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血債血償
察覺到來自迪爾那邊的目光,顧諾頗為禮貌地稍稍頷首,迪爾愣了一下,抿嘴。誰都不會想到,就是這兩個人,幾個月前還創作出C城有史以來最大的火拚槍擊事件,現在又可以心平氣和地坐在同一個空間里,觀看別人的婚禮。
所以人性,是世界上最不能看透的東西。
看似友好的人對著你微笑,其實你根本不知道,他的背後早就已經藏好了一把寒光凌冽的刀,等著狠狠插進你的身體。偽裝和虛偽,那是人的劣根性。
終於,婚禮進行曲在一片白色花瓣中緩緩響起,紀蘇晗挽著單郁助的手出現在教堂門口。她背著陽光,白色的婚紗在溫暖的陽光中,有一種神秘而又朦朧的美麗。頭紗罩住她的臉,看不清她的表情。長長的裙擺拖著地,覆蓋在紅色的地毯上。
柏謙站在神父前,嘴角的笑意已經掩蓋不住,他憧憬地看著紀蘇晗,金絲眼鏡后的眸滿滿都只有紀蘇晗一個人,彷彿他的世界,就只有紀蘇晗一樣。
才幾十米的地毯,柏謙卻好像等了幾百年,直到單郁助將紀蘇晗的手遞給他,柏謙才回過神,意識到,他真的要和紀蘇晗結婚了。所有的人都朝他們微笑著,祝福著他們。
神父站在台上,念著千篇一律的結婚誓詞,在柏謙聽來,也是最美的讚歌。他迫不及待地回答我願意,然後將熱切的目光投向紀蘇晗。
靜謐的禮堂,低低地響起紀蘇晗好聽的聲音,她回答,我願意。柏謙瞬間感覺自己的世界開滿了鮮花,五彩紛呈。
「現在請新郎新娘交換結婚戒指。」神父的聲音沉穩低沉。
銀色的戒指緩緩套入柏謙的無名指,他懸著的心緩緩地放下一半,當他拿起戒指,剛想給紀蘇晗戴上時,禮堂的門卻猛地一下子被撞開,然後在如此幸福的氣氛中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冰冷,霸氣,斬釘截鐵。
「紀蘇晗,你不能嫁給他。」
單修哲暗咒一聲,在賓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起身,幾步就跨到季唯安面前,狠狠地拽住他手臂,用力:「季唯安,我今天不想見血,識相的快點給我消失。」
季唯安像是沒有聽見單修哲的話,他那雙深藍的眼睛直直地望著穿婚紗的人,視旁人如無物。「蘇晗,跟我走。」
紀蘇晗掀開白紗,有些茫然地看著季唯安,「你是誰?」
季唯安的血液瞬間被冷凍了,他滿肚子的話一下子從喉嚨里咽回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忘了……她又忘了他……
人群里已經開始有了議論聲,單修哲黑眸一沉,低聲道:「季唯安,你聽見了,蘇晗她已經不記得你了,她忘記了一切。好不容易可以讓她有新的生活,我決不允許你再來打擾她!」
每一個字咬得都清晰無比,拽住季唯安傷口的手狠狠地用勁,似乎這樣才能把他心中的仇恨釋放出來。迪爾感覺到了單修哲身上的殺氣,從座位上起來,按住了季唯安的肩膀。
「阿安,走吧。」兄弟一場,迪爾也不想看見季唯安血濺當場。
陽光中,季唯安頎長的身影被籠罩在太陽中,他穿得極其狼狽,臉色蒼白卻依然不能掩蓋住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他一隻手用紗布簡單地固定住,衣服還沾著暗黑的血跡。
議論聲逐漸在賓客之間傳開來。那個男人的樣子擺明就是來搶婚的,似乎C城的喜事辦得都挺一波三折的,跟看電視劇似的。
季唯安凄慘地笑起來,聲音悲愴。「走?我還能到哪裡去?我今天能夠站在這裡,就沒有想過活著回去。」他的生命中只有紀蘇晗一個人,沒了紀蘇晗,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那天晚上從碼頭掉落大海,他居然命大被漁夫救起,可是因為傷勢太重,躺在床上修養了幾個月也沒能完全康復,直到昨天在報紙上看到紀蘇晗結婚的消息,他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拖著這半殘廢的身體來到這裡,如果紀蘇晗跟他走,那麼他這一次是值得的,如果不能跟他走,至少在死之前還能見她一面,還是值。
迪爾的手慢慢地垂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
「蘇晗,到我這邊來好不好?我帶你走,離開這裡。」季唯安掙開單修哲的鉗制,一步一踉蹌地往紀蘇晗的方向走去。
紀蘇晗下意識地往前踏出了一步,柏謙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用近似乞求的語氣說道:「蘇晗,不要去。」
紀蘇晗回過頭,茫然地盯著柏謙,那眼神里的空洞讓柏謙的心狠狠地一抽。就算忘記,紀蘇晗潛意識裡還是相信著季唯安,那是身體的本能。這場戰爭,他未戰先敗,毫無勝算。柏謙苦笑著,放開了手。罷了,他原本就不是對感情太過強求的人。
「蘇晗,我放你走。」柏謙從無名指上褪下戒指,叮噹一聲,扔在地上的聲音就像他心臟的碎裂聲,再也沒有辦法拼貼完全。
紀蘇晗還是那麼茫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柏謙看上去那麼痛苦,為什麼她對這個陌生的男人如此信任。她只知道,她想要去他的身邊,不顧一切。
隨著柏謙的話落地,禮堂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這婚結不成了。當紀蘇晗的手放入季唯安的手中,他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被照亮了。萬花齊放,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感覺。
坐在位置上的蘇半夏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柏謙將戒指摘下,她才緩緩地起身,臉上掛著大方得體的微笑:「抱歉了,今天我們有點家事要處理,這場婚禮就這樣散了吧。改天我和郁助一定逐個登門拜訪謝罪。」
這話里的意思很明白了,蘇半夏都親自下了逐客令,他們也不好繼續看下去,只好意猶未盡地離場。直到教堂的門關上,還能聽見他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你們真行,」單郁助看了一眼自己的一雙兒女,「明天的頭條一定又是你們了。」
顧諾優雅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微微欠一欠身,道:「既然你們要處理家事,我這個外人就先走一步了。」
「站住,顧諾,」季唯安忽然叫出了聲,「有些事,我想現在說清楚比較好。」
顧諾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似乎變得很難看。迪爾奇怪地看向季唯安,他什麼時候和顧諾有瓜葛了?
季唯安緊緊地握住紀蘇晗的手,他知道這件事一旦說出來,C城便是一場腥風血雨,但是如果不說,他和蘇晗就沒有辦法得到認可。
「單修哲,下面的話你聽清楚了,」季唯安一字一頓地說道,「放火的那個人不是我。是誰,現在你應該猜到到了。」
單修哲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當他注意到顧諾的臉時,他霎時間知道了季唯安的意思。
「當年,黑手黨上面下命令,要單修哲的命,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發現顧諾派人放了火。」
「那你為什麼要替他頂下這個罪名?」單修哲怒問。
「因為他答應我,七年之後,他會把紀蘇晗送到我身邊,」季唯安偏過頭,看了看身邊一臉迷茫的人,「我想讓蘇晗記得我,就算是恨,也是好的。」
聶容北不由得唏噓,這個人真是走火入魔了。愛到這份上,不知道被愛上的紀蘇晗是應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教堂里的氣氛忽然變得讓人難以呼吸,每個人的喘息聲都一清二楚。凌桃夭和唐暖薇對事情的經過並不輕蹙,當時只是從報紙上知道了單宅被燒的消息,卻沒想到,背後居然有一個這麼大的陰謀。
「顧諾,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單修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場火,是你放的?」
顧諾心知這一次辯駁不了,於是索性仰起頭,淡淡的笑著:「你心裡都有答案了,為什麼還要問我?」
「我要你明明白白地回答我!」單修哲怒吼,「放火燒死我乾爸乾媽的人是不是你?!」他的俊臉扭曲地不成形,凌桃夭連忙遮住小念的耳朵和眼睛,不想讓他留下陰影。
單修哲餘光瞟到那三個孩子,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用儘可能平靜的語氣對凌桃夭說道:「桃子,你和唐暖薇帶著孩子先回家。其他無關人員也都給我出去。」
「哦。」凌桃夭這一次很聽話,就連唐暖薇也破天荒地沒有唱反調。在正事上,她想來很通情達理。
片刻之後,只有宮嶼護送著凌桃夭和唐暖薇還有孩子先離開了,其他人似乎都沒有動身的意思。
「爹地,媽咪……」
為等單修哲說完,蘇半夏就揚起了手,示意他不用再往下說下去:「只要是關於卡卡的事,我一定要知道地一清二楚。」
顧諾摩挲著手指,似是不經意地說道:「給你們自主離開的權利,僅此一次機會哦。」
迪爾緩緩地掃了顧諾一眼:「我和顧諾有事要解決,所以就當做排隊好了。」。