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殺機
「沒錯,當年的確是本宮對不起你在先,可是本宮也都儘力了。你呢,當初你可是不知道嘉彤真正的身世的,你是怎麼對本宮的『女兒』的?把她送回私宅,還險些死在林氏和鄭氏那兩個賤人的手上,你好本事啊,不敢對本宮怎樣,把氣都出在本宮的女兒身上。」吳王后想到這些就滿肚子的氣。
還好許嘉彤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如果是,豈不是被許孝祖和那兩個賤人欺辱了十幾年,還險些丟了性命,他們也配。
許孝祖畢竟是和吳王後有過一段的人,隱隱的從她的話里聽出了些異樣:「三房突然家破人亡,林氏又死在了嘉嵐手上……是你在暗中……」
「你還不笨,知道還不快滾?本宮若不是念在當年的情分上,哪裡還會留你到今時今日。」吳王后不屑地道,她只是暗中安排了些人手從中挑撥,讓林氏和鄭氏落得如斯下場,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你……你……」許孝祖想說她怎麼這麼心狠手辣,可心裡的恐懼一下子就戰勝了他的憤怒,他恨不得沒有來過,「既然娘娘御體欠安,那臣就告退了,許妃的事就先……不勞煩娘娘了,等您有了空,再幫臣管束一二就是了。」
許孝祖一緊張,眼珠子就亂轉,他低著頭,餘光在腳下和地上來回遊走著。他慌亂地四處看著,忽然看見內殿垂下的幔帳微微動了動,那裡好像有人影,不止是一個,是很多個。
也許是宮女吧,許孝祖當即不敢亂看,可是正當他要收回目光的時候,他的意識和目力忽然前所未有的敏銳起來,只是那麼一刻,也只有那麼一刻,可有這麼一刻已經夠了。
許孝祖從來沒有這樣耳聰目明過,之後他也深深的後悔,糊塗了一輩子,怎麼就在那一刻明白起來了?明白過來也就罷了,怎麼就偏偏很快又糊塗了,把一切都堆到了臉上了呢。
在那一刻,許孝祖清楚地發現,那帘子後面站著的,不是什麼宮女僕婦,也不是服侍的太監,而是許多個侍衛,是身披甲胄的侍衛……他們身上的血腥氣和兵刃帶著的寒氣在那一刻撲面而來。
「這這這……是什麼人?敢……敢對娘娘不軌……」許孝祖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這些日子吳王后和趙元項閉門不見,項王府上下都交給了許嘉嵐打理,趙元慎又出征在外,聽說戰況艱難、生死未卜,他們兩個成日里神神秘秘的,不是在密謀又是在做什麼。
儷凰殿里有這麼多軍士,不是為了謀反又是為了什麼?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越快,許孝祖雖然也知道不少秘密,可哪一件都沒有眼前這件可怕,偏偏他發現時完全沒有準備,也生平鮮有的幾次不懂做戲,偏偏沒有裝作沒看見,還喊了出來。
他話音未落,耳邊就響起一片走動時甲胄晃動的聲音,眼前明光片片,身披甲胄的侍衛魚貫而出,整齊地分列於兩側,目光冰冷的看著他。
「定安侯,不是本宮容不得你,是你實在讓人容不下。」吳王後轉身於上首的鳳座上坐下,冷笑著看著他。
「娘娘,微臣冒犯了娘娘,罪該萬死,可是還請娘娘看在往日微臣忠心侍主的份上,饒過微臣吧。」聲音里已然帶了哭腔,許孝祖兩腿發抖,再也站不住了,癱軟了下去。
「你的那點忠心和情分,早在這些年耗光了。定安侯,本宮不會殺你,可也不會讓你把今日之事說出去。」吳王后看向身邊為首的侍衛。
那侍衛會意,朝著許孝祖走了過去,這人生得魁梧,又身披重甲胄,沒走一步,地上的青磚都好像在顫動。
許孝祖嚇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可是吳王後偏偏又說不殺他。
將死之人,意識總是清晰的可怕,從前許孝祖想不明白的許多事,都在這一刻明白了。比如說當她默許了吳王后逼死杜氏的時候,就註定了今日的結局。比如說她明明有機會疼愛兩個親生女兒和庶子,有機會讓養女為己所用,卻偏偏弄成了這副樣子,如今連個幫忙的人沒有了。或者不用說幫忙的人,就是收屍的人也未必有了。
許孝祖像一隻瘦弱的小雞一樣被那個魁梧的侍衛拎了起來,那侍衛將他整個人高高舉起,舉到了最高處,有那麼一刻,他整個人平視著高高的屋頂,下一刻落下,腰部重重地撞在了那侍衛同樣被甲胄包裹著的膝蓋上。
許孝祖剛想痛乎出聲,已經落在了地上,那侍衛揚起刀鞘,對著他的脊背就是重重的一下。許孝祖雙目圓睜,像一灘泥一樣癱在了地上。他的意識開始模糊,隱約間覺得地上濕乎乎的一片。
他想抬頭再看一眼吳王后,卻怎麼都動彈不得,他那雙總是能泛出精光的老目漸漸黯淡下來,神志迅速的模糊。
他不知道吳王后在這一刻是如何看他的,他想用那僅存的神思回憶起年少輕狂時她青春少艾的樣子,可最後在他心裡殘存的卻是那張已經那張冷硬端莊的面容……
晚間,西都城郊,有一對路過的商旅趕不上在城門落鎖前進城,在官道一旁的野地里支起了鍋灶,打算面前撐上一夜,天明時就進城去。
那商旅帶著一個六歲大的孩子,大人們在旁邊忙碌的時候,他折了跟樹枝,無聊地抽打著地上那些枯萎了的野草玩兒。
「爹,你看那兒有個人……」那孩子叫道。
「快過來,快過來,別是歹人。」那男子把孩子護了過來,自己上前去看,隨即大喊起來,「快,這兒有人受傷了,啊,好像還是個當官兒的!」
隔日,西都城熱鬧起來,那個多年不管事的定安侯被歹人劫掠,在城郊受了重傷,被路過的商旅所救,送回去之後,他嫁到項王府的女兒立刻請旨請了御醫過去。雖然命是保住了,可卻成了一個癱瘓在床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