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突變（中）

他到底在幹什麼？

隱身在轉角處的阿汀，心裡是止不住的驚詫。即便魯鈍如他，也已經感受出那一抹令人心顫的不安來。

原本懸在那方黑晶石之上，相互追逐著的沉香木令和火靈鳳鐲此時已經逐漸減緩了旋轉速度。至少那兩道顏色，不再是看不清形狀的條狀。盤腿而坐的葉瑩瑩，平躺的女屍，還有站在一旁的慕蓮生，那一方空間里仍舊是他們，沒有其他人。

只是，現在，慕蓮生一頭金髮狂肆地在半空中飛揚著，凄厲的嚎叫聲如孤狼，如瀕死的猛虎，絕望，只有絕望！

沉香木令率先落了下來，摔在黑晶石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火靈鳳鐲卻被牽引著，往葉瑩瑩的方向飛射而去。

「不！」

慕蓮生驚叫一聲，左手竄了出去，就要去抓那火靈鳳鐲。他知道，只有這一次的機會！

然而他的指尖剛觸到那火靈鳳鐲的邊沿時，炙人的火焰燎了起來，竄上他的手臂。這不是第一次被火靈鳳鐲攻擊，然而此時的慕蓮生全無防備，短暫的麻木之後，是錐心的痛蔓上腦袋。

不能！不能……

「放棄」兩個字還沒有想完整，火靈鳳鐲以不可阻擋的力量衝破慕蓮生的禁錮。

它的方向只有一個，葉瑩瑩的手腕！

變故就發生在與手腕相碰觸的那一瞬間。

昏迷中的葉瑩瑩不知為何，竟突然醒了過來。慘白的臉色中蘊含著一抹自哀，明明已經十分虛弱的身子，卻強迫自己將千斤重的手抬了起來——

一掌拍落！

清脆的碰撞聲，聽在慕蓮生的耳中，有如喪鐘響起！

他眼睜睜看著那火靈鳳鐲落在黑晶石上又跳彈起來，在半空中裂成幾段，飛濺開來。

然後，他的耳朵里就只剩下轟隆隆的聲響，其他的再也聽不見了。

站在遠處的阿汀不由地挺直了腰背，他臉上的震驚再也遮掩不住。就算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寶物，就方才那一系列的靈異現象，少年也明白這其中的不簡單。至少，對慕蓮生來說，這個玉鐲子有著特別的用處！

好比，他，似乎想要用這個玉鐲子救活那個女人！

然而現在，玉鐲，碎了！

這下怎麼辦……少年阿汀竟然也不由自主地站在慕蓮生那邊，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葉瑩瑩沒有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去哀悼。她費力地動動唇，吐出一個字來。

「好……」

好！當然好！葉瑩瑩凄迷的眼漸漸湧出了淚水來，胸口一陣憋悶感過去，她低低說道：「總算、不用、再、再被、利用了……」

雙眼一合，她的眼鼻口耳同時流出了細細的血流，在慘白到嚇人的臉上格外顯眼。

「葉小姐！」再也顧不得其他，猛地出聲的同時，阿汀也沖了過去。

慕蓮生沉默地看著少年抱住整個人往後倒的葉瑩瑩，然後將目光緩緩移回那幾截玉鐲上，腳下微動，卻是連著幾步的後退，然後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哪裡出了錯？是哪裡，哪裡出了錯？」他似痴似癲，若狂若瘋，一口血從他口中嘔出，身子劇烈咳嗽起來。金色的發，不再飛揚，緩緩落了下來，披在他肩頭。

慕蓮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朝著前方走了幾步，就被少年憤怒的聲音給阻止。

「不要過來！」阿汀很憤怒，也很自責。他為了讓慕蓮生醫治大哥的腿，就放任對方做了這些事情。明明，他自己心裡也清楚，慕蓮生要對葉小姐做的事情，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的！

「你害她還不夠嗎？」憤怒的少年，又怒又驚的聲音在山洞裡格外響亮：「她快死了，被你害死的！」

慕蓮生平素冷漠的眼裡，含著一抹哀戚，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那躺在一邊毫無變化的女人，又將目光放回在葉瑩瑩身上。

「她被神能反噬，再拖下去，就是你害了她。」不等阿汀反駁，慕蓮生一個箭步上前，手已經搭上葉瑩瑩的手腕。

阿汀知道他在把脈，當下也跟著安靜了下來。眼睛直視隨意往邊上一轉，阿汀整個人卻突然被點了穴一般，僵在當場不動了。

「你……」一個字剛脫口，在慕蓮生掃過來的眼神中，阿汀把那句話給吞了下去。

算了，總歸，總歸是無關緊要的話……阿汀告訴自己。

此時葉瑩瑩的雙唇已經變成了紫黑色，從她七竅中流出來的血還沒有停止。這些血，好似帶走了葉瑩瑩的生氣一般。

慕蓮生旋過身，快速地將那幾截玉鐲拾了起來，解下自己掛在腰間的香囊，將裡面的香料倒了出來，把玉鐲放了進去。

香囊平整好，被慕蓮生放進葉瑩瑩的懷中。慕蓮生單手捏訣，嘴裡念念有詞。

阿汀只見一道清墨色的光，從慕蓮生手間暈開，在葉瑩瑩胸口處聚攏。那光越縮越小，直到變成拳頭大小，葉瑩瑩的胸口放著香囊的地方，暈開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將那清墨色的光團團包裹。金色的光逐漸往裡收，一點點吞噬著內核的墨色光。

「你……」

阿汀陡地叫了一聲。卻見慕蓮生毫無反應地繼續捏訣念著。

少年驚詫的目光中，只見慕蓮生披在肩背上的那烏黑的長發，漸漸地由發端往發尾的方向，由黑及灰，由灰及白，直至雪白。

在阿汀的面前，慕蓮生，一頭黑髮，變成了雪白！

而慕蓮生毫無反應，似乎垂落在他臉側的那兩縷長發仍是飄揚著的墨黑色，無知無覺。

魔教的大魔頭，慕蓮生，如今一頭白髮！

阿汀心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這樣的慕蓮生，再用起那種神能時，頭髮還能是金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