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殘靈
在我看的時候,高涼將一張很薄的白紙鋪在剛才羅盤指針跳動的那位置的瓦片上,然後打開一個包有灰色粉末的紙包。
「這又是什麼?」我問。
「骨灰。」
「哦哦…什麼?!」
高涼不再理會我,從我手裡抓過那什麼雷公印,用刻有圖案的那一面,輕輕沾了一下紙包里的粉末。然後,他拿著那印,就像拿把刷子一樣,在那白紙上來回刷了幾下,拿起白紙,湊在眼前看了看,朝我遞過來。
「看…」
我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來。
「傾斜一點。」高涼說。
就這麼斜著一看,我差點把紙給扔了,如果不是高涼把我拉住,我人都掉下去了。我看到什麼?…腳印!白紙上,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腳印…
「看到了吧?」高涼問。
「這…」
高涼表情冷冷淡淡的,他把雷公印跟那粉末收起來,再次拿起羅盤,四下里探測,指針沒再跳動過。
「有東西,昨晚越過這瓦棚,進到了廁所里。」高涼說。
「越過瓦棚?」
「嗯。」
我看向白紙,「你是說,那東西在這瓦棚上踩了一下,然後跳廁所里了?」
「嗯。」
「那…它是從哪裡過來的?這底下么?」我往下面看。
高涼抬起頭,目光落在不遠的老城牆上,用手指了指,「應該是這上面。」
我幻想昨晚的情景…豬哥當時正在女廁所里站著撒尿,忽然間,一個東西『嗖嗖』的順著城牆而來,一躍而下,落在女廁的瓦棚上,隨後跳進廁所…我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
這城牆早就沒有了城牆的樣子,倒像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土山,上面長有樹和草,經常會有學生爬上去玩兒。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城牆頂上黑乎乎的,那些樹看著張牙舞爪的,讓人瘮的慌…
我正幻想著,高涼碰了我一下,「走。」
「去哪兒?」我問。
他指指城牆,「上去看看。」
雖然我心裡發怵,但這高木頭看樣子有點本事,他能用紙把那東西的『腳印』給弄來,應該就有辦法對付那東西。
高涼把羅盤收起來,我隨著他一步步往東來到瓦檐邊,朝下看了看問,「怎麼下去?」
高涼指指這女廁所後面的一窩草,「跳。」
我兩手扳著瓦檐,右腿一點點往下伸,伸下去,縮上來,連續幾次,猶豫道,「這太高了呀。」
「我幫你。」高涼說。
我以為像先前一樣,他用那布條把我放下去的,點點頭,「行。」
我話音都還沒落,高涼腰一弓,兩手伸進我胳肢窩裡,往上一托就把我扔了下去。當我從草窩裡爬起來時,高涼落在了我旁邊。
「你就這樣幫我的?」我道。
高涼看了看我,「我見你不敢跳。」
「我…」
「走吧。」
兩人往北走了一段,順著一條學生踩出的小路,來到城牆頂上。我緊張的跟著高涼,眼睛往四處看。來到正對女廁所那位置,高涼停下來,像之前一樣,蹲下身子,兩手平端著羅盤,測來測去的。我像練蛤蟆功一樣撅著屁股,兩手撐地,他測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忽然,羅盤的磁針再次上下抖動起來。
我朝底下的女廁所看了看,「那東西果然是從這城牆上下去的!」
高涼點下頭。
「它到底是個什麼?」我問。
高涼起身站了起來,「是陰靈。」
「陰靈?那就是鬼嘍?」
「嗯。」
「那這東西是從哪裡過來的?」我問,「要不要順著這城牆再測一測?」
高涼不答,往四下里望了一圈,說道,「你懂風水嗎?」
我搖了搖頭。
「聽我爹說,你那個張叔挺厲害的,他沒教你么?」
「沒有,我小時候纏著他教,他說我太小,不肯教我…」
「你們這學校風水有問題,所以會鬧鬼…」
我後背涼颼颼的,往四處看,「那鬼現在在哪兒?」
「先不找它。」高涼說,「走,下去。」
下了城牆,我問高涼去哪兒,他說去學校大門口。穿過空蕩蕩的校區,我們出了學校。校門外是一條瀝青路,很冷清。
「幫我拿著。」
高涼把羅盤遞給我,站在學校大門口的正中,往兩邊看了看,然後就像練功一樣,吸了口氣,抬腳往北走,走了七步,他停住腳,轉身面對校門。
「羅盤給我。」
跟我要過羅盤,高涼平端在手裡,兩手的大拇指推動羅盤上那個圓形的東西,中間那磁針就轉動起來。
磁針停止轉動以後,高涼盯著羅盤看了一會兒,收起羅盤,抬頭跟我說,「你們學校往南是什麼地方?」
「往南?路啊!」
「再往南呢?是不是有洗澡堂什麼的?」
我驚訝的看著他,「你以前來過這裡?」
「沒。」
「那你怎麼知道那裡有個澡堂子?那澡堂挺大的,去年我剛轉校過來那時開的,門就隔著路沖著我們學校南牆,我還去裡面洗過澡的。」
高涼點點頭。
「怎麼了?」
高涼說他剛才用羅盤測我們這學校的坐山跟朝向,得出結果是『丁山癸向』,丁五行屬火,癸五行屬水,現在學校鬧鬼,肯定是南邊的『丁火』被五行屬水的事物給克制,導致北方『癸水』越來越旺,癸代表『陰靈』…不過,這只是我們東北角那裡『鬧鬼』的其中一個原因…
這高涼看起來跟塊木頭似的,但說起風水來頭頭是道的,聽的我眼睛都直了。
「那還有原因呢?」我問。
「還有就是你們學校里那城牆…」
我們學校坐南朝北,如果站在學校正中,背朝南,面向北,那老城牆位於右邊。根據天象風水,左青龍右白虎,右邊是白虎方位,城牆高高立在那裡。而左邊青龍方位,是我們學校的操場。如此一來,白虎高,青龍低。青龍剋制不住白虎,而白虎是屬陰的…如果不是學校人多陽氣旺,就這種風水格局,早就出事了。
人的陽氣把白虎的陰氣逼在城牆那裡,沒法擴散,越聚越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個積陰的地方,風水裡叫做『聚陰池』。高涼說就在女廁所那裡。聚陰池不光吸納陰氣,還吸納附近的陰物…
「陰物?」
「對,比如殘魂。」
「殘魂是什麼?」
「就是殘缺不全的,人的魂魄。」
有些人死的很慘,比如被炸死的,身體炸的稀巴爛的同時,魂魄也跟著稀巴爛,就叫殘魂,殘魂沒**回,一直在死亡地附近飄遊。如果聚陰池吸納了眾多殘魂,那些殘魂就會彼此組合起來,變成一種叫做『殘靈』的東西。殘靈是一種似鬼非鬼的東西,它們徘徊在聚陰池底,隨時等待機會出去…
高涼說,昨晚那暴雨天氣,便是殘靈出來的機會,再加上周六學校人少,陽氣不旺。一個『陰靈』順著城牆過來,進到女廁所里,把那些殘靈給召了出來。
「你們學校這裡以前肯定死過人,而且很多,那些人死後,都變成了殘魂…」
我獃獃的往學校里,女廁所那個方位望了一眼。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我問。
高涼又變木頭了,把那花布包袱解開,將羅盤放進去,起身把包袱往肩上一挎。
回想昨晚的情景,我問,「照你這麼說,昨晚就是那些什麼殘靈,上了我寢室那些同學的身?」
「嗯。」高涼說。
「那他們會不會有事?」
「暫時沒事,三天以後會發病。」
「發病?」
「嗯,你那個在女廁所撞鬼的同學就不一樣了,上他身的是個陰靈。」
「那他會怎樣?」
「今天就會發病,過去看看吧。」
兩人往學校走,來到我們寢室,只有幾個人在裡面,團團圍坐在床上吹牛。
我朝每個人的臉上看去。
「冷雨你回來了,把班花看了,你得對人家負責任啊,把她娶了吧…」那『公羊』說。
眾人都鬨笑起來。
我臉一熱,「別瞎扯,豬哥呢?」
「豬哥?」公羊說,「上醫院打針去了。」
「打針?他怎麼了?」
「他說身上一會兒發冷一會兒發熱。下午的時候,我見他趴在床上,跟生孩子一樣,攥著拳頭,咬牙切齒的。可能是妒忌你把班花給看了,然後就妒忌出毛病來了。你今晚睡覺小心點兒,他萬一那什麼…妒火攻心,把你給閹了…」
眾人又笑。我回頭看了看高涼。
「他是誰啊?」公羊問。
「他是…我表哥。」
從寢室出來,高涼說人的魂魄屬陰,身體屬陽。那些靈體天亮離開我那些同學的身體時,會帶走他們魂魄的一部分陰氣,導致陰陽失衡,陰虛沉,陽亢浮,所以就會發病。豬哥最先發病,是因為上他身的是個『陰靈』,能量較強。而上我那些同學身的那些『殘靈』的能量則較弱。
「那…那些鬼東西天亮離開他們身體后,去了哪裡?」
高涼說,那陰靈不知去了哪裡,至於那些殘靈,肯定還在我們學校里,只是不知道躲在哪個地方。每過一天,它們的能量就會增強一些,直到可以離開它們的『脫生地』為止,也就是我們學校。到時候,它們就會到處跑去害人…
「那它們今晚還會出來嗎?」我問。
「不知道。」高涼說。
「你有辦法收伏它們嗎?」我問。
「醫術講究對症下藥,秘術也是,想要收伏它們,得先知道它們生前是些什麼人,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