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好報的

「少爺，老夫人打電話過來，囑咐您多躺在床上休息，天氣冷，傷口不容易癒合。」黑色西裝，白色襯衣的陳管家站在病床邊，半彎著腰，對赤腳站在玻璃窗前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恭敬說道。

「奶奶人呢？她不過來嗎？」牧晟宸看著窗外潔白的雪景神色不改，淡漠的問道。

「這——老夫人她——」

「我知道，她忙。」他又面無表情的自己回答，走到床邊，陳管家忙為他掀開被子，他穿著灰色的家居服安然靠在床頭，蠶絲被輕輕覆在他身上。

「少爺，還有這兩本書，老夫人希望你在這五天里看完。」陳管家一個眼神，一直站在一旁的男人將拿著的兩本書遞到牧晟宸手裡。

牧晟宸看著手裡的西方經濟學和希臘哲學依舊面不改色：「這次是五天，看完她就會過來了嗎？」

「是的。」

「那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出去吧。」他將西方經濟學放到床頭櫃，另一隻手已然翻開了希臘哲學。

「是，少爺。」陳管家仍舊半彎著腰後退了幾步才正起身子轉身走出房門。

門被關上，牧晟宸頓了頓小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胸口，目光轉向窗外，琥珀色的眸子只靜靜的看著外面熙攘的情景，打雪仗的聲音應該是極動聽的吧，只是屋內靜謐一片，窗上的霧氣越來越濃。

清淡的目光重新轉向手裡的書，書上滿是深奧難懂的長句，而他如家常便飯般讀著這些遠遠超出這個年齡該接觸的學術書籍。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打開，儘管聲音很輕，他還是很快的抬起頭，正對上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雙大大的眼睛。

女孩是看到他了，只見她機靈的大眼一眨，伸出食指輕輕放在唇上「噓——」了一聲。便走了進來，而後關上門就往他的方向走來。

牧晟宸只靜靜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兩個小辮子順著她的輕跑輕跳上下搖擺著，門外看守的人呢？

「哥哥，我在玩躲貓貓，你這裡讓我躲一下！」女孩眯著眼，搓著手，在寒冷的外面奔跑了許久，笑顏純真無邪，說完也不管牧晟宸是何反應便鑽到他床底下。

門再次被打開，是個溫潤如玉的少年，約莫和他一般大的年紀，葉如風快速環顧了一下房間四周，他手比到自己腰間：「請問有一個這麼高的女孩子進來嗎？」

牧晟宸剛要點頭，一隻軟軟綿綿的小手竟從床邊伸進被子碰了碰他的腰間，惹得他渾身一顫，臉色微變，淡漠道：「沒有。」

「打擾你了，不好意思。」聽到門再次關上的聲音，女孩從床底下鑽出來。大鬆一口氣，「謝謝哥哥！你會有好報的！」

牧晟宸合上手裡的書，「什麼好報？」

「恩……反正就是好報嘛！」女孩肯定道，「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牧——」他意識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直溜溜的盯著他，等著下文時，他果斷噤了口，幹嘛告訴她名字！

「牧？」她一臉驚訝的重複道，牧晟宸並沒有反應。

「我家的狗狗也叫牧！」女孩驚喜的叫道。

牧晟宸頓時語塞。

「牧牧，我能不能爬到你床上來，腳好冷！」她鼓著凍得紅彤彤的腮幫子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他沉默了半晌，正準備說不時，她突然飛快的脫掉鞋襪鑽進他的被子，坐在床尾與他面對面，一連串的動作熟練無比，一臉「狗腿」的咧開嘴嘻嘻沖他笑著。

最讓牧晟宸愕然的是她竟然將冰塊一樣的腳貼在他的腿上，寒意迅速躥開。

即便這樣，他卻並不反感，因為她身上帶著室外的溫度。

「牧牧，你生病了嗎？」

牧晟宸淺淺的看了她一眼：「恩。」

「病得重嗎？」

「還好。」

「那就好。」她一臉慶幸萬分的神情，而後無比認真的說道，「不會花很多錢。」

他抬頭看著她算計的模樣，說不出話來。

「可是，住這麼好的病房應該很貴吧！」

「小學老師教你節約是美德了是嗎？」牧晟宸隨意猜測道。

女孩睜著大眼：「不！是我喜歡錢！喜歡很多很多的錢！」

確實，她的大眼裡冒著錢泡。

「為什麼？」他難得被勾起了好奇心。這樣一個十歲不到的女孩嘴裡竟能冒出這種世故的話。

「恩，媽咪說了，這世界上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

這或許是真理，

「牧牧，你喜歡躲貓貓嗎？」

「我不常出門，也——不太擅長跑步。」他臉上的表情不多，琥珀色的眼睛只顧看著她變化迥異，神采飛揚的小臉。

「這樣啊！要不我帶你玩個遊戲！在房間里也可以！」

「什麼？」

「藏東西！我最喜歡藏啊躲啊的了！」她揮舞著小手興高采烈道。

「現在我把手上的這隻手套藏在這間屋子裡，然後牧牧你要找出來！」她拿下自己手上的小豬手套，朝他擺了擺，「閉上眼睛，然後數到五十。」

這有點像在訓狗，有沒有？

她赤著腳就踏到暖暖的地板上，牧晟宸竟也乖乖的閉上眼睛，蒼白的臉上滿是平靜。

「1，2，3，4……」他一邊數著一邊聽著她東跑西跑時遠時近的腳步聲，腳步聲停在一個點，他嘴角勾起，「30，31……47，48，49，50。」

等他再睜開眼睛時，她已然重新坐到床上繼續朝他嘻嘻笑著，臉上自信滿滿。

「我藏好了，你找吧。」

「我找到了，有什麼獎勵？」

「等你找到再說！」

牧晟宸掀開被子一腳，同樣赤腳踏在地板上，修長的身板直直的往一個方向走去，而後站定，琥珀色的丹鳳眼上下左右瞄了瞄，而後突然轉頭，女孩驚慌的轉過身不看他，他平靜的臉上難得勾起一抹笑，他蹲下，頭偏了偏，柔順的栗色直發也垂著，那一隻小小的手套就被安放在柜子腿下。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拿出手套，而後轉身，沖著她搖了搖，她嘟起小嘴不服輸，似是不相信他竟然這麼輕易就找到了。

自然的走到她身邊，將手套放到她手心：「我的獎勵！」

「剛才數數的時候你是不是偷看了？」她一臉懷疑。

「你輸了就是輸了。」

牧晟宸重新靠到床上，被子蓋好。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獎勵。

她小小的身體從被子里爬出來，往他所在床頭的方向爬去，他平靜的看著她越來越靠近自己，而後她嘟起小嘴就在他白皙的臉頰上啵了一下。

「好了！」

臉上還殘留她溫熱的唇意，微微發燙，他乾乾的咳了一聲。

「這是我專屬的啵啵獎勵！如風哥哥讓我給我都不給的！」她獻寶的說道。

「那為什麼給我？」

女孩摸著下巴，一臉色咪咪的看著他：「我喜歡漂亮的東西！」

一時，牧晟宸被她的古靈精怪迷住了。

「接下來輪到你藏了！」

牧晟宸看著自己手指上戴著的黑色指環，另一隻手撥著轉了轉，而後果斷的拿了下來：「我藏這個。找到了，指環就歸你！」

「這個看上去很值錢啊！」她雙眼又冒出了錢泡。

牧晟宸點了點頭：「值很多很多錢。」

她一臉志在必得的閉上眼。

牧晟宸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她數數的聲音在這個冰冷的房間里回蕩著。最後他轉回她身邊，拍了拍她，「藏好了。」

「我才數到三十。」

牧晟宸輕笑。

她骨碌一下就下床，從門旁邊的角落一直找到各個柜子，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她已經找的冒出了汗。她緊緊咬著牙，努力的搜尋著，牧晟宸從頭至尾只是靜默的看著，撇去琥珀色鳳眸里的趣味，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個局外人。

「啊！到底在哪啊！很多很多錢啊！」

就在牧晟宸看著她這副崩潰模樣想發笑時，「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而後門被打開，陳管家看著房內多出來的女孩，臉色並不好。

「少爺，這位是……」

女孩也打量著管家，就在這時，從門口著急經過的葉如風滯留了半步，看到自己找了一個多鐘頭的調皮女孩在這，心才放下來，忙走進來。

「對不起，這是我妹妹。」

牧晟宸看了眼他，是和她玩躲貓貓的少年，女孩見到他，先是一臉得意，而後又立刻像是想到了些什麼，低著頭灰突突的走到葉如風面前。

「不是說好一個小時我還找不到你就要自己出來的嗎？」

「如風哥哥……」

葉如風轉過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牧晟宸，「真的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牧晟宸看了眼葉如風，一句話也沒說，重新拿起床頭柜上的書，翻開。

待葉如風走至門口，女孩突然轉身沖著牧晟宸大喊，「牧牧！下次我一定會贏的！」

管家走到門口瞪了眼看守。

「我去了下洗手間，真不知道有人闖了進去……」

管家沒理睬他，轉身道，「少爺，來歷不明的人您最好……」

「我知道，出去把門關好。」他淡言。

陳管家走了出去，窗外又飄起了雪，腿邊沒有緊貼的涼意，指環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