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所求
「奴婢水袖，（奴婢紅袖）見過二姑娘。」
兩個丫鬟裝扮的少女從迴廊處走過，趙莞一笑，「二妹妹，這兩個丫鬟是家裡的家生子，有什麼你吩咐他們做便是」，說著又拍了拍手，一旁走出個暗紅色布料裹身的老媽子，臉上幾道橫肉，面上帶笑，看著很不好相處的樣子。
「這是府里的教導小姐們規矩的林媽媽」，趙莞柔柔的笑著，「妹妹常年不在家，二叔是丞相，府里規矩比一般人家要深。」大約因為剛才的不愉快，趙莞此刻雖在笑，語氣卻不如一開始婉轉。
趙箬也回她一笑，「謝大姐姐指點。」
趙莞看了看天色，「日頭也晚了，二妹妹奔波一天了，還是早些睡吧。」趙箬站在門口目送她走，隨後那林媽媽走了上來，擠開一邊的劉氏，「二姑娘，晨昏定省，按著府里的規矩該去拜訪老太君和您幾位長輩。」
趙箬掃了她一眼，「祖母正在病中，如今睡的正香，我去了是要給她添亂么？」
「二姑娘，話可不是這麼說，老奴在府中待了這麼些年，最懂老太太心思了，現在你這細軟也沒收拾好，不若老奴帶著您去」上輩子的趙箬倒是應了，可老太太年紀大了，晚上睡不好，中午一睡就沒個時辰，林氏本來就故意刁難她，讓她在外間侯了半個多時辰，最後還染上了風寒，錯了那次詩會。
想到這裡，趙箬眸子更黑了，「我說了不去，媽媽聽不懂嗎？」
「哎呀我的二姑娘……」林氏還想再歪纏。
「放肆！」，趙箬眉眼一提，剎時間令人喉間一緊，「我說話的時候，哪輪的到你插嘴！」那林媽媽沒有想到趙箬這麼大氣勢，半天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好似有些生氣了一樣，「姑娘要是不喜歡老奴來伺候你，大可以跟大夫人直說！老奴回去就是。老奴在府中多年，伺候多個小主子長大，從來也沒有人這樣……」這樣下過她的面子。
說著捂著帕子擦起了眼角。
趙箬冷冷一笑，進了屋子。外頭的劉氏卻拍打起她的肩膀，「姐姐莫多心，二姑娘年紀還小，脾氣沖你多擔著點。」說著她嘆氣兒，「也是前幾日的刺殺嚇到了她，過幾日就好了。」
劉氏自小照顧著趙箬長大，她的態度自然就代表了趙箬的態度。林媽媽擦了擦眼淚，剛想再說些什麼，劉氏往她手裡塞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天冷了，媽媽拿去吃酒吧？」
林媽媽掀開眼皮瞧了她一眼，復又笑開，「我曉得了……」又看著一邊立著的兩個丫鬟，「水袖，紅袖，你們可得精心點兒伺候二姑娘，不然仔細我扒了你們的皮！」說完沖劉氏一笑，扭著臀跨走了。
劉氏在背後淬了她一口，吩咐著新來的兩個丫鬟將裡屋打掃一下，院子里臟也就髒了，今晚住的地方可要收拾整頓好了。
她自己往廚房走，裡頭照樣是散亂的，又沒有小廝，幸虧她自己有些武藝，劈了柴燒了水才到趙箬的屋子，「也不知大夫人是不是忘了，咱這院子沒個粗使丫頭就算了，竟連個小廝都沒有。」
趙箬接過她茶水，濃密的睫毛掃下一片陰影，「不過是在試探我。」試探她的脾性。上一世也如現在這樣，可因為自己來一次汴京給父親帶來太多麻煩，便也不願在生活上多麻煩，尤其也讓人覺得自己膽小怕事。
劉氏之前在宮裡伺候公主，對這些自然懂得很，「往年來的時候公主身子好還罷了，今年管家的人一換嬤嬤我可就瞧出不對勁兒了。」看了眼門外頭，「那林氏姑娘還沒出生的時候嬤嬤可在府里聽過她的事迹，不論手腳干不幹凈，是個慣會打壓主子的叼奴。不過因為是老太君年輕時候的婢女，這才留到了現在。」
趙箬自然曉得，畢竟這都是她上輩子經歷過的。這等背主的奴才，最後竟然還帶著一大批金銀細軟回鄉做了老封君，就看看她今世還能不能如意？
「要不要告訴丞相，換了她。」雖然是大夫人在管家，可丞相府名正言順的主子畢竟是丞相。
趙箬搖了搖頭，「先不著急。」今時今日她不再是過去那小女孩兒，自然有無數辦法對付這林氏，只不過，她想要根據這餌掉出更大的魚……
一邊趙莞回了自己的房子，原本臉上溫和可親的笑容卻再也掛不住了，一把將妝匣打翻在地上，身後跟著她的丫鬟嚇了一跳，「大小姐……」趙莞不止在外溫和，在府中也一樣做的一手好戲，連貼身丫鬟都很少看見她這幅失控的樣子。
「叫我作甚？」，她抬眼看著自己的丫鬟，眉間的怒氣和黑氣涌動再一處，猙獰的面目再讓人感覺不到往日的可親。
「你生什麼氣？」突然一道柔聲傳進來，趙莞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門口是個身著金色雲錦服的中年婦人，她擺了擺手，「芷蘭，你先下去。」
「是，夫人。」
「阿娘。」趙莞咬著唇，「我不甘。」明明她一切都強過了趙箬，可偏偏因為她父親是商人，她就要背著商戶女的名聲，「今日那趙箬牛嚼牡丹一般賞花，就因為她是丞相千金，郡主之軀，反倒沒一個人說她，而我……」
溫氏將手慢慢放在女兒臉上，「我早告訴你了要忍耐。第一次計劃失敗所有的計劃都該停下來，你偏是不聽。」所有的計策都是一環扣著一環，若沒有一開始刺殺的事件敗壞趙箬的名聲，先一步讓人對趙箬產生一個可憐鄉下女子的感覺，後面那些人心之上的計策又怎麼展開。
畢竟趙箬就算不是丞相千金，那也是郡主之軀，皇室血脈。
「你所有的計策都暫且按捺下來。」溫氏有一子一女，丈夫經商需要仰仗丞相，而丞相和公主又無子，日後很有可能是她的兒子過繼過去。所以她從未想過對付丞相府，只需要把趙箬毀了，她的女兒便是丞相府的嫡長女。
趙莞看著她阿娘，雖然點了頭，心裡卻不這麼想。
她和溫氏所求的一直不是同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