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更愛誰
趙元佑猛然砸來的香囊戳到了劉娥的眼睛,她痛得驚叫一聲,眼淚接著就流了下來。
「我知道你不稀罕,可惜知道的太晚了,如果早知道,我根本就不會來什麼陳王府。」劉娥她冷冷地瞪著他,樣子即傷心又委屈,輕聲道:「不過還好,現在知道也不算晚,沒有釀成什麼大錯,你說對么?」
「為什麼你就容不下一個孩子?你總要做我的王妃,沒有人能威脅到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呢?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歹毒。」他居高臨下地迫視著她,眸光淡淡,眉目間似乎是對她感到很失望。
「呵,陳王殿下,我現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根本就不稀罕做什麼王妃,尤其是你的王妃,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稀罕。」劉娥比他更失望,她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追求的愛情,竟然落到了這樣一個下場。
她到現在似乎才明白了,你是什麼樣的人就得認什麼樣的命,人不能和天斗,再掙扎再不甘也跑不出命中注定。
趙元佑抓起掉落在床上的香囊,舉著香囊在她面前抖了抖,「既然不稀罕,你還假惺惺地綉這個做什麼?」
「這是我綉著玩的,你不用太當真!……我以前給很多人都綉過!」劉娥賭氣地說完,又想了一下,補充道:「我知道,我在你心裡沒有什麼特別的,其實你在我心裡,也沒有多麼特別。」
「是么?你的美哥哥有么?順哥哥也有么?趙元佐和趙元休也都有么?給他們繡的也全都是並蒂蓮?」趙元佑盯著劉娥,眸光中有淡淡的嘲諷,他的聲音平靜如水,聽不出悲喜。
「嗯,就算沒有,我也會給他們繡的」,劉娥突然想起來他安慰韓笑的話,便模仿著他的話說道:「我還這麼年輕,以後還有機會,等我好了,想給他們綉幾個都行。」
「劉娥,你真讓我噁心!」趙元佑終於變了臉色,鄙夷地把香囊甩到她臉上,她一偏頭,這下沒戳著她眼睛,只從她的臉旁掃過去了,落在她旁邊。
「趙元佑,你更讓我噁心!」劉娥毫不示弱,飛快地抓起來扔到他臉上,但還沒有打到他的臉,便被他一伸手握住,扔到了地上。
劉娥失望至極,通過這件事,她覺得與趙元佑之間已經不再是相信與不相信的問題了,而是他更愛誰更在乎誰的問題,現在他的態度已經明確的告訴了她,他更愛韓笑,更在乎韓笑和他們的孩子,而自己只不過是他心裡的次等。
「你!」趙元佑氣得掐住她的脖子,譏笑道:「什麼這個哥哥那個哥哥的,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知道你稀罕什麼,你不就是想當父皇的貴妃么,如果不是那一場大火,我現在應該叫你一聲娘娘了吧?」
「水性楊花的女人?你還真是抬舉我。」劉娥皺著眉頭,傷口已經越來越疼,大顆大顆的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還有臉哭?你知不知道韓笑已經小產了?太醫說她大出血,可能隨時都會死掉,一屍兩命,這個結果你可滿意?」趙元佑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掐住她脖子的手不禁鬆了松。
「活該,那是她自找的!」劉娥氣惱地瞪著他,可恨自己學問不夠,不能說出最傷人的話來,以解她心頭之恨。
「你真惡毒!」趙元佑的手又用了用力,真恨不得就這樣一下子掐死她算了。
「是,我就是惡毒,你的韓笑好,你去找她啊!我又沒攔著你!」劉娥的臉已經蒼白,連嘴唇都失去了紅潤的顏色,心裡翻江倒海般地,只覺得已經憤怒至極,好像心被生生地割裂了。
她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湧上喉嚨,不由地張開嘴巴,噗地吐出來一口鮮血,身體瞬間便軟了下去,暈倒在床上。
趙元佑看見劉娥吐出來一口鮮血,心中懊惱極了,慌忙喊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他的聲音駭怕而凄厲,小蝶在外面聽到心裡大吃一驚,趕緊跑去找太醫。
「姮兒,你不要嚇我!……姮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趙元佑握住劉娥的手,心裡悔恨交加。
韓笑大出血,太醫們都在搶救她,小蝶跑到韓笑的房間里來,拉著王太醫的胳膊就走。
「不行!王太醫走了,這邊怎麼辦?」繁縷拉住王太醫另外一隻胳膊,不讓他走。
「這麼多太醫,你們都要霸佔著么?」小蝶打了一下繁縷的手,拉著王太醫又想走。
「都放手!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還吵架?」王太醫年愈五旬,醫術精湛,德高望重,說話自然有份量,嚇得兩個人都把手放開。
「醫者父母心,哪個病人我都想救,哪邊急先救哪邊吧。」王太醫貌似挺公允,用慈祥的目光看著她們。
他當了一輩子太醫,見慣了妃嬪間的爭風吃醋勾心鬥角,早已經磨練出了圓滑的性子,才懶得去招惹什麼是非呢,哪邊他都得罪不起,哪邊他也不想得罪。
「可是,殿下正在那邊等著呢,他指名就是讓您去!」小蝶撒了一個謊,在危急關頭,趙元佑守在劉娥的床邊,這不就已經說明了誰重要誰不重要了么?
王太醫一聽,既然主子下了命令,這就好辦了,孬好挑不出他的錯來,趕緊跟眾太醫打了個招呼,跟著小蝶走了。
「我天天請脈,她不是恢復的挺好么?」王太醫心中納悶,走到半路上終於忍不住問了起來。
有的妃嬪故意使壞,隨便找個借口拖著太醫不讓給別人治病,這樣的情況他也沒少見。
小蝶說:「就是啊!本來恢復的挺好的,都能下地走路了,今天去假山那裡看梅花,誰知道就看出事兒來了!聽說兩個人扭打在一起了,這位大出血,我們那位也被氣得不輕。」
王太醫便不再說話,只是嘆了一口氣,到底是年輕氣盛啊,自己真的已經老了。
他來到劉娥床前,見趙元佑正坐在床邊上,便給趙元佑施了禮,趕緊給劉娥把脈。
「這是怎麼回事兒?你不是說她恢復的挺好么?」趙元佑並不看王太醫,只把一雙眼睛盯住劉娥,話中眸中皆有責備之意。
「是恢復的挺好……她這是急火攻心」,王太醫天天來給她把脈,對她的病況自十分了解,便舒了一口氣說:「殿下請放心,沒有什麼大礙,還是要注意保重身體,安心靜養,別惹她生氣。」
趙元佑聽他這麼說,便放下心來,叮囑道:「嗯,知道了。一定要給她好好調理。」
小蝶把地上的香囊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笸籮里去。
繁縷一路嗚嗚咽咽地哭著走進來,趙元佑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好。
「殿下,娘子她……歿了。」繁縷在趙元佑面前不敢太放肆,只是低聲地抽泣著。
「歿了?不是在搶救嗎?那麼多太醫,就沒有一個人能救活她?」趙元佑忽地一下站起來,似乎沒法把那個活蹦亂跳的韓笑和死亡聯繫在一起。
「殿下,太醫不是神仙,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數,您就節哀順變吧。」王太醫見慣了生死,對生命充滿敬畏,卻也看得透徹明白。
頃刻間兩條生命就沒了,趙元佑感覺到生命是如此脆弱,心裡突然就很害怕。
他擔心地看著劉娥,問王太醫:「她真的沒事嗎?……有沒有性命之憂?」
「殿下放心,沒有性命之憂。」王太醫從藥箱里取出來一個白色的瓷盒,雙手遞給趙元佑說:「這是微臣最新研製的去疤生肌膏,一天塗抹三次,過段時間皮膚就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趙元佑接過瓷盒來打開,看到膏體細膩,放在鼻子旁聞了聞,有一種淡淡的清香味。
他想到劉娥知道皮膚能恢復成原樣一定會很高興,便道:「有勞王太醫,領賞去吧。」
「謝殿下,微臣告退。」王太醫把開好的方子遞給小蝶,叮囑道:「再去抓點葯吧。」
小蝶跟隨王太醫出去抓藥,繁縷怨恨地瞪了小蝶的背影一眼,對趙元佑恨恨說道:「如果不是她,娘子根本就不會死!」
趙元佑星眸一眯,問她:「什麼意思?」
繁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劉娥,一語雙關地說:「她明知道王太醫最好,還非要找王太醫過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趙元佑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沉聲道:「陳王府留不得你了,你走吧。」
繁縷身子一僵,本能地想求他開恩,但頓了一頓,卻只輕輕吐出了一個字:「是。」
趙元佑見她並未馬上離開,便忍不住問道:「怎麼還不走?」
繁縷道:「娘子死的冤枉!她一直喊著殿下的名字,想見殿下最後一面,她……死不瞑目!」
「我終是負了她……你先出去吧,等小蝶回來,我就過去。」沒有人守著劉娥,趙元佑有點不放心。
「阿霜呢?不是還有阿霜么?」繁縷往四周看了看,不見阿霜的影子。
趙元佑淡淡道:「著實留不得你了,出去!」
繁縷一臉委屈,用手掩住嘴巴憋著眼淚走出門口,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哭聲,低聲抽泣起來,一半是為韓笑而哭,一半是為自己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