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結局

天權十八年十月十五，下元節。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錦涼城的靈場正在急劇變動。

按照此前的計劃，四家家族將於今日重鑄結界。

八大蠱童化身八大靈器，分別排在東、南、西、北、東南、西南、西北、東北八個方向。

張徹、張衍、白嘉騫、展翼天、林璟、林石、葉雪嵐、折籙八人進行布陣。

除去老弱婦孺，四大家族的精銳力量悉數到場，封氏等其他姓氏的家族團坐在外圍輔助施力。

各家族團結一心，集合成百人大陣。

林瑤青則位於核心，將八股力量合而為一。

一個小小的半球靈幕緩緩騰起，隨著靈力的匯聚而逐漸擴大......

*

半個時辰過去了。

留在家中照看孩子的白瓷總覺得心慌，有些放心不下眾人，於是便把孩子交給了奶娘，親自出府去看一看。

大陣一直平穩運行，靈幕的範圍逐漸擴大，與天空中的靈幕越發靠近。

就在內圈結界即將與天空結界合二為一的時候，失蹤已久的棠隸突然出現了。

棠隸先是斬殺了大陣外圈西側的幾個護衛，然後舉起一把利劍，徑直朝大陣中心的林瑤青刺去。

此時此刻，錦涼城的所有高手全部被困陣中。

大家受大陣靈場的束縛，根本動彈不得。

一旦位於核心位置的林瑤青身亡，那錦涼城也將隨之毀滅。

千鈞一髮之際，白瓷一個健步衝到了林瑤青的面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下了棠隸的利刃。

「白瓷！」林瑤青一聲驚呼。

棠隸更是出乎意料，完全沒想到會憑空冒出來一個小女子，手頭竟還有幾分功夫，一下子打亂了他的計劃。

白瓷忍著劇痛，反手緊緊攥住劍刃不肯鬆手，害棠隸一時間竟拔不出劍來。

前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最外圈的幾個護衛率先擺脫了靈場的束縛，趁著棠隸抽.拔武器的空隙，揮劍直刺棠隸的脊背。

「嗚呼！」棠隸同時被幾把長劍刺透，吐血倒地而亡。

林瑤青聚精會神，拚命修補完陣法。

終於，內層靈幕與外層靈幕徹底合為一體，結界修復的陣法總算大功告成。

林瑤青撲到了白瓷的面前哭喊道：「白瓷！白瓷！你怎麼樣了？」

因棠隸的劍上塗有劇毒，此時的白瓷已經奄奄一息。

生命的最後一刻，白瓷握住林瑤青的手，留下了託孤的遺言：「請照顧好我的孩子.......」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將張決視若己出！我一定照顧好他！」

劍上的毒素侵入白瓷的經脈，令她痛到幾乎沒有知覺。

一雙渙散的眼睛已經漸漸看不清楚天空，但白瓷的喉間卻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太好了，她的這輩子總算沒有白活！

她終於不再是一個多餘的丫鬟，而是救了一座城的英雄......

從今以後，大家應該會記住她的名字了吧......

*

一千八百里加急，驛站的寶馬如羽箭出弓般飛馳而過。

報信的侍衛雙手將信件舉過頭頂：「棠隸失手了！」

金色的簾幕後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等下一次熒惑守心之日吧！」

*

七天之後，錦涼城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各家族人到場，一起厚葬了白瓷。

張家將白瓷以正室的名義下葬在張家大房的墳位。

白嘉騫、林瑤青、葉雪嵐亦攜族人前來祭拜。

儀式過後，眾人一起用了素食。

宴后，張徹拉住林瑤青的手，低首致歉道：「對不起，今天其他家族的人都到了，我不得不以正室的規格安葬白瓷。」

林瑤青安慰道：「我明白，我都理解。我是從心底感激白姐姐的。她不僅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救了咱錦涼城的英雄，而且她生前本就是張家的女主人了，葬在正室之位理所應當。你若不按正室的名義下葬白姐姐，我反而會怪你呢！」

「可是這樣就委屈你了......我心裡正妻只有你一個人，我想娶的只有你，我不想讓別人擠在我們中間。」

林瑤青笑了笑：「張徹，現如今白姐姐也入土了，錦涼城的事情也告一段落。等忙完這幾天，你有空來找我吧，我想和你聊聊我們的事。」

「好。」

*

一場寒風過後，大河漸漸冰封。

金黃的枯葦地里，張徹緩步走來：「瑤青。」

「你來了。」林瑤青轉首一笑。

張徹攥緊了拳頭，鼓足了勇氣才開口道：「如果你不願意和我復婚，也不必勉強，我不會再強迫你了。」

林瑤青沉默了片刻，就在張徹以為她要順著他的話拒絕後，只聽她又道：「其實在我來之前，還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和你複合。但剛才聽你說了這番話，我就下定決心要和你復婚了。」

男子有些訝異。

林瑤青微微笑答：「張徹，你變了。若是之前，你一定會揪著我在海島上說過的話不放，非要讓我履行諾言嫁給你才好。但是現在，你卻願意尊重我的意見，傾聽我的想法，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張徹釋然：「瑤青，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不過......」林瑤青話鋒一轉，「我也有幾個條件。」

「你說。」

「第一，小海棠要跟我嫁過去，你不能以任何形式傷害他。」

「這點我不是早就同意了嗎？」

「僅僅只是同意么？」

張徹甩袖道：「我拿他當親兒子養行嗎？你就告訴他我就是他親爹！以後讓海棠跟我叫爹！我們張家全族上下都拿他當張家少爺敬著行嗎？」

「嘿嘿，態度不錯，但我還有個要求。」

張徹頓感小女人有些得寸進尺了，「我都把他當親兒子養了？你還想怎樣？」

「你親兒子犯錯了你打不打？」

「當然打！」

「可小海棠畢竟不是你親兒子啊！萬一真打壞了怎麼辦？到時候誰也說不清楚，所以我還想再加一條。」

「什麼？」

「以後在張沖和張決的面前，你唱黑臉，我唱紅臉。他們犯了錯你就使勁揍他們，我去安慰他們。但是小海棠，即便他犯了再大的錯，你也不能打他，不管他做了什麼錯事，你儘管和我告狀，我親自去揍他。」

張徹自言自語道：「說是一碗水端平，這不還是區別對待嗎？」

林瑤青挖苦道：「哎呀？委屈了？不願意了？那咱還是各過各的，這樣什麼事也沒有！」

「別別別，我同意！你說怎樣就怎樣！」

「那我再說第二條，以後張家我當家。」

「咱上面已經沒有長輩了，張家本來就是你這個女主人當家啊！」

林瑤青跺腳：「那只是名義上的！我要的是實權！以前你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把我關在竹園裡禁足！我再也不許你囚禁我了！我要實權！」

「好，我專程為你開個族會說這件事行嗎？以後張家任何人不會阻攔你的自由。」

「這還差不多。」

「還有什麼要求，夫人儘管提。」

林瑤青臉紅道：「第三個......你以後不許那麼頻繁......我身體再好也經不住你天天折騰！」

張徹上前一步，咬著她的耳朵：「我都被你種下了情蠱了，此生都只能碰你一人，還不事事都得聽你的嗎？」

「哼！」林瑤青推了他一把，「還有，以後你每年都要帶我出去玩一次。咱這次行程匆忙，都沒來得及好好遊玩，以後我們要帶著孩子一起去外面長長見識。」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隔天，林瑤青召開了林氏家族大會。

林瑤青坐在主位上，正色道：「今天族會，有個事想跟大家說一下。」

「長姐請說。」

林瑤青坦白道：「日前，我已經決定和張徹復婚了，所以小海棠也會帶到張家去。關於小海棠的身世，我總覺得還是瞞著他比較好，等他長大了再告訴他真相也不遲。」

林璟問：「海棠要改姓張嗎？」

「不，還是姓林。我想對外宣稱林家長房無子，所以讓海棠姓林，以便將來繼承林家大房的產業。今日請你們過來，就是想商議一下此計可行不可行。」

其實在林瑤青生育之前，老族長已將年幼的林瑤黧過繼給大房了。

但瑤黧到底不是大房親生的血脈，林瑤青想要親兒子繼承家產無可厚非，眾人沒有異議。

林璟深知長姐此番安排，皆是為了卸任族長之位，給他這個弟弟架橋鋪路。

感恩之餘，林璟擔憂道：「長姐，關於您和張兄複合的事，弟弟還有個擔心。」

「你說。」

「張兄性格霸道，弟弟怕張兄再像以前一樣對長姐不利，所以弟弟還有個建議。」

「什麼建議？」

「不如把林石安排到張府吧！」林璟望向林石、林泉兄弟，「長姐，這半年多來，林泉在府里表現得不錯，可以勝任林家侍衛統領的位置了。所以就讓林石隨您嫁到張府去吧！這樣弟弟們也能安心些。」

林瑤青笑道：「之前我還正為此事煩憂呢！我雖一直想賞賜林石和白玉成婚，可又想著他們分隔張林兩家不方便，所以一直不曾提及。今天索性也問問當事人，林石，你可願意隨我去張府嗎？」

林石抱拳答道：「屬下願意！屬下全憑大小姐安排！」

眾族人笑著附和：「如此甚好！真是兩全其美！」

林家族會之後，林瑤青又單獨去葉家見了葉家的當家人葉雪嵐。

「雪嵐，我想跟你說個事。」

「瑤青姐請說。」葉雪嵐奉上熱茶。

「我準備和張徹復婚了，小海棠也跟著我一起嫁過去。對外我們會宣稱海棠是我和張徹的兒子，但冠林家姓氏，以便未來繼承林家大房遺產，好讓小海棠有個正常的童年。」

葉雪嵐沒有接話。

林瑤青繼續道：「不過我怕自己有照顧不周的地方，所以想跟你借個人。」

「誰？」

「綠螺。」林瑤青答道，「以前雪岩哥在的時候，很信任折笎和綠螺兩個人，但折笎畢竟是男子，不方便出入內宅。所以我想把綠螺要過來，專程負責小海棠的起居。」

「瑤青姐，這個自然沒有問題。綠螺一定也很願意效勞，但弟弟有句話一直不吐不快。」

「你說。」

「瑤青姐，我希望您能明白，小海棠從來不是私生子，而是我大哥和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的嫡長子，葉家的嫡長孫。不管您以後給海棠安排什麼姓氏，我都希望您十分清楚一點，海棠的身份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我不希望看他受到一點委屈，否則我們葉家絕不會坐視不管。」

林瑤青答道：「雪嵐，我知道你和雪岩哥兄弟情深。我一定會對海棠好的，請你們隨時監督我。況且雪雯也在張府，我若是哪裡做得不好，也可請她隨時指正。」

「有瑤青姐此言，弟弟便放心了！」

*

天權十八年十一月十四，大雪。

林瑤青獨自帶著些點心果子來到白瓷的墓碑前。

紙幣沾火點燃，一張一張焚盡在火盆里。

林瑤青對墓碑道：「白瓷，我要和張徹復婚了。不過請你相信我，我一定好好照顧小決兒，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來養，你在九泉之下安歇吧！」

*

天權十八年十一月廿九，冬至。

林瑤青以出嫁之後不便管理家族事務為由，正式將族長之位傳給堂弟林璟。

莊嚴的族長傳位儀式上，林璟接過林瑤青手中的白色羽裘，成為林家第四十二代族長。

林家眾族人皆明白林瑤青的苦心，各自心生敬佩。

*

儘管三年前張徹和林瑤青已經成過婚了，但張徹還是堅持再辦一回婚禮。

有了之前的經驗，此番準備工作格外順利，張林兩家緊張有序地完成了諸項事宜。

*

天權十八年臘月初四。

今天是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好日子。

震耳的樂聲中，張家的花轎停在林府門前。

身穿羽裘的林璟親自背著長姐踏出了林府。

新娘子的雙腳全程不曾著地，直至落到了張家的花轎之上。

紅色的轎簾拉下，林璟對張徹囑咐道：「你一定好好好待我姐姐，我們全族可都盯著你呢！」

張徹微笑：「好！」

嗩吶響起，鑼鼓喧天。

林瑤青最後偷偷望了一眼林家的門匾，心中百感交集。

這已經是她第四次穿上嫁衣了。

可唯有這一次，才是嫁給她真正喜歡的人。

她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對是錯。

但她願意為愛賭一回。

*

歡鬧的喜宴過後，新郎迫不及待地奔向新房。

望著紅艷欲滴的新娘子，張徹激動地將林瑤青抱在懷中，笑著哭道：「我終於把你娶回家了！」

林瑤青眼眶泛淚，雙臂回擁著他。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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