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娃的誕生
於是我決定憑藉自己的表現來博得馬騰的另眼相待。
這時候,我三歲又三個月。
出生時不聽啼哭,第二日便開口能言,我早就被認為是個神童了。
但我並不因此而滿足,我決定再表現一次。
於是我邁著輕盈的步伐去找馬騰。
時間點選擇的不錯,此時的馬鐵正在酣睡,馬騰想要抱他也無處下手,坐在院外和副將龐翼飲酒。
「爹爹,」我揚了揚手中的紙張,「看孩兒寫的字。」
馬騰很明顯地挑了挑眉毛,一臉的難以置信:「超兒……你會寫字?」
我恨不得吐他一臉吐沫:老子三歲時就上幼兒園了,寫幾個字算什麼難!
龐翼則是一臉佩服:「長公子材質之高,世所罕見啊!」
馬騰接過紙張,只看了半秒鐘便驚訝萬分:「我兒……寫的這是什麼字?為父一個字都不認得!」
龐翼湊上去瞄了兩眼,也是苦笑:「不過看起來,倒是有些像……好吧,我也一個都不認識。」
「這怎麼可能!」我一把奪過紙張,「這是標準的楷體……」
我忽然一怔:混蛋,楷體還不行,據說得是隸書或小篆?而且還應該是……繁體!
繁體好說,畢竟認識幾個字,隸書和小篆就不是一兩天能學會的了。
或許……我應該先找本書來研究一下當朝的字體?
我把這張字帖揉成一團:「好吧,我想看書。」
馬騰遲疑了片刻:「我們家……沒有書房……也……沒有什麼書冊……」
我真想宰了他。
「長公子要是不嫌棄,可以去我家看看?」龐翼向我發出邀請。
「龐叔你家裡有什麼書?」我不信馬騰這個土包子手下還有讀書人。
他微笑道:「你想看什麼?詩三百還是四春秋?」
我才不看這些爛大街的東西,要讀就讀文武兼備的:「孫子兵法!」
龐翼訝然:「恕我直言,長公子讀兵法……」他看了看一旁的馬騰,「實在太早了些。」
「切,這有什麼早的,我還能背出好幾句呢。」對於他倆的表情,我不屑一顧。
「哦?」龐翼饒有興趣的拍了拍我的頭,「背來聽聽?」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很熟練地背出一句。
「唔,這是第一篇,沒錯。」龐翼頷首。
馬騰則是毫無表情地呆坐在原地,看樣子他根本就沒看過孫子兵法。
「兵者,詭道也。」我還能記得這麼一句話,但是前後左右完全不知道。
「第一篇。」
「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這兩個成語很順口啊。
「還是第一篇……」
我瞪了他一眼,為什麼一直強調「第一篇」?「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龐翼拍了拍手:「背得好!」
「用兵之法,十而圍之,五而攻之……」我的記憶忽然卡了殼,「倍而殲之?」
「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他替我補充了剩下的內容。
「好吧,這句肯定錯不了。」我咬牙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好吧,算你對了,」他笑了起來,「知己知彼者,百戰不殆。」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我蒙一次試試。
「長公子背的太跳躍了……」
「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感謝倭人的幫助,我才得以熟悉老祖宗的這句兵法。
馬騰搓了搓下巴,總算開了口:「好像很帶勁啊……」
「好吧,大概就是這些了。」我舔了舔嘴唇。
龐翼撫掌嘆道:「不愧是將門虎子!大人,屬下又要恭喜你了。三歲而知兵法,縱使衛霍復生也比不上呀。」
「呵呵,」老爹乾笑了兩聲,伸手搓了搓我的鬢髮,「超兒,你喜歡兵法?」
「咱家小門小戶,孩兒不能指望靠詩書名望做官,只能靠弓馬取些功名了。」我對於我家的情況看得很透徹。
馬騰一怔,神色有些迷茫。
雖然號稱名門馬家之後,但只不過是一支旁系小枝,爺爺官場失意后逃罪隴西,連老婆都差點娶不到,到了老爹這輩,兩個兒子倒還都爭氣,兩個縣級幹部……雖然不在一郡。
不過這點家底,完全不夠讓中原的名門大家看的。
我當然知道馬超的大概經歷,20歲左右協助曹操打過袁紹,之後就一直沒有任何戰鬥記載,直到被曹操打得倉皇逃竄才再次出現,就是個割據一隅的土匪而已,連地方政權都算不上吧?
我在心底貶低著馬超,卻好像有另一個聲音在腦海里抗議著,不過我實在聽不清楚。
「為父這幾年確實……」馬騰嘆了口氣,話題又轉了回去,「你要看什麼書儘管給管家說,筆墨紙硯都給你買,為父是個粗人,你要能懂些詩書,那是再好不過了。」
喂喂,我說的是看兵書習弓馬吧?我剛才背的也全是孫子兵法原文啊!你為什麼能直接撤到詩書筆墨紙硯上去!馬騰你剛剛腦袋被馬蹄踢了吧!
於是我的房間內被搬進了好幾箱沉重的書冊。
那上面複雜的蝌蚪文照耀得我兩眼生疼。
我終於還是沒有學習詩書,馬騰也沒有再次檢驗我學習進度的時間和熱情。
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僅僅六個月之後,馬騰正室再次有喜了。
這對娘親來說,大概又是一道晴天霹靂。
三十二歲的馬騰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與自豪。
我,卻已經麻木了。
連暗地裡詛咒兩聲都懶得咒了。
反正歷史上馬超本來就有兩個弟弟,大概我也阻止不了這種事情吧……除非我以暴力手段將大娘就地擊斃,之後再將所有與老爹有接觸的女性全部格殺,徹底杜絕三弟出生的可能性。
不過,我很明顯沒有這種打算,四歲大小的我貌似也不具備這種殺人後再毀屍滅跡的能力……
該來的也總會到來。
六月,正是盛暑時節。
今年卻尤為暴烈。
毒日如火,大地酷熱,天地萬物似乎再也無法擠榨出一絲水分。
沒有空調與風扇,我幾乎無法存活。
我赤身裸體平躺在炕上的草席上,草席早已被我的體溫烘烤得燙手。
「大娘快生了吧?」我隨口問了一聲。
娘親輕輕地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只獃獃地坐在窗前。
朝外大敞開著的窗口處,偶爾能進來几絲涼風,微微吹動了娘親的髮絲。
只是這場景,此刻根本無人欣賞。
無止無盡、不停聒噪,窗外的蟬兒正在放肆地高歌,它們或許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如同酷暑一樣短暫。
這世界如此不安寧,但偏偏讓人感覺靜得可怕。
牆外如預料般的再次爆發出一聲高呼,宛如近兩年前一樣。
生了么?
我在心裡哀嘆了一聲,不忍心再去看悲傷的娘親。
清亮的嚎叫聲在院子中回蕩。
「是個少爺!」
又有人欣喜地歡叫著,但卻迅速被後來的驚恐聲淹沒。
外面彷彿愈發的動蕩與混亂。
我似乎隱隱聽到了匆匆來往的腳步聲,器物墜地的脆響。
還有……某人絕望的怒吼。
從下人口中我們迅速知道了結果。
男嬰順利產下。
大娘分娩崩血不止,不省人事。
娘親面無表情,仍是獃獃地坐在窗前。
窗外的蟬鳴依然此起彼伏,只是那孩子的啼哭愈發的刺耳揪心。
第二天,我得知這個男孩的名字叫做「休」。
馬休。
「休止」的「休」么。
我不無惡意地猜測。
這個下午,失去了親生老娘的馬鐵和馬休被過到了我娘名下,娘親也終於被馬騰扶成了正室。
整個下午,娘親都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不知是過於興奮還是茫然。
我摸著還不會走路的馬鐵的屁股:「小鐵,以後跟哥一起過吧?」
他傻笑著搖頭:「我要娘。」
「我娘就是你娘。」我指了指娘親。
他繼續傻笑著搖頭:「那是你娘,不是我娘!我要我娘。」
我用力抽在他的屁股上:「這就是你娘!」
他吃不住痛,猛地向前一撅,冒了好大一個鼻涕泡。
小鐵不過歲余,關於他娘親的記憶很快就會淡去,小休更是不會有關於自己親娘的任何記憶。
娘也確實一視同仁,不遺餘力地照顧這兩個沒娘的孩子。
她生怕我欺負幼弟,甚至讓我獨睡小床,她自己則和兩個非親生兒子睡在一起。
至於馬騰……這三個月據說他都會給亡妻守靈。
馬鐵對於親娘的思念只持續了三天,就將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後母身上。馬休更是整天縮在娘親懷中,只有餵奶時才交給奶媽,根本不把自己當成外人。
馬騰日益消瘦,看起來十分憔悴。
我度過了四歲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