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自己的命自己說了算
凌朝風呆住,唇間的吻頃刻停下,稍稍後退了半步,目光緊緊地盯著小晚看,小娘子臉上一片緋紅。
「晚晚,你叫我什麼?」凌朝風問。
「相公啊。」小晚露出燦爛的笑容,眼中神采飛揚,「我、我都記起來了,相公……」
期待已久的事,來得這樣突然,凌朝風竟是不敢相信自己有如此好的運氣,可他相信小晚不會欺騙自己,而所謂的欺騙又是指什麼?不論她是記起了自己,還是重新愛上了自己,只要能在一起,他願意把世上的一切乃至生命,都給小晚。
「晚晚,對不起,我之前沒能記起你。」凌朝風一把將小晚抱在懷裡,「晚晚,害你傷心了是不是?」
白雪籠罩的深山裡,貼在丈夫的胸膛,小晚情不自禁地說:「相公身上暖暖的,好舒服。」
凌朝風一怔,一顆心越發安穩,是他的晚晚沒錯,這個笨笨的慵懶的小仙女,就是他的妻子。
「早知道……第一次見你,我就該親你一口。」凌朝風一面說著,一面親吻小晚的額頭,漸漸的又變成纏綿的吻。
小晚在相公的臂彎里扭動,好不容易才喘過一口氣,目光晶瑩地望著丈夫,赧然道:「天上的人要來找麻煩了,相公,你入山修行,不能近女色呀。」
凌朝風道:「山裡沒這麼多規矩,至於天上的人要找麻煩,誰愛來誰來,我們也不是沒和他們打過交道,生離死別那麼多次,還能有今天,何足懼?」
小晚連連點頭:「我也不怕,相公在,我什麼都不怕。」
和過去一模一樣的語氣,一模一樣的眼神,凌朝風越看小晚,越是愛不釋手,失而復得的喜悅難以言喻,只要能有這一刻,曾經經歷過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晚晚。」他又抱住了愛妻,小晚伏在他懷裡,歡喜得只會嘿嘿傻笑。
彼此漸漸冷靜,並肩坐在半山腰,看蒼茫雪景。
說起天上地下的事,小晚舉起手,指間的玉指環光澤瑩潤,她虔誠地說:「母親為了你,真是費盡心血,到如今更是不惜犧牲自己。而我這樣的人,竟然還一度『忘記』了自己的兒女,自己的丈夫,母親不喜歡我,也是合情合理的。」
凌朝風道:「不礙事,母后心裡什麼都明白,其實你和母後年輕的時候很像,她看著你,就好像看著自己的過去。」
「哪裡像?」小晚好奇地問,「母后難道也是又笨又懶的,那是不是說,我將來也會變成像母后那樣強大威嚴?」
凌朝風搖頭,坦率地說:「不大可能。」
小晚撅起嘴,委屈地看著相公,憋了半天道:「怪不得你說,姐姐能做皇后,而我只能去鄉下做個可憐巴巴終日挨打的小丫頭。」
凌朝風大笑,摟過嬌妻:「那時候我胡說的。」
小晚道:「是真的,我知道,我是太笨了,還懶。」
凌朝風忙安慰道:「可你看,你稍稍用功,就把什麼都記起來了,說明天賦極高,一點都不笨。」
「真的嗎?」小晚問。
「不信我嗎?」凌朝風說,「你看你在凡間,說要學琴,就學出了那麼高的造詣,客棧里的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條,更是把兒孫們都教導得那麼好。霈兒霏兒他們現在的好,不都是你教的嗎?」
小晚自信起來,每每想到她聰明乖巧的兒女們,就不免得意,臉上溫暖的笑容,彷彿要化去白雪,十分可愛。
但凌朝風擔心小晚的身體,為她把脈后,確認小晚沒有大礙,還是勸她早些回廣寒宮休養,而他也會在凡間勤加修鍊,願能早日飛上九天與妻兒團聚。
「待我養好了身體,我每天都來看你。」小晚說,「你修鍊你的,我只在邊上看不吵你,大不了跟著你一道修鍊。」
凌朝風只是笑,自然是小晚說什麼,就是什麼。
至於用玉指環許願為凌朝風恢復龍骨的事,他沒有多嘴,他相信小晚會有自己的判斷,而他與妻子,也必定是心意相通。
「相公你知道吧,其實你把修為傳給我的第二年,我就記起母后了。」小晚狡黠地笑著,又可憐兮兮地說,「但是我怕她,我不敢和她說,也不想和任何人說,就裝傻混過來了。」
凌朝風嗔笑:「別怕,母后怎麼會討厭她自己。」
小晚輕輕嘆道:「即便這樣,我也不敢想,有一天和母后之間能像我和阿嫵那樣,不過她不嫌我不攆我走,我也知足了。但上回我也對她把話說清楚了,為你和孩子們奔波,只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是孩子們的娘,我不喜歡她總是兇巴巴地命令我差遣我,我還跟她說,但願下次見面,能和和氣氣些。不過一轉身,我就把什麼都忘了。」
聽著妻子的喋喋不休,果然還是從前那個啰嗦又對什麼都好奇的小娘子,凌朝風滿心歡喜。
但不得不勸小晚早些回去休養,被女兒和兒媳婦打了這一下,她的確折損了不少修為,怪可憐的。
依依不捨地和相公分開,隻身奔向廣寒宮,卻在廣寒宮門前,遇見了等候已久的龍后。
看著氣象威嚴的婆婆,彷彿天地之間沒什麼人能拒絕她的命令,小晚腦筋飛轉,想著是不是繼續裝傻,有什麼事等相公回天庭再說。
可龍后早就在天鏡中看見他們夫妻「相認」,是以趕來廣寒宮,等待小晚。
婆婆的來意,不問也知,小晚抿著唇,想了想,伸手便去摘戒指,但果然這戒指,無論如何都摘不下來。
「早就告訴了你如何摘戒指的法子。」龍后道,「你忘記了?」
「是……」小晚應著,卻不知應的是她忘記了,還是記得摘戒指的法子。
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自然不為龍后所容,她滿身怒意蒸騰,剛要開口,小晚卻搶先道:「可是我喜歡這枚戒指,既然您贈予了我,就請讓我繼續留著吧。」
龍后眉頭緊蹙,勢要發作,小晚又搶先道:「您若不答應,就請您用您的法子將玉指環收回,我毫無怨言。自然您也可以用您的法子,為相公恢復龍骨,我不會阻攔,也無力阻攔。但要我來許願,用您的仙體龍骨來冒險,我做不到,朝風也做不到。」
龍后勃然大怒,嫦娥仙子適時地從宮裡走來,笑盈盈道:「站在門前做什麼,我釀了上好的月桂酒,進來飲一杯。」
小晚毫不畏懼地看著婆婆:「母后,您進去坐坐吧,有什麼話,我們慢些說。」
龍后怎麼會願意和小晚把酒言歡,一言不發,拂袖踏雲而去,小晚舒了口氣,反而安慰嫦娥姐姐:「沒事沒事,她不喜歡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嫦娥笑悠悠:「可不是嗎,只要你和嘲風心意相通,就足夠了。」
不多久,似煙聞訊而來,得知小晚恢復記憶,好生歡喜,姐妹們飲酒作樂,小晚不勝酒力,窩在似煙懷裡,傻笑個不停。
這邊廂,閻王爺原比小晚更早到廣寒宮,帶走了嫦娥仙子釀的月桂酒,便樂呵呵地跑來找月老。
白髯老頭兒正氣哼哼地檢查他的姻緣簿,怕有沒有什麼地方,是被閻王改動過。
「你不喝,我自己喝了。」
酒香誘人,閻王爺拿著酒瓶在月老鼻尖晃動,果然勾得老頭兒動了心神,惱怒地說:「你這老東西,專與我過不去,你憑什麼偷看我的姻緣簿。」
閻王老爺嘿嘿笑著:「我沒有看,只是翻了翻,從你懷裡落下來,風一吹,剛好在那一頁。話說回來,老夥計,你原來有這樣的喜好,非要小兩口香個嘴,才能把一切記起來?」
月老漲紅了臉,吹著鬍子怒道:「這怎麼是我安排的呢,我不過是負責牽線搭橋,管理三界姻緣。就好像你,人生人死又不是你決定,你也不過是拿著生死簿收收陰魂,難道穆小晚和凌朝風一次次生離死別,也是你安排的?」
「喝酒喝酒,別動氣。」閻王老爺把酒壺遞給他,卻湊過來小聲說,「可你不得不承認,你我都能改,你能改姻緣簿,我能改生死簿,對不對?」
月老蹙眉,閻王老爺順手將姻緣簿翻到小晚和凌朝風那一頁,指著兩行歪歪扭扭的字跡,神神秘秘地說:「這是誰幹的呢?」
「這……」月老看著那兩行並非自己的字跡,心中顫顫,怒視閻王爺,「你?」
「不打誑語,怎麼會是我,你看這字跡,起碼幾千年前的事了。」閻王爺拍拍老夥計的肩膀,哈哈大笑,「三界之事啊,所謂的冥冥中自有註定,到底還是因果輪迴,除了最後咽下的一口氣,自己的命自己說了算。」
時光匆匆,凡間十八年,小晚在天庭不過是喝幾回酒的功夫,轉眼就過去了。
而這十八年,除了夏日司蓮,小晚隔三差五都會下界來陪伴丈夫,他們沒做任何違法天條的事,彼此都恪守著本分努力提升修為,就盼著凌朝風順利歸位的那一天。
十八年後的夏日,小晚在凡間巡視蓮花,飛到青城山下,只見一道銀光自山頂直衝天空,她的丈夫順著銀光飛向九天,凌朝風看見小晚,含笑朝她伸出手。
小晚飛身趕上,可速度差了一大截,凌朝風不得不飛下來,拉著小晚的手,乘雲而上。
南天門前,龍族聚首,似煙也帶著孩子們自北極星宮而來,小晚卻視而不見,才落定,便抱住了自家的丈夫,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深深吻下去。
月老從人群里擠出來,捧著姻緣簿,不得不打擾他們的親密,乾咳一聲說:「按個手印吧,完了你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