兄，若真由自己差遣他們，實不知如何開口是好！

青玄子哈哈一笑：「難倒你又怕了！你怕的又是什麼呢？沒有人綁住你，你又在自我設限么？你現在正直舞象之年，不經錘鍊打磨，如何成事！」

楊非豁然而悟，心道若凡事拘泥、事事多慮便是自毀、自誤，只有不計成敗得失、豁達無畏才能成就自我，這個頓悟於他如醍醐灌頂般讓他汗流浹背，更於他今後的武學之路、人生之路均大有脾益，他霍而起身朝青玄子拜倒在地：「多謝掌門提醒，弟子明白了！」

青玄子微微一笑，人的上限在於自我設限，若凡事以常理待之，則回之必以常理，只有衝破自己，才能衝破萬物！若自我設限，禁於自我，則天下處處是限，只有破除身上的一切虛無、瑣碎的思維條框限制，才能獲得通透且無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